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牛朔,那就更不用说了,要知道汐水部落之前都是依赖骁牛部落和外界联系的,在马松心目中,骁牛部落一直都是强大的部落,即便他们被灭族,留下的这些族人依旧让他十分佩服。
所以说这三个队长,一文一武一综合实力,确实可以说是交易队中的最佳组合了。
交易队人选确定的第二日,约莫四五点钟,部落的男女老少们就齐齐聚在门口,看着缓缓下山的队伍。
交易队这一走,最起码两个月的时间都见不着了,而且在兽人大陆上,只要一分开,那就真的是一点音信都听不到了。
不过留在部落中的族人们,分离的情绪也就维持了一阵儿,这里面还有好多人其实是在眼馋被选中的族人,很快的,大家就各自忙活了起来。
最先要处理的就是交易队没装下的十几袋盐。
部落从海边带回来的粗盐,都是直接从盐田中收集起来的,这些盐拿到交易日上用没什么问题,毕竟许多部落拿出来交易的盐,可比盐田中晒出来的盐品质还要差上许多。
但是给部落自己人吃的话就不能这么凑合了,所以这些剩下的盐要全部得加水沉淀,重新熬煮晾晒才行,这些都是耗时的活计。
除了留下来处理盐和做饭的人之外,其他空闲的族人全部都聚集到了山脚下的田垄里。
部落族人们盼望了三个多月,耕地里几十亩黄澄澄的葙稞终于可以收割啦。
只见烈日之下,顶着草帽的兽人手中拿着骨刀,一点点慢慢向前挪移,每过之处就有一大把葙稞秆倒伏在地上。
族人们现在对葙稞的印象不再是难吃的种子了,祁白用葙稞粉和黄豆酿出来的酱油,大家多多少少都尝过,用酱油做出来的红烧肉更是香得只要一想想嘴里就要流口水。
他们现在有这么多葙稞,以后还不是想加多少酱油就加多少酱油。
兔芽站在田垄边,用手捏了捏沉甸甸的葙稞穗,眼睛望着不远处的甘薯地。
鹿果见兔芽站着不动,问道:“发什么愣呢?”
部落现在缺人手,陶器和木炭都不是急需的物资,因此鹿果负责的烧陶工作暂时停了下来,她则到田里跟着大家一起干活。
兔芽晃了晃手中的穗子:“我在想,咱们种出来的植物,比山上的植物长得都要好。”
“是吗?”鹿果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就比如说兔芽正看着的甘薯地,甘薯山上长得甘薯藤就没有黑山耕地里的绿,看起来也有些蔫了吧唧的。
“之前豹白总和我们说,植物和猎物一样,都是需要吃东西需要喝水的,我还不信呢,它们又没有长嘴巴,怎么就能吃能喝了?”兔芽摇摇头,拿起骨刀继续向前走,“现在我有些信了,它们或许真的长了我们看不到的嘴巴。”
这样的规律,换成以前的兔芽,即便她每天都要到山林中采集,或许都不一定能发现。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在大家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一些人已经不再是从前浑浑噩噩,每天醒来就是为了填饱肚子的他们了。
大家学会了观察,学会了总结,学会了从每天都在经历的普通的事情中总结经验,并将这些经验付诸于实践。
此时的祁白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身边的族人,也不知道这样的改变会对部落的发展产生多大的影响。
一脑门汗的祁白表示,正忙着呢,已经快累得不能思考了。
只见黑山部落方方正正的田垄旁边,一大块土地上的草木被拔掉,祁白正拿着草绳和木尺在地面找平。
他们得抓紧时间修建一个集体打谷场。
打谷场这样的场地,在机械化发展迅速的现代已经很少能见到了,但这对于黑山部落来说却是必要的。
不论是现在正在收获的葙稞,还是即将要成熟的黄豆,都需要有打谷场来晾晒。
经过族人们每天悉心地照料,黑山部落的耕地眼看着就能有不错的收成,祁白觉得明年扩大种植规模已经成了必然的事情,所以他现在就早做了打算。
现在正在建的打谷场十分宽敞,位置也比较着耕地略微向南方偏了一些。
这样一来,以后族人们不论是向南还是向东继续开荒,打谷场都能自然而然地成为耕地的中心,能节省掉大家不少干活的时间。
当然,祁白之所以能大手一挥,直接圈出这么一大块土地建打谷场,主要还是因为有他们的好邻居帮忙。
巨兽人们变成兽形,两人一起合力就能拔起将近十米的树干,其他零零碎碎的灌木丛,黑山部落的族人们早就有了处理的经验,这才不过半天的时间,就已经清理出来了差不多二十亩地。
