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们更不可能退缩,一旦退缩它们将要失去生命。
时间变得极快又极慢,战斗的画面在祁白的眼前闪现,所有人的动作却又像是被定格,烙印在祁白的脑海之中。
祁白闻到了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血腥气味,听到了野兽悲壮的嘶吼声,看到了灰色巨狼身上鲜红的一片……
他的眼前被血色遮住,分不清那是野猪的血,还是兽人们的血……
“嗷!!!”
终于,野猪王冲着天空,发出了悲恸的吼叫。
“嗷…嗷…”祁白听到树下的两只野猪竟然回应起来,似乎还在挣扎着想要起身。
野猪王在这一声吼叫之后,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向围在它身边的几人撞去,祁白看到离它最近的熊风直接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树干之上,那树干竟然应声断裂。
借着这股力量,野猪王冲出了重围,他的身后,还能奔跑的野猪都跟了上去。
战场之上,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可怕的安静。
随后,便是兽人们震天的欢呼声。
祁白在欢呼声中,爬下了大树,他朝着森林外的方向奔跑了一段,就来到了一处高坡之上。
祁白四肢踩在坚硬的石头上,看着在山谷中向外奔逃的野猪群。
这个族群在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有三十几只,队伍中还有怀崽的母猪,或许他们对族群的繁衍也有着莫大的希望。
只是此刻,跟着野猪王逃出去的野猪,满身伤痕,只剩十几只。
祁白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确定它们不会回来之后,就收回了目光。
这就是大自然,从进入了这个食物链的那刻起,他就再也没有资格,假惺惺地替他的食物哀悼。
第23章
祁白回到族人聚集的深坑,迎面就是满地的血迹和断裂的树木。
狼泽身上的一片鲜红好像还近在眼前,祁白在人群中不停地穿梭,终于找到了已经变成了人形的狼泽。
狼泽此刻正在与其他人一起处理在地面上没有咽气的野猪,这些野猪虽然没有了行动能力,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部落中的孩子和亚兽人太多了,如果一个不留心让它们伤到族人就麻烦了。
祁白变成人形走到了狼泽的身边,头一次觉得兽人们穿得少是一件好事,他围在狼泽的身边,仔仔细细地前后查看,差点就要上手去摸。
狼泽连忙躲开,他的耳朵尖已经不自觉地红了,有些别扭地侧身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看狼泽不像是重伤的样子,祁白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老远就看到你的身上有血迹,我还以为你受伤了……”
狼泽依旧是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我没事,我身上沾的是野猪的血,倒是熊风似乎伤得不轻。”
祁白这才想起来熊风被撞的那一下,那可真是撞得不轻,就在他想要去找熊风看看情况的时候,就听到了羊罗叫他的声音。
祁白赶紧跟狼泽告别,往羊罗的方向去,羊罗恰好正在照顾受伤的熊风。
熊风已经变成了人形,他的前臂诡异地扭曲着,整个人像是被泡在汗水里,情况看起来很是不好。
而熊风的边上,还有不少受伤的兽人,只是都没有熊风的伤情严重。
羊罗看到了祁白,就让他赶紧过来,将手中的一些野草递给了他:“赶紧将这些草药捣成糊糊,敷在他的胳膊上。”
经过挖陷阱猎野猪的事情,羊罗在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收祁白作为他的学生,因此他此刻就打算将自己的巫术一点点地传授给祁白。
等祁白接过羊罗递来的草药,羊罗只简单地说了一下每种草药的使用方法,就扔下了祁白,带着几个亚兽人,重新钻进了林间。
祁白注意到羊罗带走的人中,奴隶的数量居然比较多,这可不太像是羊罗的一贯作风。
