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贵?”章平脱口道,三百二十文,都够他们家大半个月的开销了。
“不要就算了。”掌柜的往柜台上一靠,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起了药。
章平一咬牙道:“要。”
三百二十文而已,等他做出冰粉,很快就能挣回来。
章平提着东西出药铺时,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有了这些东西,再加上知道冰粉是面粉做的,他相信他很快就能把冰粉做出来。
药铺里头掌柜的数着钱,同样是开心的。
本来按照规矩,他们确实不能把客人买的东西泄露出去,但先前那个客人自己说了,若是有人来打听,不能透露,但是可以把他买的东西同样卖给打听的人,最好多加一些量。
他试着翻了八倍的量,没想到打听的人问都没问就要了。
站在街那头的章北庭面上也带着笑,看到章平哼着小曲儿从药铺出来,他收回目光,“走,我们回家做凉面吃。”
章北庭跟宋宴卿回到家,先是把满满两个背篓的东西整理了出来。
他们今天东西买得多,光米面就各买了十斤。
要做辣椒油,他又买了三斤菜籽油,盐也买了两斤。
其余放冰粉里的芝麻花生跟糯米这些,也都各买了一些。
再加上买香料的钱,这几天卖冰粉攒下的钱一下就去了一大半。
把东西归置好,两人开始做凉面。
和面的水是上午用草木灰过滤出来的,这样做出来的是碱水面,会更有弹性一些,也更适合做凉面。
宋宴卿和面,章北庭就炸辣椒油。
炸过葱姜蒜跟香叶、八角、草果等十几种香料的菜籽油滚烫又香味浓郁。
稍微放凉一些,分两次倒入加了芝麻跟花生碎的辣椒面种。
热油跟辣椒面接触,激发出浓烈的辛香味,刺激着周围人的鼻腔,让人有点想打喷嚏,又忍不住想多吸几口感受香味。
这边辣椒油炸好,另一边宋宴卿面也下锅了。
面条煮到八分熟就捞出,拌上熟油,用蒲扇扇凉后,加入盐、酱油、醋,再浇上两勺刚炸出来的辣椒油,最后撒上葱花,码上一叠黄瓜丝,一道夏日开胃凉面就做好了。
章北庭拌匀后,给自己和宋宴卿一人夹了一碗。
热油泼过的辣椒面香味浓郁,辣味麻味混合在一起,夹杂着醋的酸香,十分开胃。
面条劲道弹牙,黄瓜丝脆嫩清爽,两种口感交织在一起,让人分外上瘾。
没一会儿,一大盆凉面就被两人分吃干净。
章北庭笑着问:“比起别人食肆里卖的凉面,我做的如何?”
宋宴卿看了章北庭一眼,总觉得他是故意的,就因为前几日章北庭说要做凉面卖的时候,他疑惑为什么是凉面。
不过过了少顷,他还是回答道:“他们没有辣椒油,面条也没我们的好吃。”
顿了顿,想起辣椒油的滋味,他没忍住道:“明日我要试试用辣椒油拌饭吃。”
“辣椒油虽然好吃,但吃多了容易上火,”章北庭想了想道,“过几日我用辣椒油再给你做道别的好吃的。”
他们吃完好吃的凉面,又聊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好吃的。
过了十足美好的一个夏日夜。
隔着两条巷子的章平家这晚却是吵翻了天。
却说章平从药铺花了三百二十文,买了几包跟章北庭同样的药材。
回家吃过晚饭,他就把大儿子一家赶去睡觉,自己跟李桂香两人反锁着灶房的门,研究起了冰粉的做法。
从章北庭跟宋宴卿的对话中,他已经得知冰粉是用面粉煮出来的,买回来的药材也要先磨碎。
他们家是开包子铺的,不缺面粉,石磨也有,磨药很方便。
怕一开始失败,他跟李桂香一次只敢试半碗面粉。
但无论他们加多少水,添多少药粉,煮出来的都是面粉糊糊,区别只是稀一些或者干一些罢了。
根本和冰粉不沾边。
他们甚至试过像做包子那样先用药粉发面,结果更不像了。
虽然一次只试半碗面粉,但架不住次数多。
李桂香看着一碗碗白花花的面粉就这样没了,心疼得不行,渐渐地就坐不住了,“是不是你买的药跟他的不一样?”
“掌柜的都说了是一样的。”章平也开始变得焦躁。
李桂香道:“你不是说掌柜的一开始不肯告诉你吗?后来怎么又愿意卖了?”
“那可是三百二十文,不是三文两文,”章平烦躁地道,“要你你舍得这么大的生意?”
李桂香一下子懵了,章平回来只跟她说买到了章北庭做冰粉的材料,并没告诉她花了三百二十文。
她想到了什么,连手都在抖,“三百二十文,你从哪里拿的?”