此时两个高大的巨兽人正拉着石碾,来来回回在打谷场上来回碾压。
石碾就是将一大块石块凿成圆柱形,将石头中间凿空,按上中轴固定,这样一来只需要拽住前方的草绳,石碾就能在地上滚动。
黑山部落的这两个石碾是之前修整部落内部的胡同和主路时制作的,现在正好能拿出来压时打谷场的地面。
其他没有分到工具的族人,或是抱着大木墩子,或是直接变成兽形,总之他们得将打谷场上的土地压得结结实实。
祁白正在地上趴着,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他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头上的大草帽左右转了转,从人群中找到了狼泽。
祁白颠颠跑到狼泽面前,掰着手指说道:“葙稞和豆子这些都要晒好几天呢,每天都往部落里搬运太麻烦了,咱们最好能在边上建个木棚子,晚上在这守夜的人能有地方睡觉,一旦天要下雨了,咱们的粮食还能最快地收起来。”
狼泽看了看天空,他对于祁白说的天可能会下雨持怀疑的态度,不过仍旧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大概就是祁白尝尝在嘴边念叨的有备无患吧,狼泽在心中默默点头,他觉得很有道理,不管天上会不会降雨,他们都必须要将棚子做好。
至于让守夜的人睡觉?
谁敢在守夜的时候睡觉试试,如果皮痒痒了,他倒是不介意跟他们练练。
中午的时候,山上的虎雪将食物送了下来。
天气太热,正中午头的时候干不了活,大家从毫无遮挡的田间和打谷场回来,提上木桶就往通往食人河的水渠跑去。
用木桶从水渠中打上满满一桶水,清凉的河水直接兜头浇下,一上午的闷热就像小火苗一样被一下子浇灭,可别提有多凉爽了。
倒不是族人们愿意跑这一趟,主要是水渠中的水,并不像河水那样是一直流动的,一上午过去,田地旁水渠里的水用手摸一摸都是热乎的。
反而是水渠入口这里,头顶有树荫遮盖着,前面又有铁丝网将食人鱼拦住,这才是冲凉的好地方呢。
凉棚中,树荫下,到处都坐着捧着大竹碗大口大口喝水的兽人。
祁白的心思还在田里,在田地的最边上,不是有一小块地,专门用来种一些他没有弄清楚有什么用的种子吗。
祁白瞅着那里头似乎就有长得像绿豆的豆子,可惜那些豆子现在还没有成熟,否则现在喝上一碗绿豆汤,那该有多爽口啊。
祁白正想着,兔若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自从犬留回到部落之后,兔若脸上的笑容又重新多了起来:“豹白,犬留说四耳羊群最近都打蔫,赶出去就扎堆也不肯吃草,让我来问问你该怎么办。”
祁白仔细问了问,觉得四耳羊应该不是生病,而是单纯被热的。
祁白想了想,冲远处的羊罗喊道:“祭司爷爷,来这呀。”
羊罗才盛了一大碗萝根汤,最近天热,中午的时候,羊罗就爱喝上一碗放凉的萝根汤,比喝肉汤还要解渴。
当然部落能煮上萝根汤,主要也是因为萝根成熟的时间早,第一茬萝根早就已经收回部落了,就连第二茬的种子都已经种下了,所以喝吧,萝根有的是,喝这个不用心疼。
兔若往旁边挪了挪,将树荫最多的一块地方让给了羊罗。
“叫我干什么?”
祁白笑笑:“祭司爷爷,四耳羊最近不爱吃草,估计是热着了,我觉得时间也正好,咱们给它们剃羊毛吧。”
“行啊。”羊罗看向兔若,“你的伴侣是负责看守四耳羊的吧?”
兔若有些拘谨地点点头,部落许多族人都这样,跟祁白说话的时候很轻松,一碰上羊罗和猴岩就有些紧张。
“那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打谷场了,带上几个人去羊圈那里给四耳羊剃羊毛。”
这活本来交给刺以是最好的,大刺猬就像他的兽形一样,不会给野兽造成恐慌,由他来抓羊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刺以现在可太忙了,一个是为了给不过交弩车,一个也是为了能做更多的弩换工分,现在在部落中基本上都见不着他和猴肃的人影,羊罗这一时之间真是没想起他来。
不过让犬留协助剃羊毛也是一样的,犬留现在每天都和四耳羊们在一起,俨然有点成为四耳羊群二头领的架势。
兔若求助地看向祁白,什么是剃羊毛啊?
