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开始压根没反应过来,等慢半拍终于意识到不是自己出现错觉,惊呼一声:“大少爷!你终于醒了!”
谢清风听到动静偏头看去,正对上牧启怔怔瞧着他的双眼。
谢清风望着那张与师侄儿几分像的脸,眸色柔和下来,轻轻一颌首,算是回应。
管家已经上前,激动询问牧启的身体状况,等牧启终于搞清楚如今的状况后,才重新看向那个最开始看到的年轻人:竟然……是大师吗?
谢清风看牧启醒了也没事了,那么他们也该走人了。
管家听他们要走,迟疑挽留:“大师要不等老爷回来?老爷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家了。大师辛苦来一趟救醒了大少爷,至少留下吃个晚饭。”
谢清风摇头:“不必了。”
钱也收了,玉石也用的牧家的,他们这一趟还吃了不少,不亏。
管家却是着急,总不能让老爷连大师的面都见不到吧?想到刚刚大师挺喜欢点心,连忙道:“家里的大厨本来是为了过两天老爷生辰宴请宾客请的,特别有名,只请了半个月,会很多菜色,平时很难吃到。先前知晓大师要来,已经让大厨提前准备,很快就能吃了。”
谢清风已经迈起腿,但刚刚那点心的确比外面卖得好吃很多,一时有些迟疑。
牧启已经坐起身,适时咳了两下:“我这身体还有些不舒服,劳烦大师赏脸吃个晚饭,确定我这身体没问题也省得大师再多跑一趟?”
谢清风看了眼牧启苍白的小脸,脑海里闪过那些师侄儿小时候围着他转的画面:“那行吧。”
郝吉鑫意外不已:大师竟然同意了?
他仔细去瞧这牧总的脸,病怏怏的,但依然无损姿容,他立刻去看旁边大高个杵着的景影帝。
果然后者戴着口罩也挡不住臭臭的脸色,郝吉鑫乐了,差点没笑出声,压低声音朝景玺凑过去:“大师竟然真的同意了?牧家的点心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到底是东西好吃?还是人好看啊?
景玺没说话,只是朝着郝吉鑫凉凉一笑。
郝吉鑫觉得后脖子发凉,迅速蹿出去,跟上大师,还是待在大师身边安全,后面那个让他使劲儿泡醋缸里,最好多涮几遍。
谢清风三人这边被迎到餐厅。
牧启没多久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在管家陪同下了楼。
管家眉开眼笑,没想到一个小时前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不仅醒了,甚至连床都能下了。
精神瞧着也不错,只是这半个月没怎么吃东西,身体虚弱了些。
管家已经吩咐厨子炖点粥,等下给大少爷,先养养胃。
牧启在谢清风对面落座,朝他温和笑了笑,询问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谢清风左右闲着没事,也都耐心说了。
两人相谈甚欢,管家在一旁笑着,郝吉鑫拼命灌茶水,没办法总觉得旁边的景影帝要把他冻死。
一直往外冒冷气,这是酸冷酸冷的,有本事直接把大师话头截过去,生闷气算什么?
景玺瞧着比平时话多了点也耐心不少的国师,深吸一口气,不行,这口气忍不下去了,就在他开口吸引国师注意前,门外有人匆匆进来,和管家说了什么,本来还一脸慈笑的管家脸色变了。
牧启察觉到什么,抬眼:“怎么了?”
谢清风几人也看过去。
管家犹豫一下,还是说了:“禀少爷来了。说是听说大少爷一直昏迷不醒,专程是外地赶过来的。”
显然对方不知道牧启刚刚已经醒了。
牧启抿着唇,但到底还是摆摆手:“让他进来吧。”人都来了,到底还有过去的情分在,不能就这么把人赶走了。
更何况,因为当年的事,对方毕业离家后,除了逢年过节让人送来厚礼,也不敢上门。
这次大概是听说他病得严重。
管家让人放行的时候,谢清风三人对视一眼,郝吉鑫问道:“是不是不太方便?要不我们就先……”
牧启连忙道:“不必,方便的。对方估计也就待一会儿,很快就离开了。”大概是怕三人误会,迟疑一下,还是在来人进来前解释道,“这位是我父亲的养子,只是好多年前发生了一些事,他几年前毕业离家后都没怎么联系了。这次大概是听说了我的事,他和我们家关系一般,不必太过在意。”
郝吉鑫意外,养子不怎么联系,那当年的事不是一般的严重啊,这是间接断绝关系了啊?
很快,有人带着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对方步履匆匆,瞧着比牧启年轻几岁,却年纪轻轻眉头紧锁,身上有种厚重的沧桑感。
郝吉鑫瞧着这位养子,倒是意外又是个长得很好看的,还是不输牧启的好看。
不过意外的是,大师只是看了眼对方就收回了目光。
郝吉鑫挑眉,和不开心的景玺对视一眼:看来果然大师对牧总是不同的。
这么好看也只看一眼,就一眼。
景玺幽幽瞅着郝吉鑫:他觉得他的骨头想松一松了。
郝吉鑫望天花板:就、就这肚量,酸死他得了。
第81章
牧启看着站在不远处拘谨的年轻人, 脸色发沉,语气也冷漠:“有事吗?”
牧禀进来一眼就看到牧启,松口气, 他之前出国谈生意, 昨天才刚回来。
回来听说大哥出了事, 他立刻让人订了票。
只是当天的票没了,这才定了今天的,着急忙慌赶过来, 却意外大哥并没有像传言那样昏迷不醒。
牧禀来得时候因为传言担心,如今大哥没事, 他一时意识到自己招人嫌了。他垂着眼, 半晌才抱歉一声:“我听他们说大哥……病了, 就想过来瞧瞧, 想看能不能帮上忙。”
管家闻言瞪大了眼,气得不轻, 帮忙?不添乱就算好了吧?
