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大家才小心地将木盒取出来,倒满沙子,照着黑板上的文字和数字,一笔一笔地临摹起来。
第133章
貂兰正拿着一株有些干枯的药草在教室中慢慢转圈,一边走着一边慢慢讲述这种草药的用途,以及采摘和保存的方法。
祁白在教室的门口悄摸摸向里面看。
坐在门口的一个兽人看到祁白正想要打招呼,祁白连忙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听课不要分心。
祁白现在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来学堂这边瞧一瞧,确定没有需要他的地方,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看着十分听话,转头认真听讲的族人,祁白摸摸鼻子,突然感觉他现在有点像以前的班主任,就连这往教室里瞅的姿势都差不多。
从学堂出来走个几分钟,就到了羊罗的家,祁白在门口轻轻喊了一声:“祭司爷爷,我进来啦。”
羊罗的声音隔墙传了出来:“进吧。”
随着羊罗的话音,卧室内的兽皮门帘被掀开,祁白冲替他掀着门帘的猪朱笑了笑,随即走进了房间。
作为部落的族长和祭司,羊罗和猴岩的房屋要比其他的族人稍微大一些,房间内的窗户正开着,屋内还算明亮。
火炕上正坐着四五个兽人,都是部落中年长的亚兽人,他们学习的劲头,显然就没有年轻人们那么高涨。
“学不会。”一个马族的老人摆着手。
“没错,”另一个老兽人笑着举起自己粗粝的双手,“手指头粗咧,连小树枝都拿不稳,还是让我干点力气活吧。”
猪朱在炕边坐下,摇头说道:“豹白想出来的,就算是力气活,肯定也不容易呢。”
羊罗手中拿着装着热水的竹杯,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藤筐,对祁白说道:“这就是夏天的时候从四耳羊身上刮下来的毛,你想用它们做什么?”
部落中的四耳羊,除了几只今年才出生的小羊,剩下大羊的皮毛全部都在夏初被剥了个精光。
这些羊毛在刚刚收集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经过了初步处理。
用树枝将散开的羊毛轻轻拍打,将上面的脏污拍打出来,再用草木灰浸泡清洗,最后再放在阴凉处阴干。
只不过夏天的时候,大家都很忙碌,而且气温比较高,暂时用不到这些羊毛,因此这些干净的羊毛就一直被收在了仓库之中。
直到到了冬天,祁白才想着将这些羊毛处理一下。
祁白回道:“我们可以先把这些羊毛纺成毛线,做成比兽皮衣更加贴身保暖的衣服。”
羊毛的用途有很多,不论是做成毛呢、毛毡或是直接当做填充物都是可以的。
只是黑山寒冷,兽皮衣不仅仅可以保暖,还能够挡风,所以将羊毛做成外衣就没有必要了。
不过把羊毛纺成线做成毛衣,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猪朱从藤筐中抓了一把羊毛:“这样一整团毛,怎么能做成线?”
祁白从自己的兽皮包中拿出了一个小纺锤:“用这个就能把羊毛变成羊毛线。”
猪朱接过小纺锤在手中打量着:“这不是用来打孔的手摇钻吗?”
祁白点头:“差不多,不过它们还是不一样的。”
祁白用手指着纺锤的底部,让猪朱注意看底部的小钩子。
纺锤的做法非常简单,只需要一根细木棍,在细木棍的底端用骨刀刻出一个挂钩的形状,再在挂钩稍微偏上一些的位置穿上一个有些重量的木板,看起来确实就像一个没有缠草绳的手摇钻。
祁白从藤筐中揪出一小团羊毛,用细梳子将羊毛纤维梳开,然后扯成细长条,先用手轻轻拧出一小段,随后挂在纺锤的小钩子上。
将纺锤轻轻一拧,原本松散的羊毛便瞬间变成了毛线。
老兽人马浅轻轻碰了碰,惊讶地说道:“真的成了结实的线。”
兽人们平时用的草绳,大多都是用长纤维,或者细藤条直接编织,如羊毛这样的短纤维,从来都没有人尝试过将它们做成线。
??祁白道:“不仅仅是四耳羊,只要是质地柔软的毛,都可以用这样的方法做成毛线。”
羊罗凑近看了看,问道:“可是这样的线,怎么能成为衣服?”