羊罗反应过来:“哦,我忘了,你来得晚,没学过剃羊毛,那你叫上猪朱和你们一起去吧,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猪朱。”
祁白补充道:“最近放羊得让犬留辛苦一点,不能像之前一样每天赶出去,最好是能早上早点出门,在最热的时候前,将羊赶回部落,等下午凉快了再重新出去。”
说实话,驯养牲畜这件事祁白也是头一回干,而且一下就是这么大的规模,很多东西祁白也不能完全确定,所有这些都是一步步慢慢摸索。
好在四耳羊们现在已经逐渐适应了兽人的存在,祁白觉得凭借它们在野外都能生龙活虎的体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兔若将祁白和羊罗说的一一记下,又将几个可以一起去干活的兽人名字报了出来,确定了这些人去剃羊毛不会和耕地这边的工作起冲突。
另一边,蓬看着正劈砍竹子的角兽人,犹犹豫豫地上了前。
第197章
马菽抱着竹子向外挪了挪, 回头奇怪地瞅瞅身侧的大个子。
这是干嘛,这巨兽人走到他身边之后,就直勾勾地看着他, 一句话也不说, 弄得他浑身都不自在。
正削着竹叶的狼泽抬了抬眼皮:“想学?”
蓬转头看向狼泽,有些激动地点了点头。
上午的时候,祁白和狼泽两人在打谷场的边缘比比划划半天, 他们都听到了, 这是要在打谷场上盖一栋像凉棚一样的房子。
巨风族人们早就觉得黑山脚下的凉棚好看了,几个巨兽人回到石林还自己尝试过盖木屋,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 想要复刻黑山部落的凉棚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巨风族的族人现在都是住在山洞中的, 好些年轻的巨风人连帐篷都不太会搭, 就算是从前住在帐篷中的巨风人,也无法理解黑山部落的房子, 因为他们的帐篷要么是锥形的, 要么就是用石头和木头垒成的实心的, 很少能见到黑山部落这样框架式的房子。
所以就算他们几个勉强搭起来了四四方方的木屋, 那屋子也不结实, 最重要的是没有黑山部落的房子漂亮。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
巨风族本来就是一个并不擅长使用工具的族群,如钻孔磨平这些基本的操作都很难完成, 平时搭个草棚或许不是什么难事,但黑山脚下的这个凉棚,经过祁白的改造之后, 从外面看起来很像华国古代的茶棚。
这样的木屋, 已经远远超过了兽人大陆上的建造水平, 巨风族人光是看个样式, 研究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狼泽淡淡嗯了一声,随后把身边的竹子往蓬脚下踢了几根:“想学就跟着一起干,能学会多少凭你们的本事。”
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对话的巨兽人们,闻言高高兴兴地聚集了过来。
巨风族人们虽然常常过来玩,不过他们最熟悉的狼季和牛成都离开了部落,所以他们面对黑山的兽人,又重新拘谨起来。
再加上这毕竟是黑山部落的技艺,黑山部落愿不愿意教给他们也说不定,巨风族人们虽然待人接物的经验不多,但这点最基本的道理还是懂得。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先前的场景。
马菽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既然狼泽说了巨风人可以学,那他还是稍微教一教吧。
别看他们现在只是在简单地劈竹子,怎么修剪,怎么打口,怎么将竹子从正中间劈开,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马菽之前就和狐火一起带过徒弟,有那种笨手笨脚的,让他们干活就是浪费材料。
马菽将随身带着的两把石斧分了出去,骨刀不能分给巨风族人,骨刀他也只有一把,才不舍得给别人用:“我教你们怎么劈。”
烈日炙烤下的大地,像是能掀起滚滚热浪,只有树荫和凉棚下这一小片阴影,能让兽人们暂时喘口气。
角兽人们在树荫下劈砍着木头和竹子,亚兽人们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扇着风聊天,一直到下午日头偏过去了,大家才重新戴上草帽,回到田间干活。
因着种子有限,黑山部落今年种植的葙稞并不算特别多,大概有三十多亩,五十多个亚兽人一起用骨刀收割,到傍晚的时候就已经收完了。
不过距离葙稞收入部落仓库还远着呢,刚刚收获的葙稞是有些湿润的,至少要晾晒上一两天才好脱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