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娶了男主后 第192章

“当真没有一丝可能吗?”张楚裳见他转过身就要离去,一颗心就跟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似的,下意识上前一步意图挽留,可陆知杭听着这一声透着哀怨的声音,步伐并未有任何的停顿。

不远处的马车走下来一位身着靛蓝色华服锦袍的俊美男子,周身矜贵气度斐然,他宛若寒潭的丹凤眼随意往张楚裳这边瞧,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后就把视线放在了陆知杭身上,削薄的唇微微上翘。

“是他?!”张楚裳呼吸一滞,在看清楚来人正是淮阳公主,如今的宸王云祈后,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她在街上匆匆瞥了一眼,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坐在陆知杭身侧的人是谁,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本以为早就没有联系的二人,如今竟同乘一辆马车,加之知晓二人间不为外人道的关系,怎能不让张楚裳心生绝望。

目送着陆知杭挺秀修长的身影向前走去,在看见不远处等着自己的人时,步伐逐渐轻快,张楚裳秀眉紧皱,往日泛着秋水的翦瞳溢满了难言的痛苦。

“重活一世,难道只是让我再苦一回吗?”

上一世所托非人,今生苦苦追寻的人却不爱女子,她一腔痴情于心上人而言不值一提,仿佛这滚滚红尘的情爱,她皆沾不得。

张楚裳不知自己是怎么从街上回到相府的,双眼眸光黯淡,就连步子都是虚浮着的。

一旁的张雨筠瞧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瘪瘪嘴没放在心上,她现在一心都是自己的婚姻大事,在听闻丞相散值回府后就马不停蹄地跟张景焕说了这事。

“倒是可以一试,不过他如今身份不同以往,能不能成还得郡王殿下点头。”张景焕抚过长须,喟然道。

“爹爹快去说亲,女儿与郡王殿下有过几面之缘,想必他也是有些情意的。”张雨筠抓着张景焕的衣袖,羞红了脸。

张景焕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对张雨筠这话半信半疑:“女儿家还是矜持些,这些事情让爹去谈便是了。”

张雨筠被他这话说得有些不乐意,早在陆知杭高中状元前她就属意对方了,要不是听信了张丞相那套说辞,她哪里会等来对方被指婚给公主的消息。

倘若不是淮阳公主实则为男子,自己这辈子岂不是要被随意指婚给哪位纨绔子弟。

“这要是换成张楚裳,爹爹怕不是现在就提着礼去谈了。”张雨筠脸上的失望溢于言表,嘟囔道,“你那妾室生的庶女,这会还不知在怅然些什么,晚膳都没胃口吃。”

张景焕听着自个的女儿不满于自己的偏心,皱着眉头想缓和,可还没等他开口就从张雨筠口中得知张楚裳今日心情不畅,当下心立刻偏到天边去了。

“你说裳儿怎么了?”张景焕背过手去,连张雨筠的婚姻大事都忘了考虑,只顾着追问张楚裳的情况。

自她娘当年陷害张小姐的事败露,她爹就罔顾礼教,庶女都能骑到她头上来,张雨筠对此习以为常,满不在乎地道:“女儿上哪知道去,爹爹要是觉得郡王殿下看不上我,就让女儿亲自上门与他说,他定不是对我无意的。”

张景焕紧绷着脸,见自己的嫡二女是真的毫不知情,略一迟疑道:“爹爹去看看裳儿先,你这几日可不要去北陵郡王府给我添乱,婚事晚些时候再提。”

说罢,张景焕就开始忧心自己那明事理辩是非的女儿今日因何不快了,没给张雨筠耍性子的时间匆匆踏过门槛离去,看得张雨筠气得差点跳脚。

“您当年若是不乐意娶我娘,怎地还生下一儿两女来了,到这把年纪了想补偿张楚裳。”张雨筠心里腹诽几句,尚且还有些理智,没把话当众骂出来。

张雨筠暗地里的腹诽,张景焕自然不得而知,他先寻了张楚裳的贴身丫鬟问了话,才知道自未时起,张楚裳从外边回来就没吃过一粒米,独自在屋里怔怔出神。

等张丞相推开女儿房门时,张楚裳还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她这憔悴的神色与自己的妾室张小姐仿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更是让张景焕愈发心疼起来。

“是谁惹得裳儿心情不畅了,让爹爹给你出出气。”张景焕走到她身后,拍拍她的肩头沉声道。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把张楚裳从悲戚中惊醒,她抬眸一看是下朝回来的张景焕,鼻子没来由地一酸,眼眶隐隐有泪光闪过。

“怎么哭了。”张景焕颇为心疼地替她拭泪,话锋一转道,“我张景焕的女儿可受不得委屈,你切莫闷在心里,爹不是怕事的人。”

张楚裳接过他手里的帕子,低垂下头茫然地看着脚下的绣花鞋,半响才回眸望去,语气不明:“爹爹知道,我在洮靖城时,曾与陆止有过一段婚约吗?”