祁白卖了个关子,说道:“这个办法祭司爷爷你已经知道了一半。”
羊罗摸摸下巴:“什么叫知道了一半?”
猪朱看着地上的藤筐,突然眼睛一亮:“将这些线用编织藤筐的方法编织起来,就可以做成衣服了。”
祁白点头笑道:“是的,把线编织在一起就可以做成布,而且关于毛线的编织还有更简单的方法,之后我再告诉大家。”
用粗毛线织成的织物并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布,不过为了方便大家理解,祁白就简单地将这些统称为“布”。
“布?”羊罗的音量陡然上升,走到墙边的小柜子,将他的麻布衣服拿了出来:“像这样珍贵的布,我们也可以做出来?”
祁白点头:“当然可以,而且我们还能做出更好的布。”
看着羊罗手中十分昂贵的麻布衣服,再看看地上随意摆放着的羊毛,众人都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人工纺线的方法并不难,但是却颇费工夫。
不过部落中冬天的事情少了许多,窑场上的陶器,除了捏坯的时候需要的人手多一些,等到陶坯晾干,开始烧制之后,就只需要一两个人在那里看着火就行。
狐火那边的木工活,都被力气更大的角兽人们占去了,剩下的亚兽人们便在学堂下课之后,结伴凑在热炕头上,一边说着话,一边纺着线。
只不过大家纺线的地方从羊罗的家,换成了幼崽们居住的房屋。
幼崽们现在居住的房屋,就是最先建成的两室一厅的大房子,部落中原本住在幼崽山洞的孩子们,再加上汐水部落中二十几个失去了父母的幼崽,此时就一起住在这里。
两个有十米大炕的房间,刚好可以让角兽人和亚兽人幼崽分开住。
而白天,大人们也会来到这里。
这两个房间的火炕是最大的,大家凑在一起不仅热闹暖和,还能省下许多木柴,只等要做完饭的时候,再回去热自家的火炕。
两个房间的四个大灶台会一直生着火,在锅中填满水,再扔进去几根大骨头,撒一小把盐,就能让大家一整天都能喝上热乎的骨头汤。
除此之外,陶锅的锅盖上还烘着一些甘薯干和果干。
用木头制成的锅盖并不严实,从锅盖缝隙中蒸腾的热气,不仅仅能将甘薯干和果干蒸熟,最重要的是,这样稍微有些湿润的甘薯,吃起来糯叽叽的,与用烤炉烤出来的甘薯干味道完全不一样,就连不爱吃植物的幼崽们都要抢着吃。
小熊山双手捧着一块比他手掌还要大的甘薯干,吧唧吧唧地啃着,白白胖胖的小脸上没过一会儿就全是黄色的甘薯渣。
鼠林有些嫌弃地对小熊山说道:“你再弄得到处都是,我就不给你吃了。”
兽人的小孩子们出生的时候都是兽形,而且用不了一个月就能一个人到处爬,鼠林从来不用特意照看他,想玩的时候就逗着可爱的小熊玩,玩够了就把他扔一边,小熊山就自己玩,反正小熊的皮厚实,也不怕摔跤。
而当小熊山变成人形之后,就娇贵多了,至少现在鼠林就不能把身上没有皮毛的奶娃娃放地上,只能让他待在炕上。
这要是平时也就算了,兽人们也不太在乎孩子吃相好不好,甚至吃相越虎越招人喜欢。
但问题是,现在炕上全是干净的羊毛,他自己手中还拿着纺锤呢,这要是被小熊山蹭一下,又得把线挑断重新开始。
鼠林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全天下父母共同的心情,看着孩子藕节般的小胳膊小腿,稀罕得恨不得用脸蹭蹭娃娃的脚底心,但是吧,不用一会儿,孩子就拉了尿了还调皮捣蛋,这时就非常想把孩子重新塞回肚子里。
只不过这样的烦恼就只有谁养孩子谁才知道,其他人可不会这么觉得。
虎雪将手中的纺锤放下,把小熊山抱在了怀里,拿出一小块兽皮,轻轻地把他嘴上的甘薯渣擦掉。
