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要我我亲自请你们走?”阮阳平看着他们嫌烦,训斥道。
“阮少爷,公子,我们不走,我今日就要磕死在这,只求公子能谅解我们的过错!”
绿衣公子明白,错过这次机会,他们这一脉就彻底玩完了,不用他做什么,往日欺压过的人就够他喝一壶的。
“师兄,你看如何处置?”陆知杭眉头一皱,这几人淌下的血都污染了地面,着实有些晦气。
不过他们毕竟和阮家有些关系,最好还是把主动权交到阮阳平手中好些。
见这几人死皮赖脸的不肯离去,阮阳平急了,怕师弟心中不快,当下就道:“我说得话不管用了?再不滚,本公子今日就把你们家收拾了,借阮家势估计没少贪墨,少在我们这碍眼!”
阮阳平话音中的厌恶溢于言表,听到今日就要算账,那绿衣公子顿时慌了,连忙起身,也顾不上额头的血迹,赔笑道:“这就走,这就走。”
说罢头也不回,连滚带爬的离开这里,深怕阮阳平和陆知杭后悔。
比起被逐出阮家,清算要来得更眼中,至少他们现在趁消息还没走漏风声,赶紧跑还有条生路,否则真失了势,被仇家逮到,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在此之后,陆知杭就没再关注过这几个人了,只是在经营酒楼时,偶然听到了凑成一桌的食客在那口吐唾沫的讨论了许久。
谈话的内容正是阮家其中的一支旁系不知因何得罪了阮大公子,牵连到的人都被逐了出去,往日与他们有过恩怨,碍于阮家这棵参天大树而束手无策的人闻风而动,几乎把以前受到的屈辱尽数还了回去。
其中最惨的莫过于成日恃强凌弱的那位公子,提起这个,讲话的人脸上闪过几丝惧意,但在想起那人作恶多端,就觉得活该了。
第39章
待那几个不识相的人离去, 酒楼内顷刻间恢复了往日的清净,几人面面相觑,店家一副被吓傻的模样, 呆滞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他是想过这几位公子衣着不凡,身份想必不简单, 可从未想过对方身份居然如此显赫。
阮家!那是什么概念?
哪怕他初来乍到也对这个名声遐迩著闻。
在江南, 阮家可以说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盘踞凤濮城一百来年屹立不倒, 家中嫡系更是连着三代都出过三品以上的大员,到了如今更是如日中天。
陆知杭转身就瞥见了被吓坏的店家, 朝着他拱手笑道:“可是能交易了?”
“呃…自然是没问题,地契我已经带过来了。”店家被陆知杭的声音惊醒, 勉强回神,说话的语气不自觉的都恭敬了几分。
他本是从外地千里迢迢过来江南经商, 却因着对此地的不了解,白白花了不少冤枉钱, 满怀信心的用家乡的美食做主菜, 谁成想江南人根本就吃不惯这€€咸的口味。
如今有人愿意接手,店家当然求之不得。
陆知杭取出事先备好的六百两银票,还有一百两银子给店家验收。昨夜他和阮阳平道明了那日吟的诗乃是一位名叫刘禹锡的诗人所作, 倒没想到师兄没要回五百两, 权当是给自己的见面礼, 豪气程度让人咋舌。
沉甸甸的雪白花银添上一些银票, 抱在怀中莫名的心满意足, 店家对陆知杭倒也放心, 只瞧了一眼就收下。
地契是给陆昭的, 包括后续到官府需要经手的文件都由陆昭这边亲自去接手,目送他们二人往衙门那边而去,陆知杭与阮阳平身侧就留了几位店小二看顾。
昨夜出到贵地时已将酒楼内的布局都记得一清二楚,画好的设计图尚算满意,但陆知杭任然觉得可以再雕琢会,尽量做到最完善。
“师兄,不知你请的大师何时能到?”陆知杭问。
陆知杭记得昨日和阮阳平提起此事,说是要重新修缮一番酒楼,对方当时一拍胸脯,扬言能把江南中有名的匠人请来,至于所需的费用按照分成二八承担。
不过那匠人哪怕曾建造出多少赫赫有名的楼阁,在阮家跟前并未有何不同,看在阮阳平的面子上,对方也不敢狮子大开口。
陆知杭脑中虽有现代的室内设计知识,奈何不是专精此道的,没个专人监督心里不踏实,若能请来一个大师,何乐而不为?
“应是差不多该到了。”阮阳平思索片刻,回道。
他阮家要请人,对方哪敢不来。
他今天出门前才叮嘱过,除了那位大师外,还从家中借了不少匠人,修缮酒楼的工程绰绰有余。
“如此就好。”陆知杭放下心来,又问:“ 师兄,若是我想贩卖我自个酿造的酒,师兄可否为我开条道?”
