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没忍住失笑,看了宋宴卿一眼,打趣道:“吃的方面有你相公在,哪还需要我们操心。”
宋宴卿也跟着笑了笑。
两人低声说着悄悄话,直到一声尖叫在食肆角落里响起,两人没有准备,都吓得抖了一下。
客人们也都放下筷子,看向那边。
宋宴卿跟言朝对视了一眼,起身出了柜台,问:“发生什么事了?”
好几个伙计已经先他一步赶过去查看。
紧接着,有伙计上前来,表情难看地回道:“有客人说在火锅里吃到了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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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闹事者
章北庭正往锅里下鱼片, 听到在门口等着出菜的伙计焦急地跑进来道:“掌柜的,刚才外面传来一声尖叫,好像是出事了。”
“你们谁有空帮我看着锅子。”章北庭闻言立刻丢下手里的活,随意抓起抹布擦了下手, 就朝外间走去。
从灶房到外间短短的十几步路里,章北庭想了很多种可能。
如果是小孩子不小心打烂了碗碟, 伙计不可能慌忙来报, 出了灶房的门,已经能听到外间嘈杂的吵闹声,都是大人发出来的。
章北庭的心愈发地往下沉了沉,他有种不太好的猜测。
冬天冷,几乎每桌都点了边煮边吃的锅子, 若是意外打翻烫着了人……
他脚下更快了些,几乎是用跑的了。
一掀开外间的帘子, 就看到客人们或坐或站,都伸长了脖子往左边角落里看,伙计们几乎都围在那一出, 宋宴卿跟言朝也正朝那边走。
看到章北庭出来,靠近柜台这桌的客人悄声提醒,“那边有人说火锅里吃到了脏东西。”
这桌客人是黄大爷的老伙计之一,有间食肆搬到长阳街没多久,他就开始在这里吃饭, 除了味道,他们最放心的就是卫生了。
其实大部分熟客都跟他一样,因而听到有人叫唤着说吃到了脏东西, 大家只是放下筷子, 没人凑过去看热闹。
因为做了一辈子买卖的缘故, 他想得比一般人也更多些,这种大呼小叫的,闹事的概率比吃到脏东西的概率更大。
章北庭听到是有人吃到脏东西,反而松了口气。
至少比他猜测的有人烫伤要好。
而且他对自己食肆的卫生有自信。
尤其是火锅,底料是他自己熬的,这个时节天气又冷,熬好的火锅底料都是一块一块收好的,不可能有脏东西,食肆里其他人干活也都讲究,不用担心荣远跟黎关煮汤底时有东西落进去,也不怕楚静她们菜洗得不干净。
这一切思索不过是瞬间,章北庭对好心提醒的李大爷点了点头,快速走了几步,拉住想要上前的宋宴卿,低声道:“你跟言朝去柜台后面,这里我来处理。”
若是平时,他相信以宋宴卿的机灵肯定不会被人伤到,但现在特殊时期,若是不小心磕到碰到了,他不敢赌。
言朝见他来了,松了口气,拉着有些犹豫的宋宴卿回到柜台后面。
说吃到脏东西的是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妇,男的尖嘴猴腮,女的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绯色衣裳,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长得倒是不错,只是一双吊梢眼让人看着不是很舒服。
看到章北庭走过来,女的挑了挑眉道:“你就是这家食肆的掌柜?”
章北庭点头,“是。”
绯色衣裳的女子扬声道:“我们在火锅里吃到了死老鼠,你说说要怎么办?”
先前食客们只知道有人吃到了脏东西,这会儿才知道是死老鼠,一时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少数几个对热闹不感兴趣的人也放下了筷子。
章北庭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仔细看了看两人点的东西。
桌上摆着不少的盘子,都是食肆的招牌菜,小酥肉、毛肚、千层、黄喉、卤肥肠等等,这两人都点了,且都已经吃得只剩下一点。
章北庭沉吟了片刻,上前用勺子在还翻滚着的锅里捞了捞,果然捞到一只被煮得掉了大半毛的死老鼠,他面不改色地将勺子连同捞起来的死老鼠一起放到桌上的空碗里,又眼疾手快地抓了一把两人没吃的青菜盖住。
但还是有几个离得近的客人看到了,忍不住发出一阵干呕声。
男人待章北庭将死老鼠捞出来,才冷笑了一声,“死老鼠就在锅里煮着,我们还能讹你不成?”
章北庭此时心里已经有底,没有顺着他的话说,只道:“请问两位是谁先看到这只老鼠的?”
“是我,”女人道,“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闻言不耐烦地道:“是谁先看到的有什么关系,现在重点是在你们食肆的火锅里吃到了死老鼠,你打算怎么跟我们这些食客交代?”
原本窃窃私语的其他客人,听到男人的话,讨论声一瞬间高了许多。
宋宴卿一直在柜台前看着这边的动静,见状焦急地往前走了几步。
章北庭似是心有灵犀,隔着人群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男人见章北庭姿态从容,跟身边的女人对视了一眼,接着齐声道:“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别想糊弄过去。”
章北庭抱拳朝注视着这边的客人行了一圈礼,诚恳地道:“章某今日肯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说完他收起手,看着面前的男人跟女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冷了下来,眼神也变得锐利,“但不是给你们这两个讹人的。”
“你什么意思?”男人撸起袖子,目露凶光地看向章北庭。
女人见状麻利地一把拉住男人,作势就要往地上坐,结果看到地上大家踩来踩去的,有些脏,她若是坐下去的话,身上的衣裳必定会沾一层灰,便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拍着大腿干嚎道:“大家评评理啊,他们不仅不承认火锅锅底里有死老鼠,还要血口喷人污蔑我们。”
章北庭没理他们,只看向旁边的伙计,问:“是谁接待的他们?”