“还有这事?”张景焕一怔,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又道,“你若是想嫁与他,爹爹替你想想法子。”

张楚裳乍听这话,手心猛地攥紧,脸上切骨的恨意不似作伪:“我这般恨他,又怎可能想嫁给他?他在张家村险些毁我清白,算计我、折辱我,女儿只恨出身卑微,只能看着他步步高升。”

既然与心上人有缘无分,张楚裳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就是把上一世的仇怨了结,与她的庶弟好好活着,终身不嫁,这情爱谁爱沾谁沾去。

她不恨陆知杭,只恨命运弄人,可要说就这么放下了,两年的执念又则能轻易释怀,唯有把注意力转移到上辈子的仇人身上,她才能勉强从痛苦中短暂的抽离出来。

“这等隐情,你怎么先前不曾与爹爹说!”张景焕听得是触目惊心,竟不知自己的女儿还有这么一段遭遇,深深倒吸了口凉气,一时悲愤交加,对陆知杭的那点欣赏顿时都化为了厌恶。

在张楚裳狼狈逃离安武街时,人声鼎沸的长街上两位身量修长,相貌出挑的男子遥遥相望,而后其中一位穿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行步如飞,转瞬间就到了另一人身侧。

“怎地与她说了这么久。”云祈微微歪了歪头,淡笑地说着。

陆知杭顺手扶着他上了马车,面带歉疚:“与她把话说开了,耽误了些时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在坐稳车厢内软垫的时候,车夫也应声驾着马车往北陵郡王府赶去。

“怎么说?”云祈嘴角带笑,眸色却深了几分。

他记得在张雨筠生辰那日,张楚裳找自己询问了关于心上人去向的事,当时他就猜出了那人怕是陆知杭扮做的,如今看来倒是被他猜了个正着。

不过,从陆知杭和张楚裳对彼此古怪的态度来看,云祈又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总觉得除了改名换姓后的交集,作为张楚裳和陆止的二人似乎也有不为人知的纠葛。

“说来有些曲折,我爹与张小姐的舅舅有旧,自儿时就定下了婚约,不过前几年我家破落了,张家想退婚情有可原,退亲没多久我就在救符尚书时戴着面具恰巧遇见了张小姐……”陆知杭眼睛一片清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除了隐瞒了一些细节,例如原主企图生米煮成熟饭,以及张楚裳反击陷害等,陆知杭基本是把事情都透了个干干净净,包括适才张楚裳表明心意之事。

他说话时,云祈同样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见陆知杭面色从容淡定,好似真在讲故事与他听一般,云祈眉头微挑,等到对方语毕后只是勾唇一笑:“还真是阴差阳错,就是不知张小姐哪天要是知道真相了,可会后悔莫及当初退婚。”

“她不会后悔的。”陆知杭怔了会,有些意外云祈的关注点这般奇特,不过别的他不敢打包票,以原著里描写的,张楚裳对陆止的恨意,哪里是轻而易举就能化解的。

陆知杭在回答这话时语气隐隐含着几分确信,云祈眸光晦暗不明,淡薄的唇抿了抿,到底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他们之间……除了婚约外,好像还有些自己不知道的纠葛在里头,并且陆知杭并不愿意告诉他,旁人兴许看得不真切,可云祈的注意力向来都放在陆知杭身上,以至于对方的一颦一笑他都能时刻注意到。

云祈压下思绪,微微侧过脸去,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凌厉的五官线条流畅,苍白的肤色远远一看有些生人勿进。

眼看着行人渐行渐远,他这才放下手中的帘布,淡色的薄唇弯起弧度:“到北陵郡王府了。

随着云祈清冽的嗓音幽幽响起,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一座朱门大院中。

富丽堂皇的府邸两侧,矗立着两尊石狮子,打眼一瞧正气凛然,怒视路过的众人,稍稍抬头就能看见朱红色的大门正上方悬挂着漆黑色的牌匾,烫金大字书写着五个大字,正是皇帝御赐的郡王府匾额。

