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渊低着头沉默不语，类似的话语他也委婉地和李师兄说过，只是对方不愿回答，也不想改变，荀渊只好尊重他的想法。
老者也劝过不止一遍，见对方仍是不说话，换了个话题，“好了，还有什么书想要借吗？处理完你的事情，我也就休息了。”
看了眼屋外渐渐染上青黑的天际，荀渊点点头，“是。”
快要晚上了，藏书阁的人也渐渐变得少了，荀渊眼睛一扫，便发现这一层里面除了自己只有一位师兄。
荀渊没有在意，只是一层层、一列列书架上随意地看着，看到些感兴趣的便收下，不感兴趣就又放了回去。
手上渐渐拿不动了，荀渊也不贪心，拿着手上的几本转身便要离去，恰好，那位师兄就在他不远处，还正好看了过来。
荀渊愣了一下，礼貌性地对着对方点了点头，不打算开口，荀渊转身就要绕过对方。
“小荀……”
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让荀渊愣在了原地，荀渊茫然地看过去，只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相貌平庸，唯有那一双眼睛深沉锐利。
宋师兄？不对是宋长老……可是，掌门不是说他就是那个邪修卧底，公布身份后已经狼狈地逃出宗门了吗？
而且，这不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吗？他怎么还在这？！
脑海中渐渐褪色的记忆一点点变得清晰，荀渊顿了顿，“宋……师兄？”
宋迁轻笑一声，“认出我了？”
荀渊抿了抿唇，想要后退却又硬生生克制住，不行，不能被他看出端倪。
宋迁笑着后退几步，给对方缓和的空间和时间，声音低沉柔和，“荀渊，果然是你。”
见对方一脸警惕，身上的法器也伺机而发，宋迁连连说道：“别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也不会伤害你。”
“只是想来见你一面，顺便问你一点问题。”
荀渊向后退了几步，手中的法器做好准备，看着对方冷声说道：“你还没有离开宗门吗？”
宋迁点点头，“当然，毕竟我想见你一面。”
“你不是邪修吗？有什么问题需要来问我？”荀渊冷声说道，心中却有些慌张，自己是邪修头子的事情不会被对方发现了吧……
宋迁轻笑一声，“曾经我也和你讨论过很多功法的改进，人不可能只有一个身份，除了邪修以外，在你面前我更想成为互相讨论改进功法的宋师兄。”
荀渊抿了抿唇，怎么开始追忆往昔了……
“但是，你是邪修。”
脸上的笑容陡然变得落寞，宋迁顿了顿，沉默良久，随后苦笑着摇摇头，“对，我是邪修。”
“但我不后悔。”
望着荀渊澄澈冷静的双眸，宋迁笑了笑，“到头来，还不如你活得透彻，你说得对，我已经是邪修了，和你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了，只有我还困在问题里，找不到答案所以无法解脱。”
活得如此理智通透，发现自己邪修的身份也不奇怪，毕竟他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偏执、冷漠……还有嫉妒，对余玄剑深深地嫉妒。
余玄剑怎么会有如此好的运气？
修炼上永远压自己一头；不善管理却能当上掌门，即使犯了大错，长老们个个宽容，弟子们依旧爱戴；心情不好跑去圣地散心，结果直接捡到了如此天才的徒弟……你说，他怎么能够不嫉妒？怎么可以不嫉妒？
长叹一口气，宋迁拿出一块玉简，开口说道：“我就要离开了，这些年我一直呆在藏书阁里，里面是我改进好的功法，就交给你了。”
他当初想过要和荀渊当同路人，那时候的他是真的想过彻底放弃邪修的身份。
但是现在想想，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便没有回头路了。
他不可以后悔，也不能后悔。
见荀渊仍是一脸警惕，宋迁自嘲一笑，也不知道是在嘲讽什么，只是将玉简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道：“玉简我放在这里了，你放心，里面的功法我全都试验过一遍，试验内容和结果也都写在上面了，就当是我作为传功堂首座，为宗门做得最后一点贡献。”
说着，他轻笑一声，“也可以当做是我的赎罪。”
“若是不想要可以丢掉。”
说完，他就要离开，荀渊连忙问道：“你不打算问我问题了吗？”
宋迁回头深深地看了荀渊一眼，摇摇头，“不了，那个问题已经没有必要问了。”
这样的天才……猜出自己的身份难道不是很正常吗？也许他早就猜到了，或许，接近自己就是为了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可惜……他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荀渊突然开口道：“那我有个问题要问。”
宋迁笑着说道：“好，你问。”
大概是问些我后不后悔之类的话。
荀渊面容沉肃地开口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身份的？”
宋迁愣了一下，随后失笑着摇摇头，“我认识李时青，他以前在传功堂也是个小有名气的读书天才，后来便退出了传功堂加入了灵兽峰。”
