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样对待的Alpha和Beta,没有任何的尊严可讲。
校医讪讪道:“基因病大多高发于Alpha这个群体,而Alpha又是众所周知的战斗力强、难以操控。如果不这样限制他们的行动,学校安排来为他们进行治疗的Omega的生命安全就无法保障了。”
“可这些东西,就真的能够保护Omega了吗?”雀秋透过校医,看向他背后墙上挂着的那些束缚用具,其中之一的止咬器就正在白炽灯的照射下反射着森森寒光。
他不由得会想,就是眼前的这个止咬器,又拿来像套狗一样,套在过多少Alpha或者是Beta的头上。
那些沉重的、密铁打造的手铐和脚链,又将多少Alpha和Beta的手腕脚腕磨得血肉模糊。
更高规格的束缚项圈,是否因为注射过高剂量的阻隔剂,而毁坏过Alpha的腺体,使得他们沦为残废。
一边用这些堪称刑具的东西摧毁着那些学生的精神和人格尊严,一边又希望他们不要对Omega产生攻击性行为。
雀秋只觉得很可笑。
而对于他的问题,校医的回答是:“当然……当然不可能完全避免会有Omega在治疗过程中受伤的这种情况,但至少能够保证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Omega们是安全的。”
他说这话时,很明显就可以看出来底气不足。
“哦,”雀秋点点头,“所以说到底,Omega也是有危险的。”
“呃……”校医回答不上来,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雀秋却不放过他,继续追问道:“那么,学校里的Omega是自愿为Alpha和Beta提供这种干预治疗的吗?”
校医怎么都没有想到雀秋提出来的问题全部都如此尖锐,他本以为眼前这个Omega是文静的、温吞的,然而事实正相反,他比那个气势唬人的花豹Alpha还要难以搞定。
校医越发心虚起来,甚至没有办法安安生生的坐着与雀秋对话。他忍不住站了起来,有些逃避似的沿着墙壁摸到了窗边,躲避着Omega那过分直白的目光。
“如果算上你,学校目前有二十七位Omega学生在读,另外还有一位Omega老师。学校平常会安排每个Omega学生在治疗室值岗一天,为被送进来的Alpha和Beta进行干预治疗。每个月空缺的日子,则由老师值岗。但大多时候,治疗室里都是没有人的,所以他们主要负责对报名排队的Alpha、Beta进行日常的疏导和缓解,以压制基因病的发作。”
校医的回答很巧妙的避开了雀秋的问题,却又用另一种表达方式解答了他的问题。
这几句话听下来,其实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是,Omega们并不是自愿的。
雀秋的眼神暗了暗。
怪不得听安慰然临走之前会说那样的话,好像没有Omega愿意为那些被干预的学生治疗疏导€€€€废话,谁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给一群随时会失控的Alpha做精神疏导和信息素抚慰。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每天下午六点稳定日更哦,要是来不及会在评论区请假的
第31章
虽然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 除了在艾利比兹号上的时候与那个名叫冬葵的Omega短暂接触过之外,雀秋还没有机会与更多的Omega进行更加深入的交流,也没有和他们真正的相处过, 但他似乎已经理解了为什么在Alpha和Beta嘴里,Omega们总是讨厌他们,姿态总是高傲且骄纵的。
“没有人会喜欢强迫自己的人吧,”雀秋说,“你们对他们€€€€对我们的优待, 究竟是真的不计回报的优待,还是披着优待的名义, 实际上只是另外一种补偿。”
雀秋之所以话说到一半改口了,把“他们”改成了我们, 是因为刚刚校医将他算进了学校里二十七个Omega学生之中。也是到了这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 不管自己接不接受, 这个世界的人早就将他看作是Omega中的一员了€€€€
再换句话说, 是将他和他们一起, 看作某种珍贵的资源。
只要还在这个庞大帝国所构造的社会中一天, 他就和别的Omega没什么两样。也许再过不久,就会被拿来“使用”。
就算他说自己是残次品Omega, 既不是携带植物基因的治愈系Omega, 也不是能够释放信息素的普通Omega, 估计也还是会被要求值岗。
毕竟无论怎么样, 他都是珍贵稀少的“Omega”啊。
校医的回答验证了雀秋心中的想法,他从一开始的猜测就是对的, Omega们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 实则只是可供使用的基因病特效药而已。
而对于他现在的这个问题, 校医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说:“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小Omega。你们总是很天真,也很自私,受一点委屈就觉得天要塌下来了。从来都只想要得到优待,却不愿意为帝国多付出一点€€€€”
校医回过头,脸上挂着的是无比失望的表情。
“你知道帝国的Omega出生率只有多少吗?你知道,帝国为这人数最少的群体,倾斜了多少资源吗?而我们仅仅是要求你们付出那么一点点,你们都不愿意,这是否对我们这些没有得到优待的Alpha和Beta来说不公平?你们失去的只是那么一点点,甚至微不足道的自由;而Alpha和Beta失去的,是健康、尊严,乃至于生命。”
