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人只能站在门外,踮起脚张望两下,饶是如此,也被里面的景象震撼到了。
“里面有好几排屋子!少说七八间呢!”
“前院那么大,地上都铺着石砖,特气派!”
“这么多房子,他们家也没那么多口子人啊?这有钱就是不一样。”
“你懂什么,难道严童生和灼哥儿以后不生孩子吗?这孩子多了,房子说不定还不够用呢!”
……
院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村人的议论。
比起镇上或是县城里的宅院,严之默的合院规制上当然已简朴了不少,。
简朴不代表寒酸,放眼望去,细节一个不少。
进入后,迎面的便是宽阔的前院,花树、果树等都已移栽完毕,一株红梅正在花期,一派迎霜傲雪之姿。
由于季节没到,葡萄是种不了的,但葡萄架已经搭好,架子下面,刁大伯也依照严之默的要求,扎了一个能坐两人的秋千。
另一边,还安置了一套石桌和石凳。
几个孩子好奇地四处看,严之默便让他们放开了在院子里玩。
大人们则说说笑笑,四处看了一番后,最后聚集在了正屋门口。
和姚灼一道踏上一级台阶后,严之默下意识地心跳加速起来。
身后的众人也齐齐停下步子,姚灼很快便察觉到了这微妙的氛围。
他眨了眨眼,不解道:“夫君,不进屋吗?”
严之默噙着一抹笑,却是往旁边退了一步,“要进的,不过在此之前,你先推门瞧一瞧。”
在场所有人,除了姚灼之外,都是知情的。
因为这些村子里的熟人,本就是严之默请来,参加今日婚礼的宾客。
眼下,在大家含笑的注视下,姚灼一百个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依着严之默的话,两手并用,一把将正屋的门向内推开。
下一刻,他被定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大红的喜字贴在墙壁正中,房梁之上,皆悬挂着鲜亮的红绸。
姚灼愣愣地看了许久,才蓦地转身,看向严之默。
他竟没想到,严之默竟早早筹备好,要在搬进新家这日,补办一场正式的婚礼。
一时间,姚灼心底百感交集,鼻头一酸,几乎要忍不住落泪。
这副模样被严之默看在眼里,忙迎上去,把人半拢在怀里。
台阶下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姚灼后知后觉地害了臊,而这时,村长媳妇作为眼下一群人中年龄最长的女眷,笑着开口道:“今儿可是好日子,合该欢欢喜喜的,时辰都是算好的,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开始忙活!”
伴随着这句话的话音落下,众人纷纷一拍脑袋,是了,光顾着高兴,都忘了还有正事要办,遂赶紧动了起来。
姚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方二娘和姜越,还有村长媳妇、方老大的媳妇和方三嫂等,一起推进了东厢房。
进门后才知,严之默事先准备得有多齐全。
红缎子做的喜服,上身之后尺寸刚好,勾勒出姚灼颀长的身形,纤细的腰肢。
袖口、领口和腰带上还有金线的刺绣,更显得溢彩流光,耀眼非常。
在桌前坐下,对着铜镜,几人一起帮他梳妆打扮。
长长的墨发垂顺及腰,木梳滑过千缕青丝,村长媳妇边梳边念着新夫郎的梳头歌。
“一梳梳到头,富贵荣华不用愁。”
“二梳疏到头,无病无灾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多福又多寿。”*
村户人不会梳多么华丽繁复的发型,最终也只是做了一个稍微复杂一些发髻。
一旁的姜越早已捧出一只锦盒,打开的刹那间,金光满目。
姚灼都吓了一跳,“这是?”
姜越拿出里面的金步摇,上面缀着几根流苏,漂亮地不似人间物。
“傻哥儿,这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你夫君给你备的彩礼!”
