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娶了男主后 第8章

待回了屋他细细阅读了这请柬的内容,是宴请此次院试得中的秀才至学政大人府上赴中秋宴,共赏明月,吟诗作对。

“怪哉,往年只见得中举子和进士的赴宴,秀才倒是头回见。”陆知杭收好请柬,不解道。

不解归不解,学政大人既然发了这请柬,他不找个正当理由出来,不想赴也得赴。晏国学政三年一轮换,下一届乡试他必是要赴考的,而这位学政不出意外就是乡试主考官了,事关自己的前程,容不得陆知杭不重视,他就是有些肉疼,这赴宴,是不是得送点礼给主人家啊?提督学政怎么也是个从三品,他有什么东西是拿得出手的呢?

苦思冥想了半个时辰,稀世珍宝他是送不起,还不如从对方的喜好上下手,陆知杭回忆了下原著中的只言片语,洮靖城的学政闻大人好像是喜好音律,送把古琴?

陆知杭估算了下价格,要送一把拿得出手的古琴,便是倾家荡产都不一定买得下,且闻大人不缺古琴,琴谱倒是可以相送,干脆他自己写一本琴谱得了,经济实惠,重点是省钱的同时不落俗套,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写什么曲子合适些。

“陆昭。”陆知杭略加思索,想到了一首曲子正巧合适,但他在晏国属于没什么见识的那一类,自然要求助一下见过世面的“罪臣之后”陆昭来替自己把把关了。

“公子,有何吩咐?”陆昭听到陆知杭叫他,马不停蹄就进了屋。

“你可懂音律?”陆知杭开门见山道。不懂也不要紧,只要觉得过得去就成,左右他一个小山村来的穷秀才,送出去的东西不至于太寒碜就成。

听到陆知杭这话,陆昭歪了歪头,复又笑道:“自是懂的,公子可是需要我抚琴?”

“我这没琴可抚,就烦请你拿七个茶杯和一双筷子来。”陆知杭笑了笑道,原身并不擅音律,他自己在现代时也是被父母逼着报了补习班的,现在想想,还是他爸妈有先见之明。

闻言,陆昭点了点头,起身道:“公子且先候着,我去去就来。”

放置茶具的地方离陆知杭的卧房不过几米远,片刻过后,陆昭就捧着几个叠在一起的陶瓷茶杯放在桌案上,乖站在一旁。

陆知杭把叠放的茶杯分别摆在桌案上,又往里依次加了深浅不一的清水,拿起木制的筷子轻敲了下,又添添减减一会功夫才停下动作,摊了摊手无奈道:“设施简陋,只能如此了,将就听一下。”

“那我便洗耳恭听了。”陆昭稚嫩的小脸透着一丝期待,搓搓手道。

有这么捧场的观众,陆知杭赶鸭子上架的心态也稍稍放松了些,难得有了闲情雅致奏一曲,将搁置在旁的筷子一手拿一支,轻轻敲击起茶杯的边缘。

随着筷子的起落,一声声清脆悦耳的调子随之传来,在不大的卧房内萦绕,起伏有致,犹如珠玉相击,余音嘹€€,恍若天籁。

前奏方才响起,陆昭就怔了怔,半响略带懊恼,似乎是在责怪自己不专心听曲,下意识闭上了双眼,沉浸在陆知杭那声声婉转清澈的余音中。

如置身江南的烟雨,江边千里外是袅袅炊烟,淅淅沥沥的雨丝洗涤着满目疮痍的心灵,驱赶喧嚣和冗杂。

只余悠悠仙乐,恬静无虑,身心皆随着曲调的高低而共鸣,似有无名之物在心间流淌而过。

曲罢,陆昭久久不能平静,心绪好像与那曲子一同去了,微微有些低落。

“怎么了?”陆知杭奏了一曲二十一世纪颇为经典的青花瓷,再抬首就见自家书童呆立在那,眸中似有淡淡难言的忧虑。

听到陆知杭的问话,陆昭忙回神,嘴角扬起的弧度有些勉强,坦言道:“此曲当是大家之作,清幽恬静慰人心灵,难得几回闻。”

“哦?既如此,你缘何带着些哀戚?”陆知杭放下筷子,问道。

陆昭沉吟了会,缓缓道:“这曲子前奏已是世间弦乐之极致,曲调让人感到清净闲适,我不由回想起儿时的光阴,再与如今的处境对比,自是黯然神伤。”

陆知杭叹了口气,这世道非大变革,又有几人能改呢?他将几个茶杯都挪至一旁,试探性问道:“倘若将此曲谱成琴谱献予学政大人,如何?”