“哦?”阮阳平闻言有些诧异,只因晏国的酒水行业被朝廷严加看管,除了官府就只有通过审批的商户才可自行酿造售卖。
当然,规矩是死的,暗地里还是有不少的小门小户偷摸着酿制,数量不大的情况下,官府都懒得查,听师弟这意思是想要做大,所产出的酒只怕不在少数,不过这偌大的酒楼在这屹立,想藏也藏不住。
阮阳平思忖了会,颔首道:“这倒是没问题。”
阮阳平倒不是觉得陆知杭真能做出什么绝世名酒,左右就是小打小闹弄一下,届时他托个信就是了,谁让管理这块的正好是他二叔。
“多谢师兄。”陆知杭感谢道。
“你我师兄弟何必如此客气?这酒楼又不是你一人经营的,不出出力,这银子我拿的不安心。”阮阳平粲然笑道。
师父即将回府,阮阳平只想赶快修复他们师徒三人的关系,他就怕陆知杭心中会有疙瘩。
话说回来,师父离开之前嘱咐自己好生教导师弟诗赋,结果自己这几日都不务正业,什么事也没做成,到时候考校起来岂不是很尴尬。
可别误解自己对师弟心有不满,这几日故意藏拙。
“你在此处做多久了?”陆知杭闲来无事,找来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小二问道。
“半年了。”那人如实回道。
他是最早一批到大兴酒楼务工的,可惜这酒楼从风风火火的开业到倒灶只匆匆过了半年。
人人都以为江南富饶阔绰,只想着往这里捞一笔,哪里知道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
“你这几日招几个手脚勤快些的。”陆知杭瞧他面善,就托他来办了。
主要是这小二算是这些伙计中最上心的一个了,一直随着他们左右。
小二一听这话有些诧异,赶忙说道:“我们酒楼这些人已是够用了,东家不必多费钱。”
“若是以往的大兴酒楼,自然足以,可易主后却远远不够了。”陆知杭笑了笑。
小二见东家做好了决定,不再劝解,这不是他该指手画脚的事,便打算依言照做。
阮阳平听到这话也是蹙着眉说:“师弟,我今日午时已是调来了几个厨子和打荷的,用不着那么多人。”
“师兄,你可知何谓服务品质?”陆知杭问道。
听到这提问,阮阳平怔了会,拱手道:“愿闻其详。”
“在我的家乡中,有一家食肆就是靠着极致的服务做大的,打从昨日我踏进这酒楼开始,就发现了大兴酒楼的问题,菜式不合口味是一个问题,小二看着上赶着来的客人都随手应付。”
阮阳平点了点头,他昨日也有此体会,心中有些不喜,但他又不是来就餐的,懒得计较罢了,只想着倒是换一批就成。
“所以师弟打算除了适才的那位小二,其他的雇工都换一批,为他们制定为期到酒楼开业之前的培训。”陆知杭循序渐进道。
听到培训二字,阮阳平眼中闪过一丝新奇,毕竟在外头的食肆酒楼都是有手有脚就能上工,又不是什么要职,还要教导后再说,浪费时日。
晏国的人力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若是店中的雇工能把每一位客人都当做自己的父母般对待,无微不至,哪怕饭菜不及陇扬酒楼,也自有他的受众。”陆知杭补充道,不过他可不觉得自家的饭菜真比不过陇扬酒楼。
闻言,阮阳平不再多说。
两人的谈话并未避着身侧的小二,听着那决定着自己前途的话轻描淡写的就说了出来,小二的额间冷汗直流,恭敬的问道:“东家可还有其他吩咐?”
陆知杭瞥了他一眼,笑道:“倒还真有,这几日你雇些机灵些的人,人手够了后着手调查沧县人的饮食喜好,菜品的价格等,当然,莫要忘了提及我们酒楼已是换了新东家,开业时,凡是光顾者皆有赠礼。”
实际上,沧县人的口味他大致了解些,看符元明就知晓了,不过最好还是深入了解,有了了解的渠道才方便他写食谱时调整,以及每道菜的价格在除去成本后如何定合适。
小二虽然听得懵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之所以让提及酒楼,就是单纯先给自家酒楼造造势,不求能吸引来多少客人,至少先把过去的旧标签洗掉,让他们知道大兴酒楼已经焕然一新,不可同日而语。
说起打广告,他就想到了香皂,昔日他在长怀县时,负责香皂营生的中年男子就曾许诺过,到江南后,若是作坊有何调整,一些小事陆知杭能自行做主,这事情不就来了吗?
