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北庭独自去小灶房，将小蛋糕端了出来。
他一出来，原本围在一起说话的人便自动让出一条道来，这条道的最尽头，是坐在桌边的宋宴卿。
旁边坐着跟宋宴卿说话的言朝和钱夫人也站起身，只余宋宴卿一人坐着。
章北庭双手端着蛋糕，慢慢走到桌子旁边，将蛋糕放在宋宴卿面前，含笑道：“生辰快乐。”
圆圆的木板上，摆着一个雪白的蛋糕，蛋糕上面错落有致地放着几个苹果雕的小兔子，很是可爱。
“这是什么点心？”冬冬最先没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在大家的认知里，点心都是小小一个，像绿豆糕或者板栗饼一样，几口就能吃完，也方便大家分吃。
没想到章北庭端出来的点心是这么大一个，好像还只有一个。
章北庭道：“这是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不仅冬冬不知道，就是这些人里面最见多识广的钱良才也没听过。
不过章北庭做的东西，大家没听过没见过的多了，谁也没有多问。
荣远端着另一个托盘，将章北庭要的工具送来过来。
章北庭拿起长刀，递给宋宴卿道：“你给大家分分。”
“我来分？”宋宴卿问。
章北庭“嗯”了一声，肯定地点了点头。
宋宴卿接过刀，小心地落在蛋糕上面，还没用力，刀便陷了进去，接着碰到一个什么柔软的东西，稍微用一点力，也很轻松地切开了。
第一刀落下去之后，章北庭走过去，手覆在宋宴卿手上，两人一起切蛋糕。
蛋糕很快分好，每人盘子里都分到一角，两个小朋友还各分到一个苹果做的小兔子。
等宋宴卿跟章北庭端起盘子，其余人才跟着一起拿起勺子。
勺子落在浅黄的蛋糕胚上，挖下一小块，连带着舀起一坨雪白的奶油。
一口吃下去，奶油入口即化，奶香浓郁，蛋糕胚柔软香甜，口齿余香。
大家都吃得很慢，生怕一不小心就吃完了。
宋宴卿的盘子里有两个苹果做的小兔子，他吃了几口蛋糕，又尝了个小兔子苹果，苹果清脆清甜，汁水丰盈，有股淡淡的清香，跟蛋糕一起吃，滋味更上一层。
章北庭也想过要是能放点苹果碎在蛋糕上面就好了，只是云阳城不产苹果，蛋糕上仅有的这点苹果还是他运气好，从行商那里买到的，全都被他雕成了小兔子。
吃完蛋糕，伙计跟帮工们收拾东西，冬冬跟安安眼巴巴地看着章北庭，许久之后，冬冬鼓起勇气，问道：“章叔，生日蛋糕只有生辰才能吃吗？”
章北庭点了点头，要是放到穿越前，肯定是想吃便能吃，但是这里材料难得，更没有打发鸡蛋和奶油的工具，一年做个几回顶天了，他不打算多做。
“那您是什么时候生辰？”冬冬认真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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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悦来饭馆
章北庭失笑, 半蹲着跟安安对视，软声道：“想知道章叔的生辰啊？”
“嗯嗯。”冬冬跟安安同时乖巧地点头。
章北庭：“可我都不知道你们的生辰。”
“我的生辰是二月十八。”冬冬立即回道。
安安则回头看了言朝一眼，听到爹爹说可以告诉章叔后，才细声细气地说：“我的是四月二十三。”
“我的生辰比你们的晚, ”章北庭道, “下回冬冬生辰的时候,章叔再给你们做蛋糕, 好不好？”
“好！”两个小朋友齐齐应道。
安安想着，等下回冬冬哥哥生辰的时候，就又有蛋糕吃了。
冬冬则开始算，距离自己的生辰还有多久。
章北庭哄完两个小朋友，伙计帮工们也将东西收拾好了, 大家起身各自回家。
钱夫人叫住章北庭跟宋宴卿，以及言朝父子二人, “马车在外面，我跟老钱送你们回去。”
宋宴卿迟疑一瞬后道：“你们送阿朝跟安安回去吧，我们走路就行。”
钱家常用的这辆马车他坐过几回, 不算特别大，大家一起的话，有五个大人两个小孩，就算章北庭跟钱良才在面前赶车，里面也会有些挤。
“上来吧, 我们一起说说话。”钱夫人坚持道。
宋宴卿不好再拒绝，跟言朝一起上了马车，留章北庭和钱良才在前面。
三人大人在马车上随便聊了聊, 直到送完言朝, 马车行驶到章家所在的巷子, 钱夫人才从身后拿出一匹质地极好的布，笑着道：“没来得及准备东西，就从铺子里拿了匹布，你拿着做身衣裳。”
“使不得。”宋宴卿连忙拒绝。
钱夫人直接将布搁在宋宴卿的腿上，故意板着脸道：“你要是连这点小心意都不肯要，今后我就不准老钱去你们食肆吃饭了。”
隔着一道帘子，两人的对话前面赶车的钱良才跟章北庭听得清清楚楚。
章北庭倒没什么，一匹布而已，收不收宋宴卿做主就好。
钱良才听到自家夫人的话，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可怜巴巴地问：“夫人，这会不会太狠了些？”