“那未免太可惜了,好曲当配雅士。”陆昭不加思索道。

“只谈论音律一道,学政大人也算得上雅士。”陆知杭见陆昭对这曲子评价之高,当下就决定将其作贺礼送去了,今晚得快些把琴谱写出来才是。

翌日,日暮西山之时,皎月悄然悬挂中天,如银芒乍泄,月光四溢,将四周郁郁葱葱的绿林都照得明亮,比之满街灯火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会正是中秋佳节,稚童手提花灯,街边灯火多如繁星,人声鼎沸,较往常喧闹之声不绝于耳。

陆知杭手拿昨夜适才写好的曲谱和请柬举目四望,望着眼前的朱门大院,两侧各放一尊石狮在此,昭显几分威严,他上前几步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就有小厮将门打开。

“在下是来赴宴的,这是请柬。”陆知杭说明来意,即把请柬递给了朱门内探头的小厮查看。

那小厮听到是来赴宴的也没多耽搁,打开请柬就细细看了起来,核对无误,正想请陆知杭往院子里去,就听到一声低沉的男音传来。

“慢着!岂有案首还在此,他人先进的道理?”来人短短一句话,饱含不满与责怪。

“是啊!是啊!我们还在这呢?这进门不得有个尊卑先后?”跟着男子一同前来,身着靛蓝色布衫的学子附和道。

陆知杭闻言回首,就见着自己身后三五成群来了几个学子,为首的那人锦衣华服,腰悬玉佩,不用想也知道非富即贵,正指着他,脸上带着鄙夷。

“我等皆是学政大人宴请来此,方才考上的秀才,还有尊卑之分吗?”陆知杭被这群人的话逗笑了,倘若他们要是有个举人,他估计还能理解一下所谓的尊卑。

“瞧你这小白脸,怕是不知,往届秀才何曾被学政大人宴请过?还不是因为本届案首乃是我们贾学民,贾公子!你这沾了他人的光,就应心怀感恩,快快退去,按着名次进屋。”那靛蓝色布衫的学子挺直了腰杆,洋洋得意道,末了还要谴责一下陆知杭的“不知感恩”。

“呃……那就按着名次来吧。”陆知杭搞不懂他们的脑回路,摸了摸后脑勺,想着左右不过晚几秒钟进屋,又不会少块肉,还不如少与他们理论来得省时间。

五人还以为陆知杭是怕了他们,既是不屑又是讥笑着,迎着贾学民进屋,还高喊道:“迎长淮县丁丑年院试案首贾公子赴宴!”

待几人话音落下,贾学民便假模假样地挥了挥衣袖,端着架子迈着步子进了院子。

“迎长淮县丁丑年院试第二名陈秀才赴宴!”那几人犹自在那恪守所谓的尊卑,叫唤了一声发现这第二名没来,于是就接着喊了第三名,也还未到场,看得陆知杭都替他们累,想着也不用他们恭迎了,拿好请柬和琴谱就要往里走去。

“诶,等等!这第四名我们还未迎进去,你怎么就先去了?”那靛蓝色学子走上前拦住陆知杭,不满道。

“那你们迎吧。”陆知杭也是头回遇见这样的,暗想长淮县这届院试也是有意思,怎么选的人,怪不得自个还能混个第四名。

那人见陆知杭知难而退,于是就扯了扯嗓子,继续道:“迎长淮县丁丑年院试第四名陆秀才赴宴!”

