他们昆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旁边那人见到江宴秋,不知是不是刻板印象使然,竟然凑近了些,小声道:“这位道友,你是不是也很不想抽到剑修!”
江宴秋:“……我看上去不像剑修么。”
那人笃定摇头:“像道友这般标志的人物,怎会是粗暴的剑修!丹修或符修还差不多。”他又看了江宴秋一眼,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当然,合欢或极乐,也不是没有可能……”
江宴秋:“……”
你长这么大,行走江湖真的没被人套麻袋揍过吗。
他有些无语道:“都来参加剑道大会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应该都是剑修吧。”
那位散修哭丧着脸:“也有像我这种,只想来蹭蹭上玄的灵谷盒饭的。”
……理由很质朴,很真实。
那人恐惧道:“碰上寻常剑修还好,千万不要碰上昆仑的!”
“那都是一群暴力的战斗狂!一拿剑,站上演武场、比试台,就跟疯了一样!那都是一群怎样的怪物啊!人类是那么用剑的么!要是不让他们打到尽兴,那就更可怕了!”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还不忘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道:“要是抽签分到昆仑的,赶紧投降!保命要紧!千万别让他们兴致上来!不然真的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江宴秋:“……我记住了。”
好家伙,前辈师兄们到底造过什么样的孽,才会让昆仑的名声沦落至此。
很快,广场中央的白色巨鼎中燃起青色的火焰,第一轮抽签开始了。
所有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看向手腕的腕带。
过了几秒,一行行楷小字浮现出来。
“玄光境组,庄言,散修,乙字号南第一百六十七号台。”
江宴秋放下手腕,径直朝自己的比试台走去。
身后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凄惨的嚎叫,他也没太在意。
“诶,道友,真是有缘,咱俩好像还是顺路呢。”
竟然是刚才跟他打招呼的那位散修。
不知为何,他的脸上一片灰暗,眼角还挂着可疑的晶莹的泪水。
江宴秋点了点头。
那位散修似乎已经认命了,表情无比沧桑:“我这一生行善积德,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江宴秋:“手气不好?”
那人摇摇头:“岂止是不好,简直是地狱啊前方!”
江宴秋:“……难不成这么巧,就抽中昆仑的了?”
对方的表情俨然回答了一切。
江宴秋脑海中飞速闪过同行的同门和师兄弟,安慰道:“还好,应该不至于那么那个吧。”
感觉大家除了酒品差了点,也没谁有暴力倾向啊。
那散修已经快哭了,口中嘟囔着什么“我的全副家当都埋在天君山脚下的泥地里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命去拿”“这白纸黑字,满行都写着‘吃人’”“我真傻,真的,我单侥幸想蹭上玄这顿饭,哪知道真会撞上昆仑”……
江宴秋:“……”
倒是缘分,江宴秋七拐八绕了半天,那散修竟然一直跟他同路。
某种微妙的猜想渐渐浮现。
直到他停下脚步。
乙字号,南,第一百六十七号台。
那名散修强打起精神:“我到了,道友你慢走。”他脸上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这一生行善积德……”
江宴秋缓缓道:“……你那腕带上写的什么?”
散修眼神死:“玄光境组,江宴秋,昆仑。”
江宴秋默默把腕带举起来:“……所以,你就叫庄言?”!
第111章
那腕带上,赫然写着庄言的名讳和门派信息。
庄言:“……”
他那表情,活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不断在青红白黑间互相转换。
他结结巴巴道:“江、江道友?”
江宴秋:“嗯。”
庄言:“……昆仑剑修?”
江宴秋:“生而为剑修,我很抱歉。”
庄言露出快要崩溃的神情:“为什么!你为什么!”
江宴秋本想出言安慰对方两句,破除一些对他们昆仑的刻板印象,却见庄言流下两行清泪:“江道友这般神仙似的人物,何苦要做那剑修!”
他掷地有声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江宴秋:“……”
庄言似乎已经全然放弃了抵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地跃上了比试台。
白灵玉砌成的台面无比宽广,四周的白玉立柱围栏间时不时有法阵符€€的灵光一闪而过,防止比试之人被揍晕了直接从万米高空摔下去。
到时候要是死于摔成肉饼而不是被对手揍死,那真是地狱笑话了。
担任裁判的上玄真人神情淡漠地俯视着他们:“两位做好准备了吗?那就开始。”
下一秒,庄言高喊道:“我认输!我认输!”
