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
扶饮将其归咎于这个不知来历的孤魂野鬼太过可恶,装得太像,贯会用新攫取的这副皮囊来骗取同情。
那又怎么样?反正江衔已经成功过一次了。他对此毫无办法。
扶饮低头看着沉睡的人,心思在掐死他和留下他之间反复横跳。
江衔无知无觉地沉睡着,鸦羽般的长睫在苍白的肤色上投落下一小片阴影,安宁得像是外界无论如何吵闹都扰不了他一样。
轻抵在扶饮怀里的半张脸好容易回了一点血色,鼻息却仍然是若有似无的,要不是还有一息脉搏顽强地表明他尚留人世,扶饮真的会怀疑江衔会无声无息地就停止了呼吸。
……怎么会有人脆弱成这样。
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的薄冰。
也罢,留着就留着,反正一块薄冰再怎么样,也不能翻起什么浪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后来。
小徒弟伏在师尊怀里,泪濡湿眼睫,浑身止不住地痉挛颤抖的时候,才知道师尊能翻起的浪还有这种。
第8章 香死谁了
一檀见扶饮一副想把怀里的人掐死却又碍于什么没有动手的样子,感到些许的心惊胆战,犹豫了半晌,不知出于什么心里,还是上前同扶饮说了方才在客栈里面的事情。
说到自己的本命剑在江衔手里意外开了剑魂,还十分温顺听话任他驱使的时候,扶饮的眼神就变了。
那把剑可是一檀的本命剑,不是其他什么随便抄来就能用的佩剑。
本命剑除了剑主本人,谁都无法驱使得了,若想强行催动,只会被剑刃反伤。
更匪夷所思的是,一檀这么多年一直尝试着给自己的本命剑开剑魂都没有成功,到了江衔手里半刻钟都不到,一檀的本命剑就被别人开了剑魂。
这是什么概念?
一把剑是否能够开出剑魂,是有一定条件的。首先剑本身的品阶一定不能差,其次得看剑主与剑的契合度,契合度越高越容易觉醒剑魂。
觉醒了剑魂就代表着剑主得到了剑灵的认可,才算真正意义上成为了这把剑的主人。
然而一檀的本命剑,被江衔开了剑魂,那从此以后这把剑岂不是会认江衔为主?
这是什么道理?
痛失本命剑的一檀对扶饮的眼神变化浑然不觉,他不抱希望地尝试着召唤了一下自己的本命剑,却意外成功了!
长剑应召从客栈里飞出,先是绕着扶饮转了一圈,随后飞到一檀的身边,开心地把自己塞进了一檀怀里。
头一回被开了灵智的本命剑投怀送抱的一檀:“!!!”
一檀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
他能感觉到自己和本命剑之间的联系依旧紧密,他仍旧是剑主……但是,这是什么情况?
他的剑不会认了两个主人吧?怎么可能啊,想想就匪夷所思!
一檀整个人都恍惚了。
不论他的剑是不是认了第二个主人,反正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一檀不仅没有失去自己相伴多年的剑,反而还赚翻了。
一把未开剑魂的剑,顶多被人称作好剑。开了剑魂之后,剑灵苏醒认主,才能被称作灵剑,相当于品阶都凭空抬了好几阶。
一檀有冲击元婴期的资历,师长也曾告诉他,只要熬多几十年,到了元婴期,开出剑魂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一直以来自己的本命剑没有开剑魂,一檀也都不着急。
可如今这个情况,着实让一檀傻了眼。
他要元婴期才能开的剑魂,江衔不过入手了片刻就开出来了,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修为?
恐怖如斯!
扶饮眸光一暗,说道:“你的本命剑不仅被他开了剑魂,还能够任他随意使用?”
“没错。”
扶饮低头看着江衔闭着眼的安静模样,少见地沉默了。
本命剑在别人手里开了剑魂,理论上来说,这把剑已经算是认了旁人为主了。
但一檀却仍然是剑主,这样的例子前所未见。
能够开出剑魂,至少说明这个来历不明的孤魂野鬼生前起码是元婴期的修为以上。
在修为远高于对方的情况下,不顾剑身的反噬强行使用别人的本命剑,倒也还勉强说得过去。
但一檀的剑对江衔却是一点敌意都没有,甚至还十分亲昵。
江衔知道师尊神魂碎片的下落,还信誓旦旦能够帮他拿到。
他到底是谁?
