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我中意你 第122章

梁舒拿手背蹭了把眼睛,吓得温从简忙拉住她,“有胡椒!”

“没有,切你的菜吧。”

梁舒拿筷子头戳他,温从简作势捂住胸口,“哎哟,这么多年了,你手劲儿终于又回来了。”

脾气也回来了。

但恰恰这样的梁舒,是温从简年少时一眼就看中的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孩,她在人群中虽不是最耀眼,但却是他自那以后就惦在心里一辈子的人。

真好,那个她终于又回来了。

**

席舟在温随家一直住到腊月二十七,然后他们一起去闫明生那准备过年。

把后备箱塞满了东西,席舟上楼来看,温随在屋里,正对着衣柜发愁,床上也摊开放了好几身。

“怎么了?”

听到席舟的声音,温随皱眉提起一套衣服,“帮我看看,今天去穿哪件合适。”

席舟笑吟吟打量他,“你又不是没去过外公那,怎么突然在意起穿什么。”

温随眼神凉凉飘来,席舟顿时举双手投降,“行我帮你看。”

他衣柜里除了休闲服就是运动服,当然还有队服,席舟挑不出什么所以然,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让他挑等于无用功。

有点犯难,于是说了句,“感觉还是队服最特别,上面有国旗,但……”

话还没说完,温随就应道,“那就队服。”

但平时穿队服会不会太隆重了一点?

席舟转念一想,外公好像还没看过温随穿队服,让老人家看了一定与有荣焉,也不错。

过去时席舟开车,温随坐副驾,温从简和梁舒坐后面。

席舟偶尔注意几次,感觉今天的温随有点不一样,时不时用手勾一勾安全带,或者低头看自己的衣服,似乎紧张什么。

后面温从简和梁舒在,席舟也不好问,只得专心开车,心道等到了地方再说。

可这路一直开到闫明生家,朱漆门大敞,外面站着正翘首以盼等待的人。

席舟远远望见那个高大的身影。

他站在闫明生身边,非常陌生,又再熟悉不过。

“那是……他怎么……”

车子缓缓停下,席舟坐在驾驶位上,木讷地忘了动作,在温随提醒下才熄火解开安全带。

门是被闫明生敲开的,不然他都可能忘记开车门。

脑子里还有点懵,席舟从车上下来,对着闫明生喊“外公”,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另一个人,用有点窒闷的嗓音轻声道,“爸。”

席舟的父亲席知远,果然很高,只是站在那里就自有威慑力。

但走近后的样子却和温随想得不一样,比想象中更加随和一些,气质沉稳谦逊,同席舟很像。

“这就是小随吧?长大了。”

“席伯伯,您好。”

虽然已经在旁打量了一会儿,等几个旧相识寒暄过后温随才被推上前,但仍不免有些忐忑。

这种感觉微妙,也很怪异,温随觉得都不像自己了。

“你好,小随,总听小舟提起你。”

席知远话不太多,三言两语客客气气,嗓音温和,不像难相处的人。

但真正令温随开始感到放松的,是他视线在他胸前的国旗刺绣上落了落,再抬眼时轻轻一点头,神色间露出的那抹内敛的笑。

中午饭林姨已经提前备好,席舟低头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咽下去后,听到席知远回答温从简的话。

温从简问他什么时候可以退休,“你这也为工作奉献大半辈子了,总算快能休息休息了吧?”

温随坐在席舟身边,注意他视线总会不由自主望向席知远那边,虽然表面看着挺生疏,其实心里必定是高兴的。

可席知远回答,“快到退休年龄了,但还得继续返聘。”

“叮……”筷子磕在陶瓷碗沿发出轻轻的一声。

太轻了无人注意,但席舟感觉桌子下,温随握了握他的手。

梁舒叹道,“那地方条件艰苦经济也落后,你年纪上来不比以前,还是早点回来享福吧。”

席知远只是笑了笑,“就是条件不好所以缺人,走不开啊。”

他们午饭吃得晚,快两点才结束,之后席舟跟席知远单独出去,父子俩多年不见,必然有很多话得说。

已经过了午休时间,闫明生怕再睡会影响晚上,就想出去走走提神,叫温随陪他到附近串门子。

一路聊着晃着回来,席舟已经在家,似乎等温随很久。

闫明生见他那副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吹胡子瞪眼,“小外孙跟我一起,还怕给你弄丢了不成?”