江宴秋:“……”
不是,兄弟,我剑还没拔出呢。
但庄言仿佛视他为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迫不及待、连滚带爬地下了比市场,还嘟囔着什么:“我娘以前说过,越漂亮的道友越会骗人”“其实世上本没有对昆仑剑修的恐惧,挨揍的人多了,也就有了……”
江宴秋:“……”
于是第一场,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赢了。
堪称剑道大会最速传说。
那上午场就没他的事了,等待下一轮抽签的空隙,江宴秋无所事事地去往别的台子观战。
有一说一,第一轮的观赏性确实不高。
因为慕名而来剑道大会见识见识开开眼界,或是像庄言那样单纯只是想来蹭顿盒饭的散修不在少数,第一轮要么结束得很快,要么菜鸡互啄,两个人温温吞吞打个半天。
没一会儿,江宴秋便看困了,直接回别院一个午觉睡到下午场。
这一轮他的对手,是个身材十分魁梧的彪形大汉。
对方肌肉虬结,随意地袒露着上衣,露出伤疤累累的古铜色肌肤。
然而他的眼神,却令人十分不适。
仿佛阴险狡猾、见识过太多血腥的鬣狗一般。
一见到江宴秋,他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哪里来的小娘们,长得弱柳扶风,跑来剑道大会凑热闹。”
江宴秋:“……”
拳头硬了。
这种修士简直无可救药的典中典,修真界因为实力为尊,女修的地位相比凡人女性要高上不少,但依然偶尔会有这种垃圾,认为女修不应该抛头露面,不应该打打杀杀,不应该太过暴力,早点找道侣把自己嫁出去才是正经。
江宴秋缓缓抽出凤鸣。
多说无益。
他们这个组合,竟然还吸引了不少围观人群。
有人啧啧称奇:“竟然是恶三刀李格,这少年手气是真不好啊。”
“这人出自何派?这下可有苦头吃了,撞上李格,若仅是止步于此也就算了,这李格最是脏心烂肺,少不得要被他折辱凌虐一番,恐怕性命都要折损在此啊。”
“这少年看着细皮嫩肉的,倒是可惜了,赶紧投降才是正道啊。”
不少人看着肌肉虬结的李格,心里犯怵的同时,对看着弱不禁风的江宴秋生出了一丝同情之心。
这恶三刀李格,可谓是人如其名,恶名在外。
修士行走在外,尤其是散修,为了争夺资源,杀人夺宝之事并不罕见。但这种事做多了到底于道心有碍,一个不小心堕落成魔修、心魔缠身就不妙了,因此大部分修士还是点到即止,有所约束。
而李格这人则不同,他天生享受杀戮和鲜血,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暴力狂。据说他还是普通凡人时,就已经残忍地戕害了母亲。
可怜有的修为不如他的修士,分明只是些口角之争,却也被这李格犯了疯病,残忍杀害,将身上的储物法宝洗劫一空,尸体还要被屈辱地刻上三道标志性的刀痕。
这人分明不爱用剑,却也来参加剑道大会,为的就是肆无忌惮地虐杀那些看不顺眼的大派弟子和剑修。
上一场比赛,明明胜负已出,对手口吐血沫想要投降,却被恶三刀残忍地一拳揍断了气管声带发不出声€€€€就这样被活活打死了。
给不少围观修士都造成了深厚的心理阴影。
他们的窃窃私语和脸上惋惜的神情,江宴秋在比试台上一览无余。
他冷笑一声,眼神不带半分温度。
李格被这笑容激怒了,轻蔑的神情渐渐阴沉下来,显得颇为可怖。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对方的垂死挣扎罢了。
这些大派弟子,不过是徒有虚名,实则内里就如绣花枕头一般,不堪一击。
像江宴秋这样的,他趁对方野外落单之时,不知偷袭过多少。
现在回想起那些人临死前不甘的挣扎和绝望的眼神,他的心中都泛起一阵快意,仿佛连灵魂都为之战栗不已。
他阴冷的目光从江宴秋的脸扫到他的腰身。
€€€€他最喜欢折辱的,就是这种脸皮白净,惯会讨那些小娘皮欢心的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