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犹在争取,席舟视线却凝在咫尺那处弧度漂亮的肩膀上, 晨曦自最高点倾泻,隐约像是光影蝴蝶的形态。
难得摒弃好人牌坊, 席舟直接挂了盛北飞电话。
然后俯身, 在泛着光泽的肩膀落下一个吻,觉得不够, 又吻了一下。
接连两个赛季,整整半年都在密集的训练和比赛中度过, 好不容易放假,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
似乎察觉到痒意, 温随虽未完全醒来, 却仍下意识循触感来处, 往后贴靠进熟悉的体温。
席舟一条手臂还圈在他身前,这时自然环绕,两人手指松弛地勾连在一起。
温随舒服地嗯了一声,整个人懒洋洋地半睁开眼。
“几点了……”
“八点。”
这么早,温随嘟囔,昨晚折腾到后半夜,感觉才睡了三四个小时。
“刚才跟谁说话啊?”语气因睡眠不足带上明显不满。
席舟在他微红的眼角亲了亲,“盛北飞。”
“哦。”
“……你不问他找我做什么?”
温随仿佛只想知道要把扰人清梦这笔账记在谁头上,并没打算过问席舟和他朋友的事。
不过他既然问了,也就顺着慢悠悠道,“做什么?”
虽然是问,却敷衍得很,不怎么在意。
席舟感觉心里某处空落落,刚想着算了也是自己让他累成这样,想睡就睡吧。
可是搂着这个缺觉的小朋友,越是亲密无间,怀揣已久的那点郁郁就越是压不住。
他贴近温随耳边,一半坦白一半试探,“盛北飞让我给他当伴郎。”
过了两秒,温随转过脸,“伴郎?”
睡眠影响反应速度,席舟之前就跟温随说过,也算是一桩大新闻,盛北飞和姚闵其实互为初恋,分分合合闹了十几年,最近应当是要成了。
没想到这一成,就直接奔结婚去。
“挺好。”
温随神情不算太惊讶,席舟觉得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他居然对他说,“那就去吧。”
“……”
不知是两个人没在一个频道,还是温随真的没睡醒。
席舟表情复杂,提醒他,“我如果去的话,可能被当成单身。”
去参加盛北飞婚礼的,多半都是射箭圈子里的人,温随现在国家运动员的身份,他们的关系只有亲近可靠的人才知道。
席舟去当伴郎,身边还不带女朋友,别人只会默认他单身,到时候又来一堆人介绍对象,上次郑许然擅自征婚的长尾效应就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席舟再好脾气,拒绝起来也烦不胜烦。
他不信温随想不到这层。
结果某个睡昏头的小朋友悠然打完哈欠,十分大方地表示,“没关系。”
席舟又一次沉默。
他说没关系?难道是自己想太多?其实真的只是当个伴郎,没必要计较这些?
拧眉注视怀中半睡半醒的人,席舟陷入自我怀疑。
历经多重考核升任一队主教练的他,终于能时时看到温随,却也越来越不满足于仅仅看到。
虽然在队里仍要以工作为重,但理智与情感天生对立,要说全无私心,人非圣贤那也不可能。
只不过席舟意志力够强,能禁得住诱惑天天在面前晃。等好不容易休假,他心里眼里当然就全剩下某个人了。
这种现象可以精确总结为,三十出头喜提恋爱脑。
且鉴于本身单薄的恋爱经验、和底蕴厚重的独身积淀,更加造就普通恋爱脑plus版。
然而他对象,二十来岁风华正茂,恋爱谈得却越来越冷静克制、淡定从容。
今天居然对他要当伴郎都无动于衷!
两相对比下,舟舟教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危机感。
本来有上次教训在先,这回他是打算斩钉截铁拒绝的,可现在却有些动摇,想着是不是要改变主意。
“那我答应他?”语气仍试图做最后的坚守。
然而温随只撩了撩眼皮,不知是有意识还没意识地嗯了一声,就抓着他手指一晃,仿佛在说:知道了快睡嘛。
完全抗拒不了对方撒娇,席舟无可奈何拥住他的小朋友,心里却直叹气。
他正在温随身后,当然没法看到,某个小朋友悄悄睁开一只眼,唇角微微翘起的模样。
**
婚礼准备其实早就差不多,只有伴郎拖到现在才就位。
席舟今天要试礼服,温随没跟去,因为,“袁锰带陶嘉跟淮中的几个老同学聚会,拉我一起。”
温随没说谎,但在那之前,他先去了一个地方。
宴会厅二楼的旋转圆台边,婚礼导演正在指导温随站位。
姚闵倚靠着栏杆,一边将他上下打量,一边摇头“喷喷”,毫不掩饰对美人的绝对欣赏。
等跟导演沟通完毕,温随走到姚闵跟前,“姚教练,我刚听懂流程了,需要彩排吗?”
