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元圆向前踏了一步，但他甚至还没来得开口喝止这场霸凌，就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臂，拦在了他的面前。
“大人，不要。”小约翰双眼通红，满是愤怒和悲哀，握着他手臂的手，克制不住力道，如钳子一般都快把他手臂钳断了。
陶元圆诧异道：“里面有一位姑娘我认识，所以我想……”
“大人！”小约翰却打断了他，道，“那是巡逻队队长！除开伯爵外，我们镇子里权利最大的人。您今天要是帮那两位姑娘出头了，明天，他们就会加倍地报复回来。”
陶元圆望进他通红的眼中，心中一动：“你是不是也认识那两位姑娘？”
“我……”小约翰张了张嘴，却没有吭声。
陶元圆认真地道：“放纵不能解决问题，如果我们先怕了他们，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大人！”小约翰哀声道，“我求您了。”
陶元圆最终还是没有为那两个姑娘出头，小约翰哀求的声音都快泣血了，他实在无法视他的痛苦于不顾。
临走的时候，还能看见那名棕红色头发的姑娘倚靠进一个巡逻队成员的怀抱中，巧笑倩兮，与众人打情骂俏。安娜看不进去这一幕，也抹着眼泪跑掉了。
等阿尔奇也回来了，他们就一起回魔塔了。
小约翰刚回来就找了个林子去练剑了，陶元圆则把阿尔奇拉到一边。
“我今天在镇子里遇到一群巡逻队的人，调戏一个姑娘……”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小约翰的反应不对劲，他是不是认识她们？”
阿尔奇眼里闪过一丝无奈，道：“大人应该是撞到他姐姐了，唉……”
“他姐姐？”陶元圆吃惊道，“那，那他怎么€€€€”
阿尔奇道：“小约翰的父亲，以前是很有名的剑士。只不过他现在年纪大了，精神损伤得很厉害，光是每个月缓解疼痛的药剂就要花费不少。如果不花，情况就会更加恶化。珍妮也是没有办法……只有当流莺才能支撑起这一家子。”
“原来如此。”陶元圆道。
他虽然能从小约翰的眼里看到愤怒，但更多的是心疼，甚至还有少许的厌斥，想必他是极不愿意让亲人做这一行的。
阿尔奇道：“这件事，大人最好不要再在小约翰面前提起。他其实很心疼他的姐姐，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留给她，他这么年轻就加入佣兵团，也是想让他姐姐能够早日不当流莺。只不过……他们当初闹得很不愉快。小约翰虽然嘴上不说，心里终究是怪他姐姐为什么选择当流莺的。”
陶元圆叹息道：“这个世道不好，他姐姐不过是一个姑娘家，被逼得走投无路，又有什么其他路能选呢？”
阿尔奇有些惊诧，没想到陶元圆不但没歧视珍妮，竟然还很同情。
陶元圆按了按他的肩膀，道：“我还是想找他谈谈，你放心，我不会刺激他的。”
在魔塔里上完小骷髅的课，小约翰就又抓起剑，准备出去练剑了。
“小约翰！”陶元圆却叫住了他，“今天你先别去练剑了，来，跟我上去摆贡品。”
小约翰只得跟着陶元圆上楼，替他把破损石像前的供台擦了一遍，摆上了两条……烤鱼。
陶元圆基本上每半个月供奉一次，权当全了师徒情谊。并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石像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破破烂烂了。
“大人……”
顶楼的活不多，陶元圆基本上都是自己一个人忙活的，他忽然把他叫上来，小约翰也隐隐明白他这是有话想与自己说。
“我跟你说个我朋友的事吧。”陶元圆靠在窗台前道，“是人类朋友的事，我从前都没跟人说过。”
小约翰站在他身旁，道：“大人，您……”
陶元圆挑眉道：“你可不能推辞啊，我好不容易想找人谈心。”
小约翰望着他漆黑漂亮的眼睛，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我那个朋友，也有一个姐姐。他和他姐姐十几岁的时候父母就都去世了，剩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也许是因为太贫困了吧，他姐姐上学的时候找了个富人包养自己，弟弟直到自己也考进隔壁的学院后才发现。”
小约翰低声道：“那，那后来呢？”
陶元圆道：“后来，他们就决裂了。弟弟当然不能理解姐姐为什么要那么做。姐姐的学习很好，所以还有奖学金，他们虽然欠了很多钱，却也约定好过要一起努力还债。”
“为了还清欠款，弟弟勤工俭学，每天下午摆摊，到学院门口卖小吃……他以为他们是在一起努力的，虽然分隔两地，但只要想到彼此，就会有无穷的动力了。”
“可谁知道，他姐姐其实早就已经放弃了，还选择了一条注定会遭人唾弃的路……”
小约翰沉默。
陶元圆顿了顿，才道：“后来，姐姐就死了。她嫁给了一个穷小子，因为穷小子的家人吝惜一点儿钱财，难产而死。那家人整理遗物时，弟弟才看到姐姐早已写好却没有寄给他的信。
亲爱的元圆：
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我是个软弱的人，当初爸妈出事，你才上高中，而我已经考上大学了。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就算把房子都拍卖了也还有一大笔钱没有还清。
这个负担与压力实在太重了。哪怕我离开家，在外生活得光鲜亮丽，也时刻会记着有那么一大笔债款压在头顶。
刚出事的那会儿，我跟你说，我们两人一起努力，总有一天能够还清的。我说的是真心话，也曾经固守着清高与傲慢，拒绝许多富二代的追求。
可在我勤工俭学的那家酒店，别人只是笑一笑，应顾客的要求用大腿夹一下啤酒瓶子，甚至都不必被吃更多豆腐，就能挣到比我多十倍百倍的工资。