这位禀少爷当年能干出那种恩将仇报的事,他如今说出这番话不觉得虚伪吗?
牧启神色平淡, 只是静静看着垂着眼甚至不敢看他的年轻人。这个被父亲收养但只在家里待到成年的养子, 他的教养让他说不出难听的话, 但也没好态度,否则怎么对得起因此受到伤害的二弟?
“我没事,你也看到了,家里还有贵客,就不留你了。”牧启出声赶人,也怕对方冲撞了大师。
牧禀苍白的嘴唇轻抿了下,应了声,艰难道:“打扰了。”
他飞快抬头看了眼, 又低下头,转身打算离开。
这时候刚好外面牧董匆匆赶回来,还没进门大嗓门就热情响了起来:“大师!听说犬子已经被大师救醒了?大师当真是我们牧家的大恩人啊,这次……你怎么在这里?”
牧董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不太好看,怒目去看管家:怎么办事的?
管家站在旁边:“老爷,禀少爷来看大少爷,这就要离开了。”
牧禀没想到会撞上牧父,下意识喊了声父亲。
牧董想到他做过的那些事,皱着眉头脸色不太好看,但当着大师的面不好发火,摆摆手:“行了,今天家里有贵客,以后再来吧。”
牧禀本来的确是要走的,他是看到牧启安然无恙以为传言有误。但刚刚听到牧父的话,意识到客厅坐着的是大师,如此一来,大哥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只是他来得晚了,大哥刚巧被大师救醒了?
他迟疑一下,还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抬眼关心问道:“父亲,大哥身体一向康健,好端端的怎么会……病得这么重?”
牧父看他一眼,叹息一声:“你既然选择离开,这些就跟你没关系了。”
牧禀放在西装裤缝的手指搓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是不是有人……故意针对牧家?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查一查?”
他怕大哥和父亲不当回事,万一再出现和之前那样的事可怎么办?
以前不懂,但这几年摸爬滚打吃过的亏多了,他意识到一些不太对劲。
一旁的管家忍了忍没忍住,愤怒道:“禀少爷,就算是有人要对牧家不利,那首当其冲的难道不是你吗?你害得二少爷落下残疾,常年待在国外不能陪在家人身边,你做过的孽还不够吗?”
想到受苦的二少爷,管家想到自小养大的孩子,眼圈泛红。
谢清风本来正在慢悠悠喝茶,毕竟这事跟他没关系。
是牧家的私事。
他只需要等牧启确定没事,吃过这顿饭就能走人了。
闻言却是挑眉朝前方看去,意外管家的话,他甚至觉得自己莫非修为降低了,否则管家说的是旁边这年轻人吗?
牧禀听到管家的话浑身颤了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背脊弯下,匆匆说了句抱歉,是他鲁莽了。
也是,他说得话相信也不会有人信的。
更何况,连他自己都糊里糊涂的。
就在牧禀越过牧父朝外低着头匆匆离开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先等一下。”
牧禀不知道是不是说的他,但下意识还是停了下来,回头看去,意外是那个坐在首位的年轻人。
牧父也意外看去,等注意到年轻人的座位,意识到这位就是救了大儿子的谢大师。
他立刻恭敬上前几步:“大师,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是我的养子,只是好几年跟牧家没关系了。”
谢清风本来没打算管,但想到牧启这与师侄儿有点像的模样,到底比平时多了点耐心。
更何况,私下里害牧启的人没找到,但也没必要眼瞧着牧家走弯路。
谢清风指了指牧禀:“刚刚牧先生说你这养子犯了孽债,害得你家二公子残疾?”
牧父颌首:“是这样没错。我这养子本是故人之子,年幼丧父丧母孤苦伶仃,我就收养了下来。谁知他十来岁的时候,竟因为一点私事对我二儿子捉弄,导致他落下残疾,腿瘸了。因为这毛病,这些年一直留在国外不肯回来。”
当年对方是无心之举,可他却无法原谅,等人成年也算是尽了责任,养子离开后他也没再过问,只当没养过。
谢清风听完又看了眼垂着头站在那里身体轻微颤抖的年轻人,皱着眉道:“抬起头来。”
年轻人愣了下,四周太静,他意识到是再说他,最终还是抬头看过去。
牧家找来的这位大师格外年轻,皱着眉正看着他,但双眼却并未流露出他以为的嫌弃与憎恶,反而是波澜不惊,很平静。
仿佛刚刚父亲那番话他压根没听到。
牧禀愣在那里,半晌没说出话来,不确定这位大师为什么让他抬头。
谢清风瞧着牧禀,对方没有留刘海,印堂面相一览无余,的确不是他看错了。
谢清风挑眉对上对方清澈的双眸,只有二十多岁但整个人精神气不多,颓废而又沧桑。难得动了恻隐之心,略微一偏头看向牧父:“可我从对方的面相看到的,却并非牧先生刚刚说的那般。”
牧父一愣,没太听懂:“什么?”
谢清风指了指牧禀:“从他过往的面相来看,他从未动过害人之心,也并未犯下过孽债。换而言之,他并没有害过你的二公子。”
不仅牧父,牧启和管家都难以置信看过去,什么?大师在说什么?
但大师的本事是他们有目共睹的,显然不是假的,可、可怎么会?
牧父声音都有些迟疑:“大师,我自然是信你的。可、可当年这事……是他亲口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