*
江衔睡了一个好觉。
说来奇怪,江衔失去意识之前分明感觉自己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限,是再多耗费一分力气都能直接去见阎王的程度。
他还以为醒来的时候身上至少会有点什么不适,但此时细细感受一下,只有通体舒畅,神清气爽的感觉。
江衔甚至不自觉地伸了个懒腰,有些恋恋不舍地在柔软的床榻里赖多了一会。
江衔的睡姿看来似乎并不如何,身上穿着的里衣松松地搭在身上,隐约能够看见形状清晰的锁骨和半边肩膀,薄薄一层的锦缎绸被被床榻上的人揉搓怀抱了一整晚,早已不成样子,此时堪堪只有一角搭在了江衔的腰间,依旧遮不住隐隐若现的腹肌。
扶饮刚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春光隐现的模样。
扶饮:“!”
他略微着恼地挪开了眼,一拂袖,凭空把江衔团在怀里抱着的薄被勾了出来,把江衔从头到尾裹了个严严实实。
江衔被这动静惊醒了,茫然地睁开眼,挣扎着从被窝里探出头来:“……?”
怎么了这是?
扶饮这才重新转回眼神,低头看着江衔,不悦道:“就不能穿好衣服?”
江衔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身上有些地方似乎有些清凉了:“……”
江衔咳了一声,把蹭开的衣带系好,整理好身上的衣服。
这具身体怎么说都跟扶饮的师尊有七八分相像,自己给睡成了这样,还被扶饮看见了,似乎对那位仙尊有些不太尊重。
难怪人家要生气了。
他略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开口说道:“怎么了?”
扶饮瞥了他一眼,把手里的丹药瓶子扔在了江衔手边,说道:“两粒。”
江衔噢了一声,自己倒了两粒出来,仰头咽了下去。
江衔的下颌线很锋利,颈间线条随着主人微微仰头的动作划出了一条流畅修长的弧度,凸起的喉结缓缓滑动了一下。
扶饮的目光忍不住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后,扶饮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唾骂自己。
他深谙与其精神内耗自己,不如发疯外耗别人的道理,为了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开始找江衔的茬,拧眉道:“你就不怕本座给你下毒?”
江衔敲了敲瓷白的瓶身,听见一声清脆的叮当声,好笑道:“要下早就下了。何况,你就算下了毒,毒的似乎也不是我啊。”
扶饮:“……”
江衔不傻,自己如今能有这么轻盈放松的身体状况,应当和扶饮有脱不开的干系。
然而这话可算是提醒扶饮了,这家伙还占着这具身体不走呢。
扶饮目光阴郁地剜了江衔一眼:“你最好祈祷你没在说谎,真的能够拿到神魂碎片。”
扶饮冷哼一声,拂袖离去,不然再呆下去,他可能会真的会忍不住反悔把人掐死。
“哎等等,”江衔叫住人,无声笑了笑,说道:“多谢。”
扶饮顿住,冷哼一声:“你若真心谢我,就告诉本座你是如何知道明渊神魂碎片的下落的。”
江衔瞬间改了口:“那算了。”
说是不可能说的,毕竟连他也不知道。
扶饮:“…………”
扶饮气笑了:“你想找死不必这么委婉的。”
江衔见势不妙立刻,假装无事发生,暗示性说道:“这具身体似乎还没有辟谷……”
江衔按着隐隐灼烧的胃,感到有些饿。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而扶饮面无表情,神情麻木。
怎么会有人无耻成这样?!
扶饮转身就走:“饿着吧你。”
江衔:“……哎哎哎,别走啊。”
话音刚落,那抹黑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殿中。
江衔愁得叹了口气,只好下了榻自己出门找吃的去。
然而刚出门口,就被守在门口的魔侍拦住了,魔侍一板一眼地道:“没有尊上的命令,阁下不能离开。”
江衔:“你们应该要学会变通,我就是出去找点吃的,不乱跑,行吗?”
魔侍道:“不行。”
魔侍目光复杂,说道:“阁下才是该学会变通的那个吧,上谁的身不好,偏偏要上这一个。怪了,尊上竟然也没有掐死你。”
江衔:“……”
告辞。
江衔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然而没过多久,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江衔起身开了门,看见来人正式正是方才驻守在门口,不让他出门的魔侍。
魔侍端着一份饭菜进来,放在了江衔面前。
江衔道了声多谢,看着他端来的三菜一汤,颇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