“不用,你我放一万个心。”
不彩排为什么要穿这么正式?
温随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这身西装,显得不是很自在。
姚闵今天给他拿来三套,白色、浅蓝色和银灰色,温随觉得都太亮了,可姚闵说他皮肤白,就该穿浅色系,才不辜负射箭王子的美名。
最后由她做主拍板,敲定这身银灰色。
倒也不全是银灰,其间穿插着些暗蓝色条纹,让整体不会显得太闪,在三套里应该还算相对低调点的。
“老盛和席舟快来了,你也该撤了,别撞见他。”
温随点头,“我先去后面换衣服。”
姚闵忽然想起,又问,“席舟没看出来有问题吧?”
“没。”
“那就好,”姚闵满意一笑,“快去吧。”
温随告辞后就从宴会厅后门离开。
姚闵看着他走向旋转楼梯的背影,不由感叹,“我那师弟可真是天大的好福气啊。”
另一边,席舟试完礼服就被盛北飞拉去帮忙,沥沥拉拉的琐事弄完,等回家已经很晚。
开锁时席舟放低声音,但推门进去,屋里灯却意外亮着,电视里还在播放比赛视频。
没睡?
心里刚闪过个念头,又意识到什么,席舟并没出声。
他换了拖鞋走进里面,才看见温随斜倚着沙发靠背,右手垂在身侧,遥控器已经滑落到软垫上。
想起两人最后发的信息€€€€
[我估计会晚,你先睡。]
[没事,我等你。]
[我在回来路上了,睡了吗?]
后面就没再有回复,果然还是太困了吧。
席舟绕到沙发前,这是他自己的家,他自己的沙发,是他住了许多年的地方。
但那许多年里,他基本都是一个人。
如今这座城市万家灯火的深夜里,终于有一盏灯专门留给他,有人倦极了也要在灯下等他。
这座房子终于变成了“家”。
席舟弯下腰,轻轻抱起温随。
被抱的人自然偎向他肩膀,勉强支起眼皮,含混地说了句什么,又迷迷糊糊闭眼,似乎感到安心,比刚才睡得更沉。
而席舟侧着头,脸稍稍贴住那鬓角,温声应道,“回来了,晚安。”
**
婚礼前夜,席舟照例要提前过去,本地风俗是清早迎亲,所以跟上次郑许然婚礼一样。
温随和袁锰约着差不多同时到,作为姚闵曾经的学生,他们群体壮大,仅代表就坐了两大桌,一群人凑在一起有说有笑。
这场婚礼的流程也很符合姚闵雷厉风行的性格,前面过场快节奏完成,后面直接进入主题。
今天应该算温随第二次见席舟穿西服,上回的样子他都还记得很清楚。
这次仍是暗蓝色,但款式似乎更修身一些,也或者是哑光面料容易衬出身形,袖口和领口都有银灰色滚边,领带也是银色的,左胸则别着伴郎礼花,两朵粉色玫瑰,含苞待放。
而他身侧的伴娘一身浅紫色小礼服,抹胸鱼尾样式,两人身材一个凹凸有致一个挺括潇洒,衣服确实选得很搭。
虽然对穿西服的席舟印象深刻,但心态使然,上次那场婚礼温随并没怎么多看他,这回却不一样了。
“随哥,席舟前辈穿西服好帅!”
袁锰早注意到温随一直在看谁,故意揶揄。
结果温随头都不回,淡淡道,“当然。”
吃了一嘴狗粮的袁锰想找陶嘉吐槽,结果陶嘉居然也在看席舟。
“确实很帅!我觉得席教练比当初在省队那会儿还要年轻还要帅了!”
袁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