面对校医的指控,雀秋冷笑了一声。
对方口中所谓的优待和资源,在他看来,不过是标注好了价格的礼物;是甜蜜的糖衣之下,隐秘而又阴冷的囚笼。
雀秋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他不愿意作为一个被审视、被要求的对象。
他很少产生多余的情绪,因为这在植物的生长过程中是不必要且消耗能量的。
但这一次在离开之前,他鲜少带着一些薄怒,紧皱着眉头,对校医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
“导致Alpha和Beta失去你所说的那一切的,并不是因为Omega。Omega也从来都不是天真的自私鬼,别把你们的刻板印象留给我,也少要求其他的Omega。”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医疗室。
或许不是第一次被Omega当着面奚落了,校医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他只是抵着窗台,对着空无一人的等待室自言自语道:“又不是头一回了……反正你们Omega都是这样的。”
他本来以为这个漂亮的Omega会更善解人意一点,但没想到的是,对方依旧脾气很大。
没关系,毕竟Omega……
校医这样安慰着自己。明明以往面对这种情况时,他都能够以平常心对待。可唯独在面对雀秋的冷待时,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觉得很失落。
校医收拾好自己糟糕的心情,垂头丧气的走到休息室门口敲了敲门,对里面的Alpha说:“如果你醒了,现在就可以回去了。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几天,保持情绪不要过于激动。”
“对了,最近几天不要忘记每天定时来做身体检查。”
菲戈沉默的穿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对着校医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医疗室。
雀秋还没有离开太久,他从医疗室出来的这条路上,似乎都还残留着他身上暖香暖香的气味。
老虎Alpha茫然的抬起头,往日威风凛凛的兽瞳里,此刻却装满了迷茫。
他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小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一样,漫无目的的走在学校里,任由周围经过的学生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或者是在他背后小声交谈着有关他的绯闻。
菲戈的脑子混乱了一阵,但在想到雀秋后,他的目标逐渐清晰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只想和雀秋待在一起。似乎只有待在Omega的身边,自己那混乱到快要爆炸的思绪才会清明一些。
他抬起头,四处搜寻着Omega的身影。
没有,哪里都没有,他找不到……
他找不到那个Omega。
菲戈忽然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他甚至不敢继续往前迈出下一步,似乎四面八方都成了血盆大口,只要他敢动一下,那些带着腥臭、流着血水的森森白齿就会在下一刻扑上来,将他肢解拆吞。
他害怕极了,高大的老虎Alpha竟然怕的瑟瑟发抖起来。
突然,一个熟悉的、悦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菲戈?你怎么在这里?”
菲戈激动的回过头,在看清楚雀秋的那一刻,惊喜到甚至毫无意识的流下了两行滚烫的眼泪。
他似乎再也忍受不住了,一见到雀秋来,就很委屈的将硕大的脑袋埋在雀秋肩膀上,低声抽泣着:“为什么,他为什么连等到考核结束都不愿意,为什么一定要立刻就处决掉队长。”
菲戈不知道该怎么将自己内心的痛苦宣泄出来,他只是不断的重复着同样的话。而在这些字里行间,他好像又回到了曾亲眼目睹亲密无间的同伴被安慰然果断枪杀的那一幕。
关于这件事,雀秋只是听安慰然讲了个大概,并不清楚详细的来龙去脉。但毫无疑问,在那次事故中,除去被安慰然处决的基因病发作的Alpha之外,受到伤害最大的恐怕就是眼前的老虎Alpha了。
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久,可菲戈一直所表现出来的样子都是乐观开朗、值得人信任的,雀秋完全想象不到他会像现在这样,埋在自己的肩膀里,痛哭流涕得像是一个失去了最宝贵的玩具的小孩子。
“没关系的,没关系,”雀秋轻声安慰着他,“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带你回家。”
Omega温柔的声音好像母亲的安眠曲,轻易的就将情绪失控的Alpha稳定了下来,连肩膀啜泣的幅度都小了很多。
学校里人来人往,实在不是一个很好交流的地方。雀秋便先带着菲戈回了宿舍,高大威猛的老虎Alpha像条黏人的小狗一样拉着他的衣服,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
好在宿舍里没有人,唐不田和许枫大概还在训练场没有回来,倒是避免了人多会尴尬的情况。雀秋问菲戈是想回自己的房间还是去他的房间,老Alpha吸了吸鼻子,不假思索的指了指他的房间。
“进来吧。”雀秋像牵着走丢的小朋友那样将菲戈牵到了自己房间,让他坐在软乎乎的床垫上。
“喝水吗?”
