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闻言很高兴,记下了青藤的样子,低声道了谢,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出了山洞。
祁白望向了天空中的云层,好像比前几天要薄上许多,隐隐已经能够看到灰蓝色的天空了。
他在心中默念,快让雨早些停下来吧。
虽然兽人不怕雨淋,但是可能是由于小动物的天性,祁白比从前更加不喜欢这样湿漉漉的感觉。
沿着狐火指引的方向,没有走出多远,祁白就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母亲,我好想父亲啊,我们还能再见到父亲吗?”一个小小的声音问道。
被问到的人说道:“小夏忘记我说的话了吗?你不可以再叫我母亲了。”
是鹿果的声音。
鹿夏语气中带着哭腔:“母亲你说不要在别人面前叫你母亲,可是现在没有别人啊。”
鹿果轻轻抚摸着鹿夏的头发:“如果你一直这样叫我,如果哪天忘记了怎么办?”
鹿夏倔强地摇头:“小夏不会忘记的。”
鹿果望着天上纷纷扬扬的雨丝:“今天的肉好吃吗?”
“好吃!如果我们能每天都吃上一块肉就好了!”她的声音骤然又低了下去,“如果父亲还在就也能吃上一块肉了,母亲你说父亲现在也有肉吃吗?”
鹿果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轻声说道:“只要你不要叫我母亲,以后你就会经常吃上肉了。”
小鹿夏虽然只有三岁多,但是已经懂很多事了:“母亲,你会不要我吗?”
鹿果笑道:“我不会不要你,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只是你要记得,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的母亲,我只是你的奴隶,可以答应我吗?”
鹿夏的眼泪又沁了出来,她埋在鹿果的身上,微微地点了点头。
祁白尽量不发出声响地离开了母女两人。
鹿果是一个很聪明的亚兽人,只可惜她是一名奴隶。
在许多部落中奴隶与猎物几乎没有区别,而奴隶之间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要被挞上奴隶的烙印。
只是小鹿夏年纪还小,还没有到达需要被烙印的年纪就遇上了这样的灾难,并与之前的部落走失了。
这一场灾难,对于许多兽人来说是灭顶之灾,但是对于还没有奴隶印记的小鹿夏,说不定就是一个转机。
祁白心事重重地向前走去,甚至没有发现身后已经跟上了一个人。
直到对方故意发出声响的时候,祁白才被吓了一跳。
狼泽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很想提醒一下祁白,在野外如此低的警觉性实在是危险,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好在最近因着连绵的大雨,不少动物都已经出逃了,大型野兽没有了食物,也纷纷离开了这个区域。
所以虽然他们现在狩猎很困难,但是却也相对安全了很多。
祁白看到了狼泽就马上挥去了心中的阴霾,他不想将自己的苦闷表现出来,毕竟对于同样身为奴隶的狼泽来说,听到这样的事一定也会很难过。
祁白整理了一下表情问道:“狼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这句话其实是狼泽想要问祁白的,因为他是看到祁白出去了很久都没有回到山洞,才出来找他的。
狼泽说道:“随便走走。”
祁白对于狼泽的回答没有任何质疑,他的这位大狼朋友一直都是这样酷酷的,因此他有些高兴地邀请道:“那你要跟我一起去抓鱼吗?”
狼泽已经听说了食人河的事情,他倒不觉得食人河有那么危险,但是他还是皱了皱眉头说道:“食人鱼不好吃。”
祁白晚上根本没有吃饱,出了洞口溜达几步就又觉得饿了,连他都如此更不用说兽人狼泽了,狼泽应该也是想要食物的,因此只说食人鱼不好吃,却没有拒绝的意思。
祁白当然不可能轻易地放弃:“我们去抓几条试试吧,我还从来没有吃过食人鱼,不试试怎么知道好不好吃呢?”
狼泽看了看周围:“这不是去食人河的方向。”
祁白点了点头:“没错,在去抓鱼之前,我需要找到青藤来做一些工具。”
狼泽没有问祁白要做什么,但是他知道哪里有青藤,狩猎队走过的路上,所有的植物他都会留心地记住。
闻言狼泽示意祁白跟着他,竟带着祁白往来时的路走去,直到狼泽示意祁白看向一些不起眼的藤蔓之后,祁白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错过了一大片青藤。
祁白揉了揉耳朵,看到这些青藤之后,他才发现狐火的描述已经十分的形象了,只是自己野外观察的经验不足,才会错过。
狼泽询问了祁白需要什么样的青藤,祁白估算了一下编一个直径约六十厘米的大筐需要的材料,两人就在细雨中摸黑开始收集。
狼泽的手劲大,几下就拽出不少藤蔓,祁白则用自己身上的小骨刀将藤蔓从根部切断,不用一会儿的工夫,两人就已经整理出了足够使用的青藤。
只是,此处在密林之中,光线实在是太暗,狼泽想了想,将祁白带到了一个石棚之下。
这里不但光线明亮了不少,更重要的是石棚可以挡住大部分的雨水,石台上没有杂草,也方便了祁白干活。
祁白对这个地方十分满意,感觉像是找到了一个秘密基地,这种感觉让很少单独出门的祁白充满了新奇感。
祁白将收集起来的青藤进行了简单的处理。
由于这是他第一次动手编筐,他也没有指望能做得多么漂亮,只要能满足捕鱼的要求就行了。
祁白先是将藤蔓上长出的分支修剪干净。
狼泽学着他的样子,也帮着他处理起青藤来。
祁白一开始还有些好奇,狼泽没有骨刀是怎么处理藤蔓上的一些凸起的,然后他就看到了狼泽的一个手指,居然变成了狼爪,那指甲十分的锋利,轻而易举就能将藤蔓划破。
祁白吃惊地忘记了自己手上的动作,毕竟哪怕在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猫白的记忆中,他也从来没有见到过可以将手指变成兽形而身体仍是人形的情况。
