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这个桶和里面的食物,显然外面的某头西伯利亚狼更让他感兴趣。
“霍北大概是回狼群了吧?”阿诺尔不知道何时走到了齐楚的身后,以至于齐楚并未察觉到, 等阿诺尔出声了, 齐楚吓了一跳,脊背连带着尾巴的毛都炸开了,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一反应让阿诺尔也顿了顿,随后它甩了甩脖子上的毛, 道:“你怎么了?”
“你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齐楚问道。
“哪头狼走路有声音?”阿诺尔更加疑惑了, 它道:“难道霍北走路就有声音了吗?怎么它在你背后走, 你就不害怕,我到你背后说句话,你吓得毛都炸了。”
齐楚:……
他一直看着外面,片刻后幽幽道:“因为你不是它。”
这算是废话本话了,但是配合着齐楚那副忧郁的神情以及略显失落的声线,一时间让阿诺尔有些搭不上话,阿诺尔只得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而后轻轻甩了下尾巴朝着旁边走去,它道:“狼是不喜欢被束缚的,我也不喜欢,所以再过几天我会走,加诺应该也要走,你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做哈士奇,还是回狼群?”
霍北的确是不喜欢被束缚,这一点齐楚看的清清楚楚,只是之前霍北的伤并不适合放归自然,但是现在霍北的伤势痊愈了,如果说霍北现在要走,齐楚当然也不会阻拦的。
但是他自己,齐楚还是有点纠结,回到狼群就意味着危险,这种危险有很多方面,比如雪豹,猞猁之类的掠食者,或者是自然危害,甚至是受伤之后无法救治,致使伤口恶化的情况……而留在这里,可以获得很多,比如吃的,喝的,甚至是一群同类哈士奇。
齐楚趴在了地上,毛茸茸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但是如果让他选择,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是会和霍北一起回到狼群吧,感觉在霍北身边,更有安全感,虽然也不知道哪来的理论,可直觉就是这样。
就在齐楚还在思考的时候,一个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齐楚立刻坐起身,他蹲坐在原地,看着那个逐渐走向自己的身影,霍北的爪子在地上留下了一连串的痕迹,然后凑到了齐楚的身边,伸出粗粝的舌头轻轻舔舐了两下。
“你去哪里了?”齐楚有些不解地问道。
“去追了那个偷猎者。”霍北并不打算瞒着齐楚,事实上直到现在,它都没有欺骗过齐楚什么,基本是都是有一说一,从不隐瞒。
“追她?”齐楚立刻警惕起来:“她不是跑了吗?她手里有qiang……”
不等齐楚说完,霍北便低头看着齐楚,声线微沉地解释道:“嗯,她手里有qiang,所以我回来了。”
霍北本来是打算找个时机,直接咬住阿瑟罗的脖颈,和猎杀猎物一样去猎杀她,但是这种是风险很大的一种方式,因为阿瑟罗的手中有qiang支,按照之前齐楚的说法,这种qiang支的威力很大,如果霍北被子弹击中,怎么也得丢掉半条命,这还是在运气不错的情况下。
权衡再三,霍北决定退一步,寻找更加稳妥的解决方式。
它不想贪功冒进,因为它还要努力去保护齐楚,否则齐楚一头狼在西伯利亚是根本无法生存的,霍北非常清楚这点。
老人也看到了回来的霍北,他原以为霍北是跑了,没想到这又回来了,而且一来就跑向了齐楚,它们之前极为熟稔的亲密举动,任凭谁都能看得出这两只之间的关系了。
“现在它回来了,你能安心吃东西了吧?”老人对于这头失而复得的雪橇犬显然疼爱有加,但齐楚没法告诉他,他已经不是之前那头雪橇犬了,那头被偷猎者带走的哈士奇已经死在了三月份的西伯利亚的积雪里。
齐楚低头啃食着东西,霍北时不时就蹭一下他,等齐楚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叼起了齐楚的后脖颈,将他叼走。
“这一片都没有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除了这个小木屋。”一狼一狗趴在了木板上,齐楚开口说道:“如果这个偷猎者朝着树林的方向走,肯定就会误入其他掠食动物的领地,或许是狼的,也或许是雪豹的,但她手中的qiang里的子弹,是有限的……”