“是我。”范明小声地应了句,站了出来。
章北庭道:“将你怎么接待他们的都说说。”
范明回忆了一下,道:“他们两人是半个时辰之前来的,当时食肆里的客人多,他们又想找个人少的角落坐,就多等了一会儿。”
说完他看了章北庭一眼,章北庭点了点头,他就继续道:“我看他们是第一回 来,特意在旁边守了许久,将每样菜要涮的时间都介绍清楚,给其它桌上茶上菜的时候,也有多留心。”
“你做得很好,”章北庭颔首,先是肯定了他的做法,又问,“他们看到死老鼠后,也是你最先过来的吗?”
“是,”范明指了指旁边桌,“当时我正在这里清理客人盘子里的骨头,听到那位娘子尖叫,便赶紧放下东西过去询问。”
章北庭又问:“当时这两位除了尖叫,还有别的什么反应吗?”
范明道:“这位娘子丢下筷子从凳子上站起来,她相公则踩在凳子上说有脏东西。”
“没别的了吗?”章北庭继续问。
“没别的了,”接话的是旁边桌的客人,他道,“当时你这伙计正在给我家小孙子清理盘子里的骨头,听到叫声后,我们也看了过去,就你伙计说的这样。”
“多谢,”章北庭行了一礼道,“我还有一个疑惑,想请您娘子帮忙解答。”
客人不解,“我娘子?”
他对面坐着的老妇人则干脆地对章北庭道:“什么疑惑,你问吧。”
章北庭抱歉地对老妇人点了点头,问:“请问刚才您看到我将那只死老鼠从锅里捞出来时,是什么感受?”
老妇人刚回忆了一下那个画面,胃里就是一阵翻涌,紧接着发出一阵干呕的声音。
刚才不止她一个人看到那只死老鼠,听到章北庭的问话,又有老妇人带头,周围接连响起好几声同样的干呕。
章北庭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遗憾,这几个客人怕是最近都不会来食肆吃饭了。
但此时也没别的办法了,他看向闹事的那女子,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没有说话。
先前他一直冷着脸,女子反而镇静许多,现在看到章北庭唇角带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顿时有些慌,道:“我不像他们那样胃口浅,不行吗?”
“不,”章北庭摇了摇头道,“你连刚才想坐地上撒泼,都嫌地上脏,怎么可能在有死老鼠的锅里吃了那么多东西,却只尖叫。”
他这话一出来,客人们顿时也反应了过来。
是啊,要是自己在煮了死老鼠的锅里吃了那么久的火锅,发觉之后,第一反应肯定不是尖叫,而是将喉咙抠烂都要将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
这女子身上的衣裳虽然半新不旧,却洗得很干净,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指甲缝里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脏污,一看就是个讲究的。
怎么可能忍得了自己吃了那样的脏东西。
大家看向两人的眼神顿时变了,讨论也换了个方向。
“这是来讹人的吧?”
“不知道是想讹钱还是想坏了有间食肆的名声。”
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现已经换了个风向,眼里的焦急一闪而过,想要开口说什么,女子连忙先他一步道:“你们锅底里有死老鼠,不想想是怎么出现在里面的,还要怪我吃了不吐,到哪里去说都没有这个道理吧?”
她现在冷静下来了,只要她咬死自己胃口好,不容易吐,有间食肆就摆脱不了锅底里有死老鼠的名声。
章北庭摇了摇头,走到桌边,“你们将死老鼠放到锅里后,就没吃过锅里的东西,自然不会觉得恶心。”
说完他拿起两人用过的蘸碟,给旁边几桌同样吃火锅的客人展示了一番,然后道:“请大家对比一下,他们的蘸碟跟你们面前的有什么不同。”
“差不多啊,都是葱花蒜末辣椒跟香油这些。”
大家讨论了片刻,很快有细心的反应了过来,“他们蘸碟里的油已经凝结了,我们的还没有。”
“是,”章北庭点头道,“食肆里到处都是炉子,比外面温暖许多,碗又离炉子不远,若不是放得时间足够久,里面的油花不会凝结。”
有吃火锅的客人接道:“我在听到她尖叫后,就没动过筷子了,我蘸碟里的油星子一点都没凝结。”
这时就算再迟钝的人也反应了过来,那两人肯定是将死老鼠趁没人注意的时候丢进锅里,然后就没吃东西了,又静静地等了许久,等老鼠煮得差不多了,就假装刚发现。
“这老鼠肯定是他们吃饱后自己放的。”
“这也太没道德了,又讹人还恶心大家。”
食客们放声讨论了起来,看向闹事的那对夫妻的眼神愈发的嫌恶。
男人感受到一道道如刀一样射过来的目光,急道:“你们说老鼠是我们吃饱后自己放的,谁能证明?”
女人闻言,瞪了男人一眼,却又没想好此时该如何反驳。
章北庭是有更有力的证据证明老鼠是中途放的,但是有些恶心,食肆里还有这么多客人呢。
他不由蹙眉,有些犹豫。
在他迟疑的时候,陆风从角落走了出来,淡淡地道:“我能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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