狼泽没有注意到祁白的表情,只是突然之间,身前的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雪白的毛绒团子。
毛绒团子似乎被自己吓了一跳,整个身体都蹦到了半空中,四肢爪子大大的张开,嘴里还发出一声娇娇的“哇呜”。
狼泽看着眼前的可爱场景,眼神不受控制地柔和了下来。
此时毛绒团子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赶紧将整个身体背对着狼泽,看到远处有一个大石头,一下子便窜了过去。
再次从石头后走出来的时候,祁白已经恢复了人形。
祁白红着脸低着头,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地继续削着青藤。
祁白没有看狼泽,而狼泽也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已经高高地扬起。
祁白刚刚只是也想尝试一下像狼泽那样将手指变成爪子,没想到没有控制住自己,直接整个人都变成了兽形,而他由于太过专注于自己的右手,被突然下坠的感觉吓了一跳,才闹出了之前的那一幕。
两人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再出声,时间就在祁白害羞狼泽嘴角带笑的微妙氛围中一闪而过。
祁白在整理好的青藤中选出了粗细长短都相当的四条,将他们在地上打成了一个“米”字。
然后剥下青藤的表皮将“米”字缠住,这些表皮本身就有一定的韧性,如今浸了水更加的结实。
祁白又拿起一根新的青藤,将一端固定在“米”字中间,然后绕着“米”字,一上一下地开始绕圈。
没过几分钟,一个直径约六十厘米的大圆盘就已经编好了。
狼泽从祁白将藤蔓打结到一起时,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此刻看到祁白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大圆盘,好奇地拿了起来在手中打量,他不解地问:“这样的盘子,怎么用来钓鱼?”
祁白只在视频中看到过别人编草筐,这还是他第一次上手,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他不免有些高兴,此刻也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窘境。
“这样当然不可以。”祁白将“米”字的八条边分别向上折去,新鲜的藤蔓并不会因为弯折而断裂。
他示意狼泽扶着被弯折上去的藤蔓,自己继续一前一后地向上编织。
这下狼泽已经看出了祁白想要做的工具的雏形了,直至祁白又向上编了六七十厘米,又在筐上绑上了一个大大的提手。
狼泽已经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这个筐将会带来的巨大便利。
然而此时狼泽不知道的是,祁白接下来会给他带来更大的惊喜。
第6章
祁白找到了一个长树枝,在树枝的前端绑上了一条青藤的草皮,一根简易的鱼竿就做成了。
他做的这条鱼竿,并不需要承重,只要能将鱼饵投放到食人河的上空即可,真正用来捕鱼的是他刚刚编出来的藤筐。
狼泽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里的藤筐,而祁白一路上却在四处打量。
等他们路过白天才来过的红果树下时,祁白停下了脚步。
狼泽不明所以地看向祁白。
祁白停下是因为他想到了兔芽所说的,食人鱼“又苦又腥”。
淡水鱼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腥味,但是这样的腥味完全可以通过烹饪手段来消除,通常情况下用料酒、醋或者葱姜蒜都可以降低鱼肉的腥味。
可惜,以上这些,祁白一个都没有。
但是他想到了另外一个方法,那就是果酸。
在做鱼的时候加一些柠檬,鱼肉也会非常的鲜美,当然祁白也没有柠檬,他就打起了红果的主意。
反正现在也不费什么事,而且只是一下午的时间,地上又多了不少刚刚掉落的红果。
祁白就顺便捡了一些个头完整的,放入了自己胸前的小兽皮袋中。
等到两人到达食人河,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是两个人都没有睡意,祁白更是一脸地跃跃欲试。
两人顺着河岸走了一段路,祁白才发现了一棵符合要求的树。
这是一棵高大的树木,最重要的是他有一根粗壮的分支已经伸到了河面之上。
由于食人鱼的攻击性实在是太强,即便狼泽保证了自己只在岸边捞鱼,不会掉到河里,祁白还是没有答应让狼泽直接动手。
既然他们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又怎么能让狼泽去冒险。
因此,他们就按照祁白原先的设想,在沿岸寻找可以支撑得住狼泽重量的大树。
只是在狼泽利索地想要爬树的时候,祁白又拦住了他。
祁白从藤筐中取出了备用的青藤拦腰缠在了狼泽的身上,狼泽别扭地挣扎了一下,有些焦急地说道:“爬树是每个角兽人都要练习的本领,这样粗壮的树,我不需要绑藤蔓。”
祁白抬头看着他:“可是,天太黑了,会不会看不清楚?”
狼泽别过脸:“我们狼族的视力很好,可以看得清。”
说着又想要挣扎,祁白看似纤细的手臂却十分有力气,他轻轻瘪了瘪嘴,自言自语道:“可是,那食人鱼会挣扎得很厉害,我害怕它们把你拽下树。”
狼泽突然就不动了,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祁白将藤蔓的另一端绑在了树干上,这才满意地冲狼泽招招手,示意他赶紧爬上去。
狼泽慌忙转身,手里提着藤筐,三两下就窜上了树。
说是“窜”一点都不夸张,狼泽踩在树干上简直与在平地上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