“你冬日穿的那件袄子里。”
李桂香指着章平的鼻子,“你……你怎么敢,那是我备着给常林买纸笔的。”
“别说得好像你不知道我要买做冰粉的材料一样,”章平道,“前几日从那小子家回来,你可是说让我好好跟着,别跟丢了。”
李桂香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三百二十文,我要卖多少包子才能回来。”
她边哭边喊,话也是乱七八糟的,“明日常林就要休旬假了,你让我去哪里给他找买纸笔的钱。”
“我怎么就嫁了你这样一个没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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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约束
李桂香的哭骂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左右好几户人人家都被她吵醒,但由于她平日跟邻里说话喜欢尖酸刻薄,大家都不愿意搭理她家的事,宁愿被吵得睡不着,也没人过去问一下。
不过第二天一早,事情就在巷子里传开了。
章北庭刚练完一套八段锦,就听到苗凤花在门口道:“北庭在家吗?”
“婶子这么早,有什么事吗?”他拿过旁边准备的汗巾擦了擦脸。
连续练了几个早晨的八段锦,他现在练完已经能微微出汗了。
苗凤花只往院子里走了几步,就停下,言简意赅地道:“听早上来买菜的人说,李桂香昨晚在家哭骂了半宿,到后来还骂上了你,你这两天注意点她。”
因为就住在隔壁,以前跟章北庭他娘的关系又不错,她比大部分人都清楚,李桂香为什么对章北庭家这么嫉恨。
虽然不知道李桂香这回发的什么疯,但让章北庭提前知道,也好有个准备。
“多谢婶子提醒,我会注意的。”章北庭道。
苗凤花“嗯”了一声,“那你忙,我先回去了。”
宋宴卿在灶房里听到了何婶子的话,有些担心,“她会不会来找我们赔钱?”
他是见过特别蛮不讲理的人的,跟宋家在同一条街的张嬷嬷,自家孙子偷邻居的东西吃,吃坏了肚子,结果张嬷嬷带着孙子,硬是赖在邻居家,让邻居给赔了买药的钱。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章北庭安慰道。
想了想,他又说:“今天先不做凉面了。”
宋宴卿看着章北庭,眼神里是明晃晃的“不是说不会有事吗?”
章北庭笑了笑,老神在在地道:“东西什么时候拿出去卖,总得选个好日子吧?我觉得明天才是那个好日子。”
宋宴卿没忍住被他的样子逗笑,面上轻松了不少。
两人如往常般准备好冰粉,申时末准时出摊。
这几日天愈发的热了,来空地乘凉的人也越来越多,食客也一如既往的多。
章北庭从摆好摊子,就一直忙着盛冰粉,除了递给客人的时候,就没抬起过头。
直到有人惊讶道:“章兄,原来大家都说好吃的冰粉,是你家的啊。”
章北庭在记忆里搜寻了片刻,并没有想起这人是谁,不过从这人跟他两个同伴的衣裳和头上所戴的儒巾上看,应该是原主在云阳城读书时的两个同窗,一个老师。
“是啊,”章北庭笑着问,“你喜欢吃什么料,我给你多加些。”
“不用不用,跟其他客人一样就好。”那书生被他这么热情地一招呼,很不好意思。
给那个老师盛冰粉时,章北庭微微蹙了蹙眉,按道理,原身就算跟同学不熟,不至于连老师都印象不深啊。
“这是楼子初老师,两年前来阳山书院的。”先前跟章北庭打招呼的那人介绍道。
两年前原身已经离开阳山书院,这人不算是他老师,而且他手里还端着冰粉,就没行礼,只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这三人稍微耽误了点时间,后面几个章北庭就加快了速度。
结果还是被一声喧哗打断了节奏。
李桂香在喧哗声里挤到摊子的最前面,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喊道:“章北庭,你还我钱。”
章北庭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还是被她的话跟举动弄得相当无语,“你让我还钱,倒是先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借了你的钱。”
来吃冰粉的几乎都是附近的熟人,见状嘀嘀咕咕的讨论开了。
“怎么又是她,怕不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故意来捣乱的吧。”
“嘿,他们两家的关系我听说过一点,章北庭怎么可能借她的钱。”
“不……不是借钱,”李桂香哭着道,“是骗了我们的钱,他骗我夫君花了三百多文,那可是我一个包子一个包子攒下来的。”
“前几日你跟你夫君来我家赔罪,我连话都没跟他说几句,又怎么可能骗得了他的钱,”章北庭一脸疑惑,“莫不是你夫君把钱花在了别处,怕你知道,就污蔑我吧?”
围观的人不少跟着点头,觉得章北庭的猜测颇有道理,男人在别处花了钱,不想家里人知道,总会胡诌出一些丢了、被骗了的理由。
李桂香见状顿时急了,口不择言道:“就是你骗了他,你说那是做冰粉的材料,他就跟你买了一样的。”
围观的人一阵哗然,就说怎么章家小子一个读书人会骗人,原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桂香说出来后,就直接豁出去了,坐在地上撒泼道:“你害我们花了三百多文,要是不还给我,你生意也别想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