与云祈告了别,陆知杭望着威严辉煌的郡王府大门,也是自己刚中状元时买下的府邸,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骨节分明的手在铜环上几经犹豫,最后才下定决心扣响。

他在公主府上住着的时候,就没少跑回家中看望张氏,可这会情况却大不相同了,他还没想好怎么与他娘说清楚,自己娶回来的媳妇转眼间就成男子,婚书也不作数了,甚至他身为陆家独苗,还打算为云祈守身。

这一通话说出来,张氏怕是要气晕过去不可。

沉闷的敲门声刚落下没多久,陆知杭叹气的功夫,那扇紧闭着的朱门就被丫鬟从里边打开,紧接着出现的就是张氏那张气色红润的脸。

“哎哟,娘的杭儿可算是回来了,快到屋里头歇息歇息,娘让下人备了些点心。”张氏脸上溢满慈爱的笑容,热络道。

“娘,怎地亲自来了?”陆知杭没想到开门就与张氏撞了个正着,迈过门槛扶着她的手,温声道。

张氏这些日子身体被云祈送来的大夫调养得不错,早些年操劳落下的病根都好受了不少,关于陆知杭与云祈的风波在晏都盛行,张贴了一上午的告示,张氏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这公主没了就没了吧,可惜归可惜,儿子这不是救驾有功,被封了个郡王吗?

对于张氏而言,除了惋惜公主的仙姿玉色,心情尚且算得上镇定,该抹眼泪的时候都过去了,比起自个儿,她还更担心戳了陆知杭的心窝子,因此并不敢当着他的面提这件事。

“你今日要回府上住,娘想你想得紧,就在前堂候着了。”张氏说这话的功夫,还不忘偷瞧陆知杭的神色,见他并未有什么悲恸、愠怒之色,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往后还有不少时日住在府上的,待忙完公务就能孝敬您了。”陆知杭想了想,觉得应是自己冷落了原身的娘亲,几日回一趟家隔得太久了。

张氏就怕陆知杭自己恼怒娶了男妻的糗事,观察了好一会才确定他是真的浑然不在意,便壮了壮胆子提及:“杭儿,你现在身份不能同日而语,封了郡王,可得在皇上面上好好行事,切莫辜负了圣上的恩典。”

搁在三年前,旁人与自己说,她儿子将来会被封为从一品郡王,张氏那是做梦都不敢想,如今看着儿子一步步高升,顿时觉得先前的驸马微不足道起来,心里的喜悦压也压不住。

要不是顾及陆知杭曾娶了男妻,会沦为笑柄,张氏怕是当场就张灯结彩办宴席贺喜,大肆宣扬了。

“娘亲自叮嘱的事,自然要放在心上的。”陆知杭嘴角抽了抽,没拂张氏的面子,至于他心里怎么想就不能说与旁人听了,稍有不慎就是大逆不道。

张氏一再试探陆知杭的底线,见他对这事是真没点反应,这才彻底放缓了表情,喜上眉梢道:“咱们改日去祭拜你爹,得把你被封为郡王的事跟他说说,再办个宴席让你那些同僚沾沾喜气,这府里的规格也得提一提。”

“全凭您做主。”陆知杭一双温和的黑眸看着说得忘乎所以的张氏,无奈地笑了笑。

“可惜你爹死的早,没能跟着一块享福,好在能庇荫子子辈辈,我张家总算出了个出息的,这要是与张家村的人说,可不得好一顿羡慕,你娘我现在就是立刻去见你爹,也是死而无憾了。”张氏不再畏手畏脚,敞开了说,说到后头眼眶隐隐泛着泪光。

庇荫子孙是不可能了。

陆知杭在心里默默补了句,思索半响后还是决定等其余事情都了了再和张氏说清楚吧,不然这大喜大悲之下,他怕他娘受不住。

正想着,跟着运行囊的车队一块回来的夜莺迈着小碎步到了他跟前,禀报道:“郡王殿下,阮大人和宋公子来访,可要接见?”