“qiang击的声音很大,只要qiang响,就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了。”齐楚知道霍北想要弄死这个偷猎者,实际上,齐楚自己也想弄死她,但方法有很多,它们最好能避开风险,选择最稳妥的一种。
老人的猎qiang上是不会装有消声器的,而阿瑟罗的身上也没有,阿瑟罗抱着qiang,小心翼翼地从灌木丛中走过,从霍北跟在她身后,一直紧盯着,到霍北离开这边,阿瑟罗都没有任何的发现。
手机在几次发怒的砸摔中基本已经报废,最后一通电话,她原以为会是她的救命稻草,却不想她的老板已经放弃了她,这样干脆利落的举动,不得不让阿瑟罗顿时心生怨怼。
“我不好过,大家都别想好过了。”阿瑟罗咬着废弃的手机,一只手扶着树干,这边人迹罕至,阿瑟罗只能凭着记忆里的路线行走,她出来的匆忙,甚至身上都没有携带打火机之类的东西,这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非常不好,现在还有些太阳,一旦到了夜晚,野兽们出没频繁,而且受伤的手臂一直在流血,很容易吸引一些大型掠食动物的注意。
但此刻阿瑟罗也顾不得这么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手中的qiang,是她唯一的保障。
齐楚在霍北回来之后就吃了不少肉,甚至有点儿撑,他轻轻摇晃着尾巴,躺在了地上,朝着霍北露出了肚皮,哈士奇的毛很软,特别是腹部的皮毛,不算是顺滑,但略显凌乱地团在一起,触感极其柔软,霍北凑过去轻轻舔了几口,为齐楚梳理一下皮毛。
齐楚的尾巴因为太过舒适而摇动得十分欢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情期的缘故,外面的哈士奇叫起来都十分频繁。
在第十三次被哈士奇的叫声给吵醒之后,齐楚仰起头看向外面,他歪了歪脑袋,跟着一起仰头叫了一声,这声还没发出来,就被霍北直接咬在了嘴巴上。
“我就在你旁边。”霍北说道:“可以交配。”
霍北显然是误会了齐楚的意思,齐楚先是愣神了一下,随后抬起爪子扒拉了一下霍北:“什……什么?”
“你的族群里有正在□□的。”其实霍北也不明白齐楚的族群是怎么回事,反正在它的狼生里,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族群,毕竟在狼群里一般是非常排外,并且只有头狼可以□□,但齐楚这个族群似乎不是这样,霍北在思考了一段时间,无果之后就直接将问题抛之脑后了。
“我听到了。”这声音,想听不到都很难,而且正好是□□期,动物们□□的频率更为频繁了,齐楚的耳朵微微动弹了两下,能明显感觉到霍北身下有些不太对劲。
“我觉得……”齐楚吞咽了一下口水,他艰难地提出意见道:“要不……你再继续养养我?把我养大一点?”
体型差对于它们两个而言,绝对算不上友好,毕竟犬科动物在□□时期是有些失去理智的,并且还会成结,在体内胀大,齐楚觉得自己的菊花接受平常时期的霍北就很难了,基本不太可能,如果霍北在他体内成结,那齐楚估计得重新投胎一次了。
“我……”齐楚结巴了一些,他的爪子撑着霍北的身体,眼神飘忽不定,有些心虚道:“我还小。”
菊花可以贡献,这一点齐楚已经想通了,但是送命不行,这个齐楚是接受不了的。
霍北盯着他看,狭长的狼眸里充满了意义不明的审视,嘴角略微紧绷,目光平静,这副模样让齐楚默默收回了爪子,正准备听天由命,直接躺平的时候,就听到了霍北微不可闻的低笑声。
“那就再养一养。”霍北说道:“快点长大吧。”
齐楚闻言,这才松了口气,但他忘记了一点,那群不太受控的哈士奇可没打算替他圆谎。
于是第二天他就看到一向与哈士奇无任何交流的霍北居然正在哈士奇群里,它们似乎是在交流着什么,这让本就心虚的齐楚警铃大作,他刚准备上前,就正对上了霍北投来的目光。
齐楚的爪子仿佛无比沉重,在原地无法抬起。
那一瞬间,他几乎已经想到了晚上被霍北质问的样子了。
霍北也只是看了眼他,而后便起身从哈士奇群中走了出来,朝着齐楚走来,齐楚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但霍北的速度显然更快,它站在了齐楚面前的时候,问道:“怎么站在这里不过来?”