祁白哪里知道,羊罗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受伤的人太多了,今天不但狩猎队的角兽人们各个带伤,就连后来帮忙战斗的亚兽人也伤了几个。
羊罗刚刚出去采了一些草药,赶紧给受伤最重的熊风送了回来,现在还要去采药治疗剩余的人。
他现在也不去顾忌什么奴隶不奴隶的了,只要能认识草药的,一股脑全都带走了,也别管找得适不适合伤者用,只要能拿回来就行,他到时候再重新挑拣。
虽然祁白觉得这些草药没有清洗就直接使用,实在是不太卫生,但好在熊风的骨头并没有刺穿皮肤,倒是不用太担心会感染。
祁白将手中的草药碾成糊糊,他并不知道这些药的功效是什么,只是按照羊罗的安排小心翼翼地将药糊糊敷在熊风的胳膊上,抬头就看到了熊风忍不住流下来的眼泪。
祁白赶紧收手:“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熊风摇头,雄壮的汉子此刻正在崩溃的边缘:“我的胳膊断了,我再也不能参加狩猎了,部落一定会将我赶出去的。”
祁白连忙安慰道:“不会的,你是为了部落才受的伤,部落又怎么会将你赶出去,再说了,你的胳膊好好养一养就好了,不用担心。”
熊风惨笑着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与熊风同样悲痛的还有在他们身边的狐火,狐火眼中满是痛苦的回忆,当初他也是在一次狩猎中伤到了腿,然而在他被抬回部落之后,他们部落的祭司连他的帐篷都没有进,就已经断定了他是被兽神诅咒的兽人,只给了他一些食物,让他自生自灭,如果没有那个人的救助,他或许早就已经死了。
祁白看着狐火的腿,又仔细地回忆猫白的记忆,他发现兽人们虽然已经学会了使用草药,但是通常也就是进行止血这样的简单治疗,而对于骨折这样的伤情,就完全束手无策了。
不但如此,由于没有接受治疗,兽人们一旦断骨就很难长好,部落中的祭司就会以这些人被兽神诅咒的理由,来边缘化甚至是驱逐这些兽人。
祁白是不相信什么兽神诅咒的,他合理怀疑,那些祭司只是为了这些不能参加狩猎的兽人们少吃一口饭,才硬生生编造出这样的说法。
祁白看着熊风畸形的胳膊,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试探地问道:“熊风,我可以摸一摸你的伤处吗?”
熊风闭着眼睛,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祁白双拳紧握又松开,尽量地放松了自己的手指,才轻轻地触碰上熊风的伤处。
祁白虽然不是医生,他自己也没有骨折过,但是对于骨折最基本的原理他还是知道的。
他前世一天到晚地被憋在病房中,闲着没事就喜欢看一些奇奇怪怪的视频,其中有一个账号就是专门拍一位专治骨折的老医生,那老大夫幽默风趣,手法熟练,祁白经常翻看。
由于看得多了,一些简单的手法,他不能说是会吧,但是依照葫芦画瓢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的。
熊风的伤口虽然看着恐怖,但是祁白却觉得还是有很大可能性长好的。
首先他没有开放性的伤口,这就大大减低了感染的风险,其次,祁白用手轻轻地摸着他胳膊上的断口,感觉那断口很平整,像是直接就折断了,并没有很多碎骨头。
祁白将手收回之后,才敢轻轻地喘了一口气。
他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心中默默地盘算着,直接帮熊风接骨的可能性,以及他可能需要的工具。
等再次睁眼时,祁白的眼中已经满是决绝:“熊风,你的胳膊我可以帮你试着治疗,只是过程会很痛苦,我也并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你想试一试吗?”
熊风闻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他的声音因为有些激动而粗重:“我不怕痛,豹白大人,你救救我,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接受,无论怎样都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祁白坚定的点头:“你说得对,我先来准备一些东西。”
祁白在周围寻找了一些藤蔓,并且剥开了藤蔓的外皮,准备用来做固定的绳子。
鼠林主动凑了过来问道:“豹白,你这是要做草绳吗?”