虎雪揉揉他的鼻子:“随便吃,弄脏了我们擦干净就行了。”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虎雪的话,小熊山缩在虎雪的怀中,笑出了几颗糯米般的小白牙。
鼠林见状笑着祝福道:“你今年一定会有幼崽的。”
虎雪在她以前的部落中也有过伴侣,不过可惜的是那一年他们并没有获得幼崽,两人第二年就分开了。
不过她依旧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今年的求偶日,虎雪便看中了一个牛族的角兽人,两人成为了临时伴侣。
“部落中现在有这么多幼崽,相信兽神是眷顾我们的,即便今年没有,以后也会有的。”虎雪放下开始在她怀中挣扎的小熊山,拍拍他的小屁股说道,“行了,知道你看见豹白就不会跟我了,快去玩吧。”
小熊山颤颤悠悠地站起身来,往前迈了两步,就在大家以为他要摔倒的时候,两条有些内八的小腿竟然只是停了一瞬,不仅稳住了身形,还开始慢慢加速,随即一路小跑到了火炕的另一头。
而还没有变成人形的其他三小只,早就已经到位,伸头蹭着祁白的手心。
祁白才刚刚从室外回来,此时身上还带着寒气,小羊安被冻了一个激灵,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祁白笑着把几个小孩子拦在炕边,把套在外面的兽皮衣脱掉,放到了外间的桌子上。
羊灵看着祁白搬进来的两块石头,问道:“你搬来这些石头做什么呀?”
祁白搬了一个小木墩子坐在地上,他要打磨这两块石头,肯定会弄出不少灰尘,还是别弄在炕上了。
祁白道:“我想试试,将食物做出新的吃法来。”
倒不是祁白偷懒不纺线,而是部落中今年一共就收了十几筐羊毛,只是当成个解闷的事,大家都能把这些活干完。
而这样悠闲的冬天,不研究研究吃食,可真的就白瞎了。
一听到祁白又要做新的吃食,所有人都将目光移了过来。
求偶日上祁白用的卤汁,在交易日结束之后,就分给了族人们,现在大家炖肉的时候都喜欢加一点卤汁,这滋味简直吃多久都不会腻。
没想到只是这么几天,祁白竟然又要弄出新的吃法,怎么能不让他们期待。
坐在炕上的一个亚兽人大声问道:“这种新的食物我们也能做出来吗?”
祁白点头:“当然可以,虽然做起来可能会有些麻烦,但绝对是大家从来没有吃过的。”
那兽人笑道:“我们可不怕麻烦,现在大家有的是时间呢。”
祁白拍拍地上的石块:“要吃这种食物,我得先做一个小石磨。”
第134章
祁白搬来的两块大石块,都差不多十五厘米厚,整体是近似圆饼的形状。
祁白取出草绳做半径,在稍大一些的石块上画了两个同心圆,这个石块用来作石磨的底座,稍小一些的石块上只画一个小圆,这个用来作石磨的上层。
随后拿着一小截赤鸟骨做錾子,用小石锤一点点将石块的边缘和上下面修理平整。
石磨底座的中间留出一个用来上下契合的凸起,这个凸起将用来固定住石磨的上层,同心圆挖空,再凿出一个出粉口,底座就完成了。
石磨的上层除了在中心挖出一个向内的凹槽固定底座,还需要增加一个贯穿的进料口和推磨的把手。
祁白将石磨的上层固定在底座上,稍微用力转动把手,石磨便轰隆隆地开始运行。
坐在炕边的几人听到声响,纷纷凑过来问道:“做好了吗?”
从祁白将两个石块搬到房间内,已经足足过去了四天,随着石块慢慢被雕刻出规则的形状,众人的好奇心也跟着一天天增加。
而在这四天里,族人们已经将四耳羊的羊毛全部纺成了粗线,现在正拿着竹条,笨拙地学着织毛衣。
要说祁白会织毛衣,还是得多亏了他学织染设计的大学室友,为了完成专业课,这小伙子在宿舍里织了一个学期的毛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