菲戈摇摇头,刚刚哭过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用了。”
雀秋拉过椅子,在他面前坐下,尽量平视着他的眼睛,让对方能够感觉到自己是安全,并且可靠的。
“方便说说吗,那次的期末考核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换做其他人,菲戈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敞开心扉。但雀秋是不一样的,在雀秋面前,他愿意为他摊开自己最柔软的肚皮,向他展现脆弱的内里。
随着雀秋的问题,菲戈似乎又回到了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这一个时空的他,仿佛还是那个惊恐地蜷缩在潮湿的角落里的考生,眼睁睁的看着那个S级的雪狼Alpha举起枪,毫不留情的处决了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
温热的鲜血混合着黄黄白白的脑浆溅射到脸上,眼睛里好像只能够看得见满目的鲜红和缓缓倒下的同伴。
他的额头开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四周烧焦的皮肤甚至还散发着脂肪炙烤后的糊香味,掺和着腥臭的血腥味一起,浓烈的、不受控制的一股脑钻进鼻腔之中,令菲戈当场便忍不住呕吐,胃酸腐蚀着食管和口腔,但光是痛苦,实则什么都吐不出来。
同伴轰然倒在他的面前,眼神中带着恐惧和绝望,倒下时扬起大片的灰尘。
而灰尘散去后,狼狈不堪的菲戈趴在地上抬头一看,看到的是一个漆黑的、仍冒着硝烟的枪口。
那把枪对准的是刚刚同伴倒下的方向,在这一秒之前,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承诺过要带着他们好好活下去、平安回到学校的总教,会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学生。
“我像刚刚问你的时候那样问他,为什么要杀了队长€€€€死掉的那个Alpha,是我们小队的队长。”
“你知道安慰然是怎么回答我的吗?他收回枪,冷冰冰的说,‘因为他诱发了基因病,所以必须立刻处决’。”
“可是,可是队长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他就不会跟大部队走散,更不会因为连续的高强度作战而精神力透支,也就不会……”
菲戈一滴又一滴的往下掉着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深色的工装裤上,将周围的布料濡湿得更黑。
他垂下头,不想让雀秋看见自己眼睛里的难过,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软弱无能的Alpha。
“如果不是因为我,队长就不会诱发基因病……”
“在没有得那个该死的基因病之前,队长一直在保护我。除了剿灭虫族之外,他的武器从未对准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哪怕他的基因病发作了,他也还没有来得及伤害任何一个人,就被安慰然不留余地的击毙。”
雀秋安静的倾听着,过程中没有多说一句话。
菲戈攥紧了拳头,即便已经过去了一百多个日夜,但那一天与安慰然的对话依旧如此清晰的刻在了他的记忆里。如今再一次翻找出来,依旧崭新的可怕,画面栩栩如生,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我楞在原地,只觉得安慰然的脸逐渐扭曲,扭曲成一个草菅人命的恶魔€€€€他以为他是什么?他是刚正不阿的大法官吗?还是说一不二独裁者?他凭什么可以毫无心理障碍的下手杀掉自己的学生?!他甚至当着我们这一届战斗系所有的学生面前说过,队长是他带出过的最优秀的学生!”
“就算是基因病发作,队长也没有怀疑过他的老师会杀了他!他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安慰然,把自己的信任也交给了他,可是他最后等到的却是一声无情裁决的枪响!”
说到这里时,菲戈的情绪已经完全崩溃了。他将脸埋在手心里,肩膀剧烈的耸动着,即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停的抽泣。
“我冲上去想杀了安慰然,可他根本没有将我当做一回事,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队长的尸体一眼,直接从他的尸体上踏了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是队长得了基因病,为什么不是我!”
菲戈痛苦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他无法原谅自己没能救下无辜死去的队长,也痛恨自己没有能力替他报仇。
雀秋见状,身体微微向前一倾,轻轻的抱住了他。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为了已经过去的事惩罚自己。”
雀秋的指尖凝聚出一些纯金色的荧光,将它们全部输进了菲戈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