祁白点头,他早就发现了鼠林不住都往他们这边张望,显然是对他要做的事情充满了好奇,但是又不能直接上前,祁白将手中的藤蔓递给他,笑道:“你会做草绳吗,我要细一些的。”
鼠林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反正祭司也没有给他安排工作,他一点都没有心理负担都就跑了过来,接过了祁白手中的藤蔓,这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编的草绳不太好看,你不要嫌弃我。”
祁白笑:“不好看也没有关系,只要足够结实就可以了。”说着他又仔细描述了一下草绳的用途。
鼠林听完其实已经有点后悔了,他看了一眼熊风的胳膊,他很怕自己没有帮上忙反而添乱了,这时坐在一旁的狐火开口说道:“你尽管做,我会帮你看着的。”
祁白不知道自己对熊风说的那番话,在狐火的心中掀起了多大的风浪,祁白给熊风的希望,何尝又不是对狐火的慰藉,如果不是他的胳膊上此刻有一个正在流血的伤口,他真的很想自己动手来帮忙编织草绳。
而鼠林有了狐火的帮忙总算是放下心来,毕竟狐火编织草绳的手法可是部落中最好的,有狐火帮忙看着,他也有了底气。
得到了他们两个的帮助,祁白就起身在人群中寻找猴岩,他跟猴岩简单说了一下熊风的情况,猴岩虽然对于祁白说想要试着治疗熊风的话,持怀疑态度,但最终还是同意了祁白的要求,将狼泽借给了祁白。
要固定住熊风的胳膊,祁白还需要制作夹板,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力气大一些的角兽人来帮忙。
祁白和狼泽两个人回到了伤者的暂时营地,就开始着手准备。刚刚经历过战斗的林间最不缺的就是断木,狼泽搬来两块石头,重重地撞击到一起,取出其中锋利的一块石头做出了一把石斧,他用石斧很快就劈出了几块木板。
由于这些夹板需要直接接触皮肤,因此祁白在狼泽将木头劈开之后,就和狼泽一人一块木板,仔细地开始打磨掉毛躁。
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祁白有些紧张地看着熊风的手臂。
熊风此刻早就没有了猛男落泪时的颓废样子,不知道是不是疼过劲了,连他头上的汗珠都少了不少,要么说治病的时候,病人的心态很重要的,熊风这样配合的样子,让有些紧张的祁白都安定了不少。
祁白对着熊风的胳膊思索了良久,才把狼泽拉到了一边商量,狼泽听了祁白的描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收着劲。”
祁白一噎,他是担心自己的力量不够,没能一次性地拉到位,好家伙人家狼泽直接自信地说自己会收着劲。
行吧,反正他们几个人的胆子都是够大,一个敢教,一个敢学,最重要的是一个也敢当小白鼠。
祁白没有当着熊风的面商量,这个事情就是要讲究一个出其不意,讲究一个快准狠,伤患才能少受点罪。
此时,狼泽正一手抓着熊风的手掌,一手按着熊风的胳膊,鼠林则站在熊风的身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压着他,防止他乱动。
熊风只感觉浑身不自在,他强烈表示了自己不怕疼,绝对不会动,但是赤脚大夫祁白完全不管他说了什么。
祁白站在侧边严阵以待,他冲着狼泽示意,狼泽都没有给熊风反应的时间,云淡风轻地就将熊风的断骨向外拽了一下。
“啊!!”
羊罗就是这个时候带着草药回到了这里,才刚走几步就听到了熊风的惨叫声,羊罗手中的药材都被吓得掉了一地,他一个蹿跳就往伤员处跑。
熊风别是要不行了吧……
第24章
等羊罗到了近前,就发现熊风不仅没事,反而看起来更精神了。
他率先看到了羊罗的身影,还用自己没有受伤的手招呼道:“祭司大人。”
羊罗看着祁白带着狼泽几个人围在了熊风的胳膊边上,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走近才发现祁白竟然在往熊风的胳膊上绑木板。
“这是在干什么?”
祁白虽然知道羊罗的靠近,但是他现在整个人比熊风紧张多了,根本不敢分神与羊罗打招呼。
刚刚狼泽将熊风的胳膊向外拽了一下,祁白好像就听到了嘎嘣一声,他不受控制地感觉到牙酸,狼泽还在一旁问道:“你看看这样行吗?”
祁白就觉得自己绝对是找对人了,狼泽完全不害怕断骨,也不在乎熊风的喊叫,大有一副你觉得不行,我给他拽开来再按一次的架势。
“我看看,我看看。”祁白赶紧上手摸了起来。
他也没有经验,只是觉得断骨处似乎已经重合在了一起,就点点头:“行了,现在上夹板吧。”
接下来就是羊罗看到的情景,祁白将两块厚木板放在熊风的胳膊旁边,接过鼠林递来的草绳,将木板紧紧地夹在熊风的胳膊上,并再三嘱咐熊风这个胳膊一定不能乱动,一旦觉得夹板松了,或者胳膊不对劲了,一定要跟他说一声。
熊风现在的心情简直不能用喜悦来形容,因为他觉得自己胳膊一点都不疼了,他真的能好,他不用残废了。
羊罗上下左右地仔细查看着熊风的胳膊,震惊地问道:“这样就行了?他的胳膊竟然真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