等那学子话音落下,陆知杭才敢跨过门槛,深怕这几个事精又有什么事情把他拦住了。不过他才半只脚跨进去,又被扯住了衣角。

“我说你也是个秀才,怎么就说不清呢?我们要按名次先后进府,可懂?”那人没好气道。

“懂,你们不是迎第四名进府赴宴吗?”陆知杭纳闷道。

“我们迎的陆秀才,又不是你,你凑什么热闹?”学子不耐烦地说道。

陆知杭后知后觉这几人不认识自己,于是作了一揖,淡淡道:“谢迎,在下正是陆秀才。”

言罢就甩袖走人,空余几人呆若木鸡。

第16章

那小厮也是被几人的举动逗笑了,朝着陆知杭低声道:“这几个穷酸秀才头回被学政大人请来赴宴,多少有些与有荣焉,虚礼倒是一套一套的。”

“不知这案首贾公子是何来头?”陆知杭记起适才几人的话,奇道。能为了一个案首特意摆下宴席,其身后之人绝不低于从三品,这也是陆知杭愿意等他们吆喝完的原因之一。

“我倒是听我家大人提起过,好像贾公子的舅舅是个从四品官,其他便一概不知了。”小厮只是笑笑道。

陆知杭听到这话也懂了人家的意思,并未多问,倘若小厮所言不假,晏国的学政位居从三品,必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从四品官大摆宴席,可除此之外因何而请他们赴宴,陆知杭就猜不出来了,索性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

两人谈论间,小厮已是带着他出了长廊,往小径走去。

月光下两侧青草丛生,几块怪石堆积成山,举头便是一轮玉盘,在此处赏月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就在陆知杭这般想着,再看向前方时就瞅见了学政闻大人倚靠檀木椅上,姿态慵懒惬意,如玉的脸上白净无须,着了一身月白色金丝云纹锦袍,面前是摆上美酒佳肴的桌案,左右两侧各一张长桌,列了五张椅子在旁。

“学生拜见大人!”陆知杭眼睫低垂,除了一开始的匆匆一瞥,并未再打量居于上方的人。

“不需行此虚礼,赐座。”闻筝拂了拂袖,笑道,待看清陆知杭身影时眸光微闪。

小厮领着陆知杭往学政大人右手旁的第二张椅子而去,而左手的第一个位置已是被贾学民落座。

不知是否多虑了,陆知杭总觉得自他出现在闻筝视线范围后,这人的目光就紧随左右,也是在看到闻筝的脸,他才想起来对方在原著中也有不少的戏份,可他那时看小说就为了敷衍导师,而他那一把年纪的导师从来不看剧情只和他聊男女主谈恋爱。

闻筝在原著中也是位少年英才,十六岁中进士,该是状元之才,可惜生得面如冠玉,竟是在殿试当场被皇帝指为探花。

他贵为枢密院长官知院之子,其父与丞相张景焕共同负责晏国的军政要事,主掌兵权。

闻筝其人简单来说就是惹不起,要家世有家世,有能力有能力,不过二十六七,为官近十一载,官居从三品,在此任学政官怕是来镀金的,将来好名正言顺的把官职提上提。

“知杭,院试中你赋得诗倒是有趣,将故乡比作桃花源,可见你思乡情切。”闻筝打量了一番正规矩端坐着的陆知杭,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不过是从心写出来的拙作,大人谬赞了。”陆知杭不曾想学政大人不仅认得出自己,还喊了字,忙起身作了一揖,谦虚道。

这会收到请柬的十位秀才早已列席,不论家境是否殷实,尽皆带了礼品来,心中都是明白,两年后的乡试主考官也是面前的这位,若能攀上关系,中举何尝无望?

只是还未等几位学子各显神通,学政大人就主动点了陆知杭的名,不由引起全场的侧目。

“你既有如此文采,为人却谦让不争,实属良才美玉。”闻筝眸中闪过一丝欣赏,赞许道。

两人客套了一番,婢女有序地端上一道道五味俱全的珍馐和水果,不少家世苦寒的学子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何时吃过这么好的菜肴?今日是要一饱口福了啊!

待长桌上的前菜尽数上完,位居首位的贾学民整理了会仪容,站起身来拱手道:“今日赴宴,为感念大人对学生的提拔,特意送了一对上等羊脂玉玉佩为大人贺中秋。”

“费心了。”闻筝随意瞥了一眼,云淡风轻道。

费心寻了一对上好的玉佩,结果学政大人只勉强多看了他一眼,本欲好好表现,在同届学子中挣份脸面的贾学民脸色一青,假笑道:“此次我等学子都为大人准备了贺礼,不知陆秀才备了何等大礼,可否让我等开开眼?”