然后怡然自得逗猫去。

晚上这顿梁舒本打算亲自来,还没动手,就被温从简请出厨房。

“今晚爸爸们做饭,妈妈负责歇着。”

温随才知道,席知远也很会做饭,温从简给他打下手,“小舟很久没尝过你爸的手艺了吧?今天一定让他主厨,后面还有很多顿呢,再让你阿姨来。”

梁舒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这么会做饭。”

席知远回答,“在外面都得自己做。”

梁舒点点头,“以前幼芳就很爱吃你做的菜。”

“……”席知远稍微抬眼,对梁舒笑了笑,“是啊。”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厨房里两位爸爸忙得热火朝天,预计要到晚上七点开餐。

温随追着爪子到门外,望见远处零星亮起的烟火,想起那年放的仙女棒。

“想放烟花吗?我们去买。”

席舟拉住温随胳膊,不等人犹豫,就将他带出了门。

卖仙女棒的小卖部还在原地,温随站在那儿看席舟跟店家说笑,场景恍如昨日。

但现在席舟回来,会直接将仙女棒塞给他,站得离他很近,再趁夜色掩饰,勾一勾他的手指。

温随其实想问席舟,“幼芳”是否就是他妈妈的名字,但想了想没问。

仙女棒点燃,亮起小簇火花,他们各自点了两支,左右手拿着,挥一挥,于黑暗里划开流星似连续的线。

偶尔彼此相望,火花太小,对方仅有脸能被照亮,却足够温暖。

“你是不是早知道我爸会回来,故意没告诉我?”

审问虽迟但到,温随承认,他确实是想给席舟一个惊喜。

那年寒假他跟他开玩笑说要出国去找他爸爸时,温随就看出,席舟其实很想念他父亲。

就如同席舟也看出,他一直将冉冉当真正的妹妹一样。

两人互相为对方制造小感动,不需言明,彼此就清楚对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在哪。

“你怪你爸爸吗?”温随问。

席舟摇了摇头,“不怪,他虽然不常在我身边,但他对我的影响和帮助一直都在,不限于基因方面的。”

他调侃地一笑,“我记得我小时候,我爸总跟我说,一个人有多大能力就得承担多大责任,有些事情不是想逃就能逃得开的,因为心里会放不下。他有太多想做的,也有太多没有实现需要实现的,可惜人无三头六臂,没有尽到作为父亲的责任,他很遗憾,但肯定不后悔。”

“这是他今天跟你说的?你听着不生气吗?”

遗憾但不后悔,连句温情的哄骗都没有,未免叫人寒心。

席舟摸了摸温随的头发,“当然有一点生气,但我又很理解,我或许可以作为儿子生他的气,可作为中国人,我绝不能否定他为国家付出的努力和辛苦,而且我现在早就长大了,不再需要他的庇护,但需要他庇护的人还有很多,他们在很远的地方,等着他回去,所以你说我怎么生得了气?”

仙女棒都已经放完,月亮在西边完全冒出了头。

虽说星月不能与太阳争辉,黑暗中的人或许会因一时光亮产生错觉,可它毕竟指引了方向。

温随想起席舟的“星月论”,忽然道,“谁说黑暗下的光明不美?它恰恰是动人的,因为它驱散黑暗,陪伴迷路的人走向光明。”

他看向席舟,“你爸爸是普照人间的太阳,他有大爱,我就比较狭隘,也很自私,我只想做个月亮,或者星星也行,总之我能量有限,但只要能照亮你就够了。”

“小随……”席舟不由地握住温随的手。

一声低低的咳嗽打断他的情不自禁,梁舒出现在两人身后。

温随神色一僵,回头喊了声妈,但却没松开席舟的手,甚至还把他抓得更紧了。

梁舒注意到这个小动作,眼里闪过一丝欣慰,神态自若地说,“随便出来转转,那两个男人加一个老爷子,屋里闹哄哄的。”

“……”温随有点不确定她这态度,是觉得他们手牵手并不奇怪吗?

梁舒到底没憋住,笑道,“别紧张,我是‘故意’来撞破的,不然你们两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肯跟我摊牌呢。”

温随愣住,下意识看了眼席舟,却意外发现对方似乎并没自己这么惊讶。

“妈妈,你……不反对?我们是……”

“我知道你们是。”梁舒对席舟眨了眨眼,“小舟,介意把你男朋友借我两分钟?”

“阿姨……”姜还是老的辣,连席舟都被她这话闹得脸热,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才对了。

温随犹未搞清状况,就被梁舒拉到一边,“妈,你早就知道了?是席舟他……”

梁舒无奈,他这儿子真能藏事,“你还要怪小舟跟妈妈坦白?不过你也怪不到他头上,妈妈是过来人,自己会看。”

“……”温随明明觉得他们在外面是恪守了距离的。

梁舒像看出他想什么,“眼神可不会说谎。”

就这俩孩子眉来眼去的黏糊劲儿,还真就如温从简说的,看懂的人都得姨母笑。

不过作为长辈,该点到的话还是要点到,“小随,这条路不好走,但是你自己选的,妈妈都会无条件支持,其实你这孩子很有主见,选的路就没有好走的,但依然走得漂亮,以前妈妈没能支持你,同样的错误不会犯第二次,如果哪天你累了乏了伤心了,爸爸妈妈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妈……”

梁舒揽住温随肩膀,不知不觉儿子长得这么高,她都没办法再好好抱一抱,但温随俯下身,拥住了自己的母亲。

梁舒连连说了几个好字,泪盈于睫,她勉强抑下,笑着说,“其实有件事妈妈一直藏在心里,从没跟任何人提过,人在年轻时总会有些朦胧的感情,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就容易模糊了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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