因着他手上的力道，匀速前进的马儿缓了下来，车里的几人因为惯性，身体往前倾了倾。
钱夫人似乎早有所预料，一手拉住冬冬，另一只手扶了下宋宴卿，待两人坐稳，才凉凉地道：“这点小礼都送不出去，你以后还好意思去食肆蹭饭？”
“嫂子。”宋宴卿无奈地唤了声，“我收下就是。”
钱氏夫妇这段双簧一唱，他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
“这才对嘛。”钱夫人满意地颔首。
宋宴卿还有个疑惑，“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生辰的？”
今天邀请钱家人来食肆吃饭，单纯就是想请客，让伙计去请的时候，他都特意吩咐了别提生辰的事，也不知道钱良才夫妇是怎么知道的。
钱夫人看了眼隔断前后的门帘，凑到宋宴卿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你相公给你准备的礼物，布料全在我家布庄买的，还有别的几样，也让我跟老钱给了些意见。”
她脸上是满满的笑意，又说：“你有一个很好的相公。”
宋宴卿没想到钱夫人还知道这些，顿时脸上一热。
好在马车已经到了家门口停下，车外的章北庭撩起帘子，他连忙抱着布匹跟包袱，钻了出去。
两人回到家里，章北庭才问：“你这包袱里是？”
“阿朝送我的衣裳。”宋宴卿抱着包袱跟布匹，脸上满是幸福的笑。
在二十岁生辰这一天，他收到了好友的礼物，还收到了相公补送的过去十九年的礼物，这一切，让他幸福得仿佛置身梦中。
他道：“我去将东西收好。”
相公送的那些礼物还在西边的卧房里，他得收拾妥当，好好放起来。
宋宴卿过完生日，距离年前歇业就只有不到半个月了。
伙计们开始期待过年，以及章北庭曾经说过的惊喜。
就连章北庭自己，也无心准备新菜，食肆里卖的，都是先前有的那些。
中旬的一天，黄大爷带了个朋友来食肆吃饭，两人进门后，一个伙计上前招呼，另外有伙计看到，立刻去了后面灶房找章北庭。
伙计还在灶房门口，就连忙道：“掌柜的，黄大爷带了个人来吃饭。”
“他是点菜，还是让我随便弄？”章北庭随口应道。
黄大爷来食肆非常勤，除了跟家里人一起，也经常带一些老伙计，毕竟黄大爷是食肆的贵客，除了带大家来吃普通客人比较难吃到的菜品，也存了向老伙计们炫耀的心思。
食肆里上至章北庭跟宋宴卿，下至伙计厨子，所有人都习惯了。
“他今天带来的不是普通的客人，”伙计着急道，“是悦来饭馆的掌柜。”
自从裕兴楼偷学了食肆的猪肚鸡，伙计们对这样的事愈发警醒。
裕兴楼没完全学会猪肚鸡的做法，对食肆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可不代表别人吃过以后，也学不会其它菜的做法。
食肆的收入跟他们的工钱息息相关，若是有天食肆被这些偷学的人影响了生意，掌柜的给他们降工钱了怎么办？
伙计们想将这一切杜绝在摇篮里。
章北庭知道伙计的想法，垂眸沉思了片刻。
他对悦来饭馆有比较深刻的印象，以前黄大爷经常去，他还知道黄大爷喜欢悦来饭馆的小包子。
不过这些都只是让他记住了悦来饭馆这个名字，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他们搬来长阳街后，附近的饭馆食肆见他们生意红火，多多少少都有偷学的行为。
严重一点的像裕兴楼，直接弄个同样的菜出来。
寻常一些的则根据他们的风格，调整自己原本有的菜色，比如说将盛炖菜的碗，换成能够放小炉子上烧的砂锅，方便食客边煮边吃。
只有悦来饭馆，一直坚持着自己的风格，丝毫没有因为同一条街的有间食肆改变分毫。
章北庭道：“不用多管，照平常一样招呼就行。”
一是他相信黄大爷的为人，肯定不会带着别人来偷学他们的菜。
还有就是，如果悦来饭馆真的想偷学他们的菜，直接让人买回去仔细研究，肯定比在食肆当着食客跟伙计的面，将菜跟佐料看得更清楚。
“好吧。”伙计低声道。
“你有这份心是对的，但人家上门是客，总不能不接待，”章北庭先是夸奖了伙计一句，才道，“你跟大家说一声，别表现出异样。”
“好。”伙计点头应下，这一回，语气平静了不少。
没一会儿，招呼黄大爷的伙计也来了灶房，报了几个菜名之后道：“这是黄大爷跟悦来饭馆老板点的。”
这几样都是食肆已经卖了一段时间的招牌菜。
章北庭点头道：“都由我来做。”
不管那人别有目的，还是只跟黄大爷一起来吃顿饭，此时都是食肆的客人，点的菜都得好好做好。
此时，二楼靠窗的一个角落里，黄大爷跟悦来饭馆的掌柜陆德昌坐在一起。
给他们点菜的伙计离开后，陆德昌小声道：“食肆里好像有伙计认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