“师兄与和玉?”陆知杭还想着等他忙完,就去见见这二人,没想到没等他自己去到府上拜访,阮阳平和宋和玉就先上门来了,他轻笑一声,微微颔首,“自然是要见的。”

夜莺得了令,做足了礼数后就亲自到外边迎人。

目送侍女离去,张氏抬眼端详了会自己那生得可谓是人中龙凤的儿子,宽慰道:“杭儿,你如今被陛下亲封为郡王,有的是高门贵女想嫁与你……这公主成了王爷也是天意弄人,旁人笑话只管笑话,不过是妒忌你罢了,你可万万不能放在心上。”

“儿子这几年只想专心仕途,至于嫁娶一事暂且不想多谈。”陆知杭本以为张氏不会再把这事拿出来说,没想到还是打着替他另寻婚配的算盘,连忙垂下眼眸,状若悲戚。

张氏见此情形,哪里不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讪讪道:“是娘多嘴了,那你就再缓缓。”

这一出插曲暂时打过,夜莺领着人从大门外款款走来,阮阳平和宋和玉是结伴而来的,他们先前来过几趟陆府,只是如今改头换面成了北陵郡王府,这名头拿出去就让人吓了一跳,倒显得有几分不自在。

来时还想着陆知杭被封了王,凡是都要讲究个尊卑,会不会就生疏了,结果等到见了面,那清隽神秀的人淡然一笑,朝他们阔步走来,半点郡王的架子也无。

阮阳平和宋和玉对视一眼,想了想还是先行了一礼,喊道:“臣等拜见郡王殿下。”

“你俩与我这般客气作甚。”陆知杭亲自将他们二人扶起,本来只是庆幸从鬼门关逃出一劫,到现在才有些意识到,他的身份已经不同以往了。

张氏瞧见昔日与自己儿子平辈自称,甚至出身要高了几个阶层的阮阳平这会都得向陆知杭行礼,说出来有些小人得志,但她苦了半辈子,脸上不免还是有些难以抑制的骄傲。

不是因为能压过别人一头,而是因为他们张家真的改换了门楣,要不是时候没到,张氏怕是当场就要烧香告慰先祖了。

阮阳平与宋和玉先后向张氏行了礼,三人就踱步往书房中走去。

“师父,你现在与宸王殿下的婚事作罢,岂不是与我一般。”宋和玉乍听到这消息时,心里是有些微妙的,具体什么想法他没悟透,只是许久不曾见过师父了,瞧着那张丰神俊秀的脸就格外的舒心,连带着焦虑都烟消云散。

还是有些区别的。

陆知杭坐在扶椅上,暗暗腹诽了几句,他不过是暂时不能把私情公之于众,可不是真的受到蒙骗。

心里这般想着,陆知杭表面上却是笑而不语,只管让他们猜去。

“师父,我爹在朝堂上可有照料你一二?”宋和玉轻笑一声,没有继续追问方才的话题。

“不才,承了宋大人一些情。”陆知杭微微颔首,温声道。

听着二人言笑晏晏,阮阳平活动了下冒着热汗的手心,在来时心里就想了不少可能,踌躇不已。

不同于外人不知实情,他可是记得两年前,在江南时二人就互生情愫,师弟当真不知公主实为男儿身吗?

倘若陆知杭知道,那岂不是说明对方并不排斥男子,而他当年要是能再坚定些,是否现在站在师弟身边的人就有可能是自己呢?

阮阳平越想越觉得怅然,可他终究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哪怕师弟真能接受男子,如今的他心里藏着的必然是云祈。

“师兄?”陆知杭斟好热茶,抬首与宋和玉寒暄几句,正要让二人喝茶,就瞧见阮阳平魂不守舍的模样,还以为是师兄心里有了落差,便温声道,“师兄才华声名远播,在翰林院内沉淀几年,将来成就未必输于阮御使。”

“师弟,你我都是知根知底的,这些话就不必与我说了。”阮阳平端详着陆知杭,霎时间就明白对方这是想岔了,他沉吟片刻,说道,“我有话想问问你。”

阮阳平到底放不下,哪怕自知两人绝无可能,他还是想替自己求个答案。

宋和玉的视线与阮阳平撞了个正着,病气的俊脸闪过一丝了然,笑道:“我先到外边透透气。”

说罢,便识相地寻了个借口到院落外去了。

阮阳平本就有意让宋和玉先回避一二,见他如此懂事,倒省了他多问的功夫,这会书房内静谧无声,除了手中的温茶,唯一能让阮阳平能感受到的就是坐在一旁的陆知杭了。

“师兄想问什么?”陆知杭轻轻嗅了嗅手中的瓷白茶杯,鼻尖茶香四溢。

按陆知杭的想法,大概是与符元明有关才是,只是陆知杭这回却是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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