看了荀渊一眼，宋迁意有所指地说道：“你和他不一样。”
天才，无论怎么伪装，都不可能成为庸才。
荀渊顿了顿，脑海中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李师兄对儒修的避讳……不会是因为他吧？
宋迁敏锐地意识到了对方的疑惑，坦然地回答道：“大概是因为我吧，不过我觉得我没错。”
最后看了荀渊一眼，下一秒，宋迁便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几句话回荡在荀渊的耳边。
“邪修才是我的归宿，我并不会对他产生愧疚，只是我却有些愧疚曾经给过我机会的你……”
“再见了，小荀。”
“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荀渊等了一会仍然不见对方的踪影，顿了顿，走向桌子旁拿起玉简，将里面的内容全部看完后，便望着对方刚刚站立的方向沉默良久。
他心中百感交集，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造化弄人。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无从置喙。
摇摇头，荀渊转身便离开了藏书阁，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的悠闲生活怕是要被彻底打破了。
作者有话说：
荀渊的假期终于结束了哈哈哈哈要去面对惨淡的人生了hhh
第86章 试卷
回到房间, 看着不断发出轻响的传讯玉佩，荀渊有种果然大事不妙的感觉。
不着急查看新消息，荀渊先将宋迁的事情告诉了掌门, 得到对方决定再重新搜索一遍宗门的决定后，才松了口气。
又在几只毛绒绒身上猛吸了几口, 做好最后的心理准备后，荀渊打开了新的消息。
是孟听寒的。
荀渊心头一凛，连忙看向消息内容，“共主大人, 宗门传来消息，我们这群在三十岁之前筑基的外门弟子现在可以选择加入内门成为精英弟子了。”
“当然, 也可以选择呆在外门, 根据修为加入各堂，成为处理杂务的执事。”
“不过，我委婉地询问了其他弟子, 他们中的大部分都选择加入内门。”
“属下不知如何抉择……请您指示。”
荀渊沉吟片刻，说道：“先不急，你身份玉佩上记录的年龄不过二十出头, 离三十还早。”
“晚个一两年加入内门，也不会惹来怀疑，若是有人来询问, 就说曾经和我约好，要一起加入内门。”
先稳住对方。
一开始对方还算安稳, 到了后面却总是想着拉拢外门弟子成为邪修，为自己发展手下……好像在跟什么人较劲一样。
在外门, 即使他失去对孟听寒的控制, 为宗门造成的损失也不算大, 但若是对方进了内门，将邪修的思想在内门肆意传播……那可真是巨大的损失了。
孟听寒很快回复道：“是。”
荀渊顿了顿，继续问道：“三天前交给你的试卷呢？结果如何？”
孟听寒瞬间哑火，传讯玉佩前的表情都皱在了一起，“四分之一……”
荀渊微眯起眼睛，“正确率还是错误率？”
孟听寒更不敢说话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是……是完成率。”
荀渊忍不住笑出了声，一张卷子只做了四分之一，还有心情发展邪修弟子？
这几年为了让对方发泄那旺盛到不可思议的精力，荀渊想到了前世的试卷，也借着出卷的机会整理一下自己的知识。
原本他只想消磨消磨对方的精力，却没想到这么管用。
这下试卷折磨地不只是前世的学生，还有这个世界的金丹大能了……
虽然心情欢乐，但荀渊还是装出一副压制怒气的样子，继续说道：“四分之一？三天的时间就做了这么点内容？”
孟听寒心中发苦，题目又晦涩又困难，卷子极长……四分之一的内容都是他彻夜不眠，又是查找资料，又是不断掐算，才做出来的。
只是这些他不敢说。
五官皱在一起，孟听寒回道：“是属下的错。”
荀渊心中更为满意了，“再给你三天时间。”
“是。”
放下传讯玉佩，荀渊顿时心情舒畅，这就是试卷的魅力嘛。
真好，奖励自己再看一本书！
……
放下传讯玉佩，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张’试卷，孟听寒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复杂拗口的试题顿时两眼发晕。
突然，放到一旁的传讯玉佩轻响一声，孟听寒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查看里面的消息。
“第431题，已经有人做出来了，答案是……”后面附上一长串的解析文字。
孟听寒顾不得去看，只是继续问道：“其他题呢？你们能不能快一点，共主大人已经在催我了，只剩下三天时间。”
对面也有些惊讶，“三天？！”
曲轻竹神色惊疑，再看了眼这段时间的任务报告，她沉着脸认真说道：“看来，这段时间我们的表现让共主大人很不满。”
“不行，我让他们全部停下手头上的任务，齐心完成这张试卷。共主大人进步实在是太快了，是远超我们的博学和天才，跟不上主人脚步的手下只会被抛下。”
孟听寒也严肃了神情，“你说得对，共主大人一定是在检验我们的学识。我们绝对要在共主大人面前好好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