三金的彩礼,直追镇子上乃至县城里富裕人家娶亲的配置了,在村子里,别说三金了,三银都凑不齐。
桃花形状的金步摇插入发间,手镯和耳坠也都分别戴好。
继而打开妆奁,里面胭脂水粉,一应俱全。
方二娘拿起一盒鹅蛋粉,用手指轻蘸了说道:“知你平日里不愿意涂脂抹粉,可今日不一般。”
这些都是当日雨霖阁的女掌柜送给姚灼的,都是店铺里热卖的好东西。
但姚灼从未用过,放在妆奁里积灰,这遭可算是见了天日,有了用武之地。
鹅蛋粉、青山黛、花汁胭脂与口脂……
姚灼有些僵硬地坐在凳子上,任由几人在自己脸上任意施为,几乎都要不会动了。
最后一步,则是姜越拿了一根极细的毛笔,蘸取胭脂,在姚灼的眉心描了一朵花钿。
当全部工序都完成后,众人才意识到,他们竟然自始至终,都未曾再注意过姚灼脸上的伤疤。
若把妆后的姚灼比作一块千金难买的白玉,那么那条伤疤,如今不过是上面微小的瑕疵。
方三嫂捧来了崭新的铜镜,端正地放在桌上。
姚灼缓缓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他从未这么郑重其事的装扮过,一时间竟有点认不出镜子里的人了。
一旁的木盘之上,除了一条喜帕之外,其实还有一条红色的面纱。
姜越拿起,轻声问姚灼要不要戴上。
姚灼的视线在面纱上停留了一瞬,最后却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了。”
姜越望着他,点了点头,把面纱收起,转身去拿喜帕时,注意到姚露出了一个有些释怀意味的笑容。
就像是有什么空悬日久的东西,终于安然落地。
不多时,院子里突然响起阵阵鞭炮声。
在这喜庆的嘈杂中,夹杂着方老大中气十足的声音€€€€
“吉时到!接亲咯!”
作者有话要说:
1、冬月,代指农历十一月;
2、梳头歌内容来源自网络;
3、婚礼的习俗都是我乱编的~本文时代架空哦~
€€€€
一早就想写补办婚礼,终于写到了!
第75章
按理说, 接亲时娘家人要在屋里刁难新郎倌,这都属于婚礼热闹形式的一部分。
可就算屋里的女子与哥儿们有心闹,看姚灼那样子,显然是巴不得赶紧把门打开,让严之默快些接走自己才好。
因而笑闹一阵后,最后便只由村长媳妇出面,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大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村户人,也熟知的谜语,严之默自然也都飞快答了上来。
这之后,几人便七手八脚地给姚灼罩上了喜帕,将门打开了。
几乎便是同时,严之默被一群汉子推着上前。
他看着一袭喜服加身,头戴喜帕的姚灼,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像是没结过婚的毛头小子那般快。
转念一想,这可不是他两世为人以来的头一回结婚吗?
上一回是大公鸡代替他拜的堂,那可不能算。
而因戴着喜帕,只能垂眸看地面的姚灼,此刻看到了严之默伸向自己的一只手。
下一刻,两人十指交握,喜服宽大的袖□□叠在一处,继而下落,露出两人葱白色的指尖。
成亲的日子,原本应当请人来吹吹打打,奏些喜庆曲子。
不过到底不是正儿八经的新婚, 又以低调为上, 这道工序便省去了。
此外, 且若姚灼这会儿能透过喜帕看见外面,便能发现新宅的院子里也焕然一新了。
提前备好的红布、红灯楼、剪纸、同心结等,都由屋外的人利用方才的时间,错落有致地装扮在宅院各处。
放眼望去,尽是喜气满满。
一群人簇拥着新人,一路步行至了堂屋。
冬日里天黑得早,黄昏短暂,夕阳很快沉入山坳。
眼下屋内四处,都已点上了无数红烛。
尤其是正中的桌子上,摆上了两根格外精美醒目的龙凤花烛。
一经点燃,那光亮能照映到好大一方区域,上面的龙凤图案可谓栩栩如生。
村长与王大夫两位长辈,早已主位上端坐好。
这两人今日都穿了自己最新最板正的一套衣服,来出席这低调却郑重的仪式。
村长的大儿子是要在未来接替村长职位的人,此刻站在一旁,姿态端正。
唱礼这件事,交给了他来进行。
古老的习俗,成就这场仪式中最重要庄严的段落。
“一拜天地€€€€”
祈求三世有缘。
“二拜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