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衔宛如看到了救星。
整整一碗茶水,才终于冲淡了江衔嘴里的咸味。
他看着扶饮乖乖站好立正挨打的神情,语无伦次道:“你,这,吃??”
你这都吃得下去?!
然而扶饮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反正点头就对了。
江衔:“……”
江衔有些恍惚道:“……我说我真的只放了一点盐,你信么?”
扶饮这次毫不迟疑地点头:“信。”
江衔:“……”
江衔这回切切实实地破防了。
这味道,咸到发苦,甚至还带点奇怪的酸。
天知道他只是把能放的调料放进去而已啊,怎么就变成了恍如恶魔一般的味道。
他向天发誓,他只是把能放的调料都放了一点而已,真的只放了一点。
……所以为什么会这么咸啊!
扶饮迅速地把碗筷收拾好了,洗干净手,对着仍在恍惚的江衔,说道:“走吧,很晚了。”
直到被扶饮送回自己的房间,江衔才从那种灵魂都出窍了的感觉恢复过来。
扶饮半倚在门框上,盯着江衔看了半晌,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我只吃里面的果肉。很酸,但是很好吃。大块的糖块太甜了。”
江衔感觉那股能让灵魂都被咸得出窍的奇怪味道仍在口腔里经久不散,闻言生生被他诡辩的话术气笑了:“……什么啊,糖葫芦和这玩意是能比的吗?”
说完江衔自己也愣住了。
什么糖葫芦?
他为什么会联想到糖葫芦啊?
扶饮却是愉悦地笑了起来。
瑰丽剔透的异瞳漂亮至极,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
他像是终于确认了刚寻回来的珍宝已是安然无恙,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扶饮温柔道:“晚安。”
师尊。
江衔却在他离开之前,忽然伸手拽住扶饮:“等等。”
“……等等。”
江衔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他把扶饮拽了进来,反手关上门,深吸了一口气。
他就这么看着扶饮,喉结滚动半晌,却不知该说什么。
最终,江衔轻叹了一口气,倏地伸手将扶饮拥入了怀中。
扶饮猝然睁大双眸,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瞬。
太瘦了。
江衔拥着人,莫名地心想。
江衔道:“饮儿。”
扶饮没有应声,却陡然颤抖起来。
“怎么都不问我是不是,也不问我有没有想起来呢。”江衔轻声道。
在雪中的时候鼓起了勇气,却没有说出口。
只敢在夜晚来临后,必须短暂地分别一晚时,才敢说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语,试图以此来笃定着他想要的东西。
“长高了,但是太瘦了。”
“不过,”江衔想了想,无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这具身体还没长起来呢,你只有现在才比为师高。”
扶饮将自己埋进师尊怀里,忍得浑身发抖,泪流满面,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喉间的呜咽。
他从小就不喜欢黑暗,所以九重天上灯火通明。
然而整座大殿灯影重重,却映照不出一个熟悉的人影物影,偌大九重天,只有他一个人。
夜夜无眠之时,他想念师尊为他下厨,做出来的面奇特古怪却又让刻骨铭心的味道,想念雪峰上师尊用灵力维系的终年不歇的雪,想念江衔为了一条灯笼同街边摊贩熟稔地讨价还价的神情,想念夜晚趁师尊睡着的时候偷偷钻进他怀里时惊心动魄却又无比温暖的感觉。
他睁开眼是江衔唇边溢血,神情温柔的诀别,闭上眼是煞气涌动撕扯,白衣染血的仙尊身影虚幻消散的画面。
熟悉的怀抱和温度,熟悉的语调神情。
他想到发疯。
江衔的衣襟被泪沾湿了一大片,他静了半晌,温柔道:“我没有想起所有的记忆。但我……似乎记得许多同你有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晚了。
*
第26章 他甚至还
江衔道:“我醒来之前, 你在外面哪里?”
他闻言犹豫了一会,在江衔的目光下纠结半晌,最终还是小声地说了实话:“屋顶。”
江衔:“……”
大冷天的。
他俯下身, 微凉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扶饮仍旧泛红的眼角,缓声道:“叫你回去是让你休息的, 不是让你躲在上面守着我的。听见了吗?回去之后不许再上屋顶。”
扶饮倒是乖巧:“好。”
江衔动作一顿, 看了他一会, 似是想到什么,又补充道:“窗外也不行。”
扶饮:“……”
扶饮抿了抿唇, 声音低了下去:“好的。”
扶饮安静地坐着,漂亮的异瞳仍然泛着红,闪着一层润亮的水光, 安静无声地看着江衔。
江衔同他无声对视了一会, 认命似地叹息一声, 转身走了出去。
扶饮慌忙站起身来, 拽住江衔, 低声说道:“……师尊, 我回去。不乱跑。”
江衔没停下步伐, 也没放开跟上来的扶饮,出门走到了隔壁的客房, 问道:“这是你的房间?”
扶饮嗯了一声, 伸手就要推门, 被江衔按了下来。
江衔在小徒弟略带疑惑的眼神中, 转而捏了他的指尖,说道:“借点魔气。”
扶饮虽然不知他要干什么, 但还是乖乖照做, 将魔气凝在指尖, 任江衔捏着他的手指在门上随便找几个地方点了上去。
丝丝缕缕的魔气静静地飘在上面,几乎融于黑暗之中,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这个程度的魔气十分稀薄,大约不到两个时辰便会自行消散,应当是不会触发其他修仙之人的警报的。
江衔左右看了看他方才的杰作,甚是满意,说道:“你的房间有魔族入侵,住不了了,过来为师这儿凑合一晚。”
扶€€魔尊€€饮:“……”
扶饮:“!!”
江衔随便找了个理由,成功把魔界最大的魔头牵回了自己的房间,顺口说道:“明天记得把隔壁的房间退了。”
估计还能退一半的灵石。
扶饮任他牵着走,双眸在黑暗之中越来越亮,半晌道:“……好。”
两人洗漱完便上了榻,江衔把沧澜剑从榻上挪了下去,沧澜剑看起来甚至还有些委屈,在他的手边转了一圈,蹭着江衔的手心。
“……”江衔轻咳一声,感受着手心寒铁传来的冰冷,解释道,“我也不想的,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冷。”
沧澜剑:“…………”
沧澜剑把自己的剑柄塞进江衔的手里。
扶饮看着江衔有些为难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发声:“师尊,弟子建议您不要心软。”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他迎着江衔偏头看过来的疑惑眼神,乖巧道,“如果您想要一个会下雪结冰的被窝的话。”
江衔:“……”
沧澜剑:“……”
沧澜剑铮地一声弹出了半寸寒光凛凛的剑身。
扶饮功成身退地缩了回去,用魔气提前烘暖了被窝。
江衔拍了拍沧澜剑的剑柄,小声道:“明天把你带上,行吗?”
沧澜剑铮地一声自己合上了。
把剑哄好以后,江衔这才熄了烛灯,准备睡了。
夜深了,窗户关了起来,却还是能听见簌簌雪落的声音,宁静得让人心安。
不知多久,江衔翻了个身,转头对上了扶饮安静看他的眼神。
江衔一顿,低声说道:“闭眼。”
扶饮很听话地闭了眼,但是听话听得十分有限,过了一会又睁了开来。
江衔:“……”
“不睡是吧?”江衔挑眉,忽然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沧澜剑会在你手中。”
“……”
扶饮默不作声地把自己闷进了被窝。
直到回来看见榻上的沧澜剑,江衔才想起了被他遗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