陆知杭这会想得是雕刻一版宣传单,带够足量的单子到香皂作坊去,无需他们做什么,只需售卖香皂时顺带夹进去一张宣传单即可。
要知道能买得起香皂的都是达官贵人,消费能力自不用说,是他打开高端市场的一块敲门砖。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好好想想宣传单要怎么写才好,除了图文并茂以外,名人宣传也不容小觑,正巧他身边就有现成的。
到时让师兄提几句诗,师父再留几句言,哪怕不为了这口腹之欲和香皂,为了两位大名人也要咬咬牙买一份,一观笔墨。
陆知杭还在思索,阮阳平口中的大师已经姗姗来迟了。
“阮公子,这位公子有礼了。”鬓角生出银丝的中年男子先是朝阮阳平鞠了一躬,随后再客气的对陆知杭行礼。
“师弟,这就是我与你说的匠人。”阮阳平侧开身子道。
陆知杭笑着颔首,自怀中掏出早已画好的室内设计草图,递给那人,问:“先生,若是酒楼照这图修缮,可有何处不妥?”
那匠人接过图纸仔细打量了一下,见图纸详细规整,就连尺寸都标上了,颇为专业,不由点头:“不错,就是这里还需要调整一番,将这庖房挪到这处更好。”
“先生,若是把庖房挪到这里,岂不是就正对着雅间的门户,还且影响通风。”陆知杭实地考察过,才这般改的,乍一听匠人的话还有些不解。
匠人听陆知杭这么说,还想反驳,但想到对方的身份就硬生生忍了下来,耐下心仔细看了看图纸,说道:“我得上去二楼瞧瞧。”
陆知杭侧了侧身,给对方让了条道,跟着一起到了图纸所画的地方,进了那处原本用作庖房的地方,果然见到此地因为布局得关系闷得很,后边建了栋楼阁,通风不便,这才恍然大悟:“确实如此!公子考虑得周到。”
“这图纸就是我所画。”陆知杭倒是没有谦虚,他研究了一晚上的功夫才画出的草图。
“公子大才。”那老者又拱手做礼,恭敬道。
不过这图纸在他这等专门修建房屋的人来说,错处还是有不少的,但是也有几处颇具新意的,大体算的上优良。
“我这布局规划既没有问题,先生可否在现场观摩一番,看看还有何处需要修改的?”陆知杭半桶水的水平不敢托大,谦让道。
“是。”匠人知晓自己此行的目的,不再推迟。
几人在酒楼内观察了几番,任何一处细节都使他们驻住停留,讨论许久才定下来,陆知杭脑中的想法很多,参考了现代中式餐厅的布局,与江南的特色相融,修修改改好几次,听得匠人醍醐灌顶。
除此之外,阮阳平找的这位匠人确实不是徒有虚名之辈,图纸经过他的一番整改,立马就有了脱胎换骨之像,几人说得口干舌燥,候在边上的小二机灵地端上几杯茶水润喉,等到陆昭与那店家从衙门回来时,他们还在滔滔不绝。
其实陆知杭的规划已经不错了,匠人更多的是在装饰和美观度上调整,留下几位工匠在酒楼内耗费了一夜,次日才敲定了方案。
阮阳平联系了人重新修缮,第二天的晨光适才洒下,工匠就井然有序的在大兴酒楼内进行大体上的改进,摘下旧时的牌匾开始动工,一些细微的地方还需要继续雕琢,一时半会完不成。
好在酒楼不是全部拆开了修缮,因此工期并不长,他们预估的是一个月内能完工。
解决了酒楼装修问题,陆知杭临时去了一趟香皂作坊,说了想要夹杂一份宣传单的事,那头的人想着也不算多大的事,陆知杭哪怕个秀才,可闻筝看得上他,他就是他们的东家之一,于是就同意了,只不过这宣传单陆知杭还没备好,此行就是告知一下。
陆知杭原本还想再回酒楼监工,奈何阮阳平时刻谨记师父临去前,让自己好生教导师弟的事,就又被拉回书房里学习诗赋了。
“这作诗首先要讲的便是格律,不过这些想必师弟已是烂熟于心,师兄也就不再多言,若想做出有意境的诗,在于能否将自己心中的情感表达出来,首先你就得多写,足够多的经典诗作,将这些作品消化成自己的,才能做出有韵味灵气的诗来……”阮阳平的声音在耳畔缓缓响起。
陆知杭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他读过的前朝名诗不在少数,但比起阮阳平这种土生土长的人来说还是少了些。
在阮阳平絮絮叨叨中,陆知杭心有所感,然后就被他师兄要求今日至少作出五首诗出来,有韵味,的同时还得感情充沛。
乍一听这个数量,还有这苛刻的要求,陆知杭就头疼,硬着头皮写出几首,有些忐忑不安的拿给阮阳平交差。
对方只看了一眼就指出了他诗句中的诸多不足,陆知杭恍然大悟的改了改措辞,果然工整了不少。
待吃过小食后,陆知杭才趁着阮阳平不在,借口消食的功夫去了趟酒楼,陆昭正跟着刚来的工匠商量着大堂的修缮事宜,瞧见陆知杭到来,顿时喜上眉梢。
“公子!”陆昭甜甜地叫唤了一声。
陆知杭摸了摸他的头顶,上面落了些木屑,问道:“可有何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