这个世界是笑贫不笑娼的。没有人会在意你的身体是否清白、人格是否高尚。他们只会盯着你的财产，用财富估量你这个人，是否柔弱可欺。
我曾经愤怒，不甘，却又无力！自命清高在别人眼里是傻子行为，别人都在那么做，我为什么又不能？
我羡慕你能那么积极乐观，哪怕在母校摆摊都能不在乎同学的眼光笑脸迎人，可我却忍受不了。
被你发现的一刹那，久未纠缠我的羞耻心才又缠上了我。我开始后悔，当初没和你一起努力，如果我坚守下来，也许回首过去的一切都能一笑置之，再风轻云淡地说一句不过如此。
可如今再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他没有钱，对我却不错。那些钱太肮脏，我把它们封存在家中的保险柜里。如果有一天，你我走投无路，还会再用到这笔钱。但是希望它们永远不会有见天日的那一天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小修了一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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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其实在得知她的死讯时，他就已经不恨她了。
陶月华挑的男人，是那么的无耻与下作，明知这笔钱来路不正，却还是想据为己有。
因为这笔钱是婚前财产，那男人看来正的不行，就来邪的。
他联系媒体，到处放谣言，说陶月华是个扶弟魔，把钱都留给了弟弟。然而网友的扒皮能力太强，几乎很快就扒到她这笔钱来路不正。
既然是来路不正的钱，就算陶元圆没资格要，他一个丈夫又有什么脸皮和资格要？
舆论反噬了！
所以那男人找到了他，威胁他要跟他用钱和解，不然的话，他就把他姐姐做过的丑事全都爆出去。
“纵然是生活所迫，在心底深处，你也会觉得自己有个当流莺的姐姐，很丢脸吧。”陶元圆平静地道，“我那个朋友也以为是。在他姐姐死后，他几次三番地剖析自己，为什么那么愤怒，为什么那么恨？已经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姐弟了，她甚至连名字都改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在她的生前，不肯原谅她？”
“其实无论是愤怒与恨，都只是在乎而已。”他无奈地笑笑，道，“更何况，你姐姐是为了你父亲和你，你因为她无可奈何的选择而伤害她，不是让她痛上加痛吗？”
小约翰流泪道：“大人……”
“不过，你说的对。”陶元圆又道，“那些人毕竟是巡逻队的，直接和他们杠上不智，所以，我有个更好的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与小约翰咬耳朵了一阵，小约翰眼前一亮：“这，这真的可以吗？”
陶元圆道：“有圆噜噜它们帮忙，可以的！”
格洛弗他们今天又巡了一遍西街，去酒馆要了一大桶的麦酒，就坐在馆子里不挪窝了。
“盯着珍妮，真能钓到小约翰吗？”有人喝得脸都已经红了，却还给自己倒上了满满一杯，“我可不信小约翰真能和精灵扯上什么关系，不是你那个远房表弟诳你的吧€€€€嗝！”
格洛弗手在鼻子前挥了挥，道：“别冲着我打嗝，亚力克，不管他是不是搭上了精灵，我们盯着他都不亏。帝国马上就要派人来了，小约翰是唯一一个喝过那种药剂的人，他父亲都还因为精神损伤常年卧床呢，我就不相信他没有多要一瓶！”
“原来大人是想抢他手上的药剂。”亚力克笑嘻嘻地道，“也是，那精灵说不定都不在这儿了，如果他那儿真有多一瓶的话，直接把药剂献给伯爵，我们就发达了！”
“哼，帝国老是防备我们，这次传出精神药剂的事，那边就着急派人来打探消息了。”格洛弗冷冷地道，“我们一定不能让药剂落在别人的手上，小约翰最看重他的家人了，你们必须轮流到珍妮那儿去，他父亲我们不好下手，他姐姐却是好下手的。”
一整桶麦酒都喝光了，他们一行人才摇摇晃晃地离开。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少数比较富裕的家庭已经点上了烛火。
亚力克还在和人打闹：“明天让二组的人代班吧，我可不想起床了。”
“就是就是，二组那群木头疙瘩，不是喜欢巡逻吗？那就让他们巡吧！”
“等这件事情解决之后我一定要大吃大喝三天，要是伯爵能把城外的地赏赐给我们就更好了……”
“你想得美，那座庄园，伯爵是留给格洛弗大人的！”
“你小子真是什么都敢肖想，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呀！”
一路上嬉笑怒骂。
才刚走到城门旁的住所，他们就都听到了一阵阵极富有节奏的撞击声。
亚力克吸了吸鼻子：“你们有没有闻到……”
是魔气！
高级魔物的气息！
几个人的精神瞬间好起来了，拔出剑就追出了城门。
他们追出了村庄，追进了森林，一直追到一处白茫茫的雪地上，这才察觉不对，都停了下来。
最前方引诱他们的史莱姆也已经停止了前进，在原地蹦一下蹦一下。
“搞什么，怎么是只史莱姆？”
“刚才我明明闻到了高级魔物的气息……”
巡逻队的人纷纷抱怨，于是他们没注意到，那只史莱姆跳了几下就不跳了，身子慢慢慢地扁了下去，直到与冰雪融为一体。
“呜噜噜噜！”
冰湖四面都有史莱姆埋伏着，都将自己融化，与冰雪融为了一体。
如果现在是白天，那么巡逻队的人估计能看得很清楚，它们所站的方位，底下早已经被人破坏过了，只是又浅浅地结了一层冰，要想再弄开十分方便。
“三，二，一！”
陶元圆一声令下，四面八方的史莱姆同时把缺口的冰都裹在自己的身体里带了出来。
“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