突然被点名的陆知杭:“???”

听到陆知杭也备了礼,闻筝反而来了几分兴致,带着丝期许道:“哦?本官也想瞧瞧,呈上来。”

陆知杭无意参与他们的勾心斗角,无奈被强行拖上赶鸭子上架,心中也明白这几人不过是想在闻筝心中留下个印象,好为不久后的乡试谋划,这机会千载难逢,陆知杭自是不想放过的,既是被点了名,他也不藏着掖着,双手将琴谱奉上。

“此曲名为青花瓷,特献予大人。”陆知杭目视闻筝,温润的嗓音缓缓道。

闻筝双眼定定地看了会陆知杭,那眼神不算隐晦,在座稍微细心的具都发现了此举。

座下的贾学民捂着忍笑,心下暗道:这陆知杭一个穷酸秀才,哪能与自己比较?送出来的东西都这般破烂,就是丢地上他也懒得多看一眼,学政大人这分明是看不上。

与贾学民一般想法的学子不少,甚少人知晓闻筝不单单是掌管一城教育的学政,更是知院之子,自幼擅于音律一道,闻名京城。

“青花瓷?名字倒是雅。”闻筝接过琴谱若有所思,是巧合吗?

正巧就送了琴谱,还是说此子真就与他心有灵犀,写出的文章如此,就连送的礼也送到他心坎上了。

闻筝能位居从三品靠的不仅仅是庞大的家族势力,自身也不是面上看着的和善,可转念一想,陆知杭一个远在落魄小山村,刚搬来长淮县的寒门子弟又哪有门路调查自己。

为自己的多疑失笑,带着丝对陆知杭的愧疚,他翻看起了手中的琴谱,摸了摸墨迹,想是刚写不久才对。

一开始闻筝还不以为意,毕竟自己在晏都就曾广收曲谱,多少流传千古、当世名曲都收于一室之中,一个小小秀才送上来的曲谱还能有何奇异之处不成?可随着他看得时间越久,眼中的诧异就越深,看着曲谱暗自在心中哼起了调子来。

“这等雅乐……从何而来?”闻筝惊叹道,甚至产生了想去拜访一下作曲之人的想法。

“学生也不知,只知这是家父收藏许久的曲谱。”陆知杭不好意思说是自己作的,也不想凭空编造一个人出来,毕竟闻筝可不是不一般人,真要查,能把他们祖宗三代坟都掘出来,他上哪找远在二十一世纪的人给他?

“此礼甚得我心。”闻筝摸了摸墨迹,笑了笑,却不揭穿陆知杭的托词。

陆知杭献礼这事算是过了,那靛蓝色布衫的学子见闻筝如此好说话,心下以为学政大人一心向学,只喜风雅,献些财物还粗俗了,立马就自信起身说道:“学政大人,学生唐永贞,也备了份薄礼……”

“既知是薄礼,便不用送了。”闻筝挥了挥袖,满不在乎道。

“咳……”陆知杭一个没忍住,轻咳一声,就差把刚饮下的茶咳出来了。

学政大人……还真是不羁。

“嘎?”唐永贞也未料到闻筝会如此说,大惊失色,愣在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连忙堆笑道:“学政大人,我与贾兄乃是知己好友,此次大人为了贾兄宴请众学子共赏中秋,学生岂可……”

“我为了你贾兄宴请学子共赏中秋……”不待唐永贞说完,闻筝就先行打断,一句一顿,有些好笑道:“不知你是听谁说的谗言,这贾兄又是何人?”

“这……贾兄自然是……”

唐永贞被说得一愣,正想解释,一旁的贾学民赶忙起身捂住他的嘴,赔笑道:“他怕是喝糊涂了,大人见怪!”

“如此,你便送这位学子回去吧。”闻筝面无表情道。

“这……是。”贾学民毕恭毕敬,说完就拖着唐永贞离去,刚一转过身,脸色就黑沉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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