齐楚看着那群哈士奇,又看了眼霍北,想着狼虽然不吃同类,但是不妨碍狼吃狗这件事情,再回想一下刚刚的模样,他顿时觉得这就像是一头狼坐在羊圈里。
难怪阿诺尔说这里是天然粮仓,可不就是粮仓吗,只不过阿诺尔选择了靠着自我劳动,丰衣足食。
“你们刚刚在聊些什么?”回到了屋子里,齐楚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他趴在地上道:“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就直接问吧。”
反正走到了这一步,躲也躲不掉了。
“聊你们的狼群。”霍北声线平静,和往常并无二样,这让齐楚有些拿不准了,毕竟如果齐楚喜欢的伴侣一直欺骗齐楚,齐楚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大概率不会这么淡定的。
这就像是你谈了许久的对象,最后对象不是人的那种感觉。
“是吗?”齐楚心虚地挪开目光。
这一切霍北当然也看在眼里,它凑过去舔了舔齐楚道:“原来家养的狼和野生的狼区别这么大,我之前只见过野生的狼,没见过家养的,更不知道还有家养的狼……难改齐齐你说我拥有了西伯利亚最特殊的一头狼,你说得对,你是最特别的。”
听到了霍北这番话,齐楚本来提起来的心这才稍稍落回了一点,但还是勾着爪子。
他之前做的那些洗脑努力,果然没有白费,至少能暂时性又糊弄住了霍北。
齐楚满意地趴在了地上,尾巴两边愉快地两边摇晃着。
因此他并没有看到正在给他舔毛的霍北眼中掠过一丝疑虑,但很快这丝疑虑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奈。
对于齐楚,霍北一向没有什么抵抗能力。
阿诺尔不明所以地扎堆到了哈士奇群中,对于之前霍北和这群哈士奇说了什么,它的确是非常好奇,原以为齐楚要露出哈士奇尾巴了,谁知道竟然无事发生,这让准备看热闹的阿诺尔略有点失望。
只是它没想到的是,以前它冲到了哈士奇群的时候,给这群哈士奇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且这次去,非常不巧地撞上了两头哈士奇正在□□,一时间整个狗窝鸡飞狗跳,嗷嗷呜呜的声音响起,阿诺尔试图去制止这群哈士奇乱叫,但结果是火上浇油了。
于是它一回头,就看到老人手里拿了根棍子走进来,阿诺尔顿时皮毛一紧,尾巴夹在了后腿,下意识就要往后走。
“你居然敢来狗窝?”老人举起了棍子,教训一下阿诺尔:“上次就跟你说过,离这群哈士奇们远一些,你在干什么!你想要干什么?你看看把它们给吓着了。”
这群哈士奇挤在了一起,明明阿诺尔还没有触碰它们,这群哈士奇已经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这情景莫名的熟悉,阿诺尔站在了墙边,看着那群争先恐后胡乱叫嚷的哈士奇,一时间有苦没处说,只得抬头看向老人,试图让老人明白它是什么都没做的。
老人没有读心术,并且人和狼之间物种不同,无法交流。
最后阿诺尔这顿打也是白挨了。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半夜时,齐楚仰起头,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他道:“是阿诺尔吗?”
霍北的耳朵轻轻动了动,它凑过去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齐楚,而后才道:“可能是阿诺尔自己在搞什么吧。”
听到这话,齐楚只得收回了目光,和往日一般钻进了霍北的怀中。
霍北的体温透过皮毛传出,蜷缩在它的怀中是十分舒服的。
*
“我好像听到了阿诺尔的叫声,是我的错觉吗?”加勒它们还是来到了小木屋旁边的林子里,看着小木屋,听到里面传出的狼嚎声,一脸茫然道:“我没听错吧?”
“没有。”赫罗微微半阖了一下狼眸,它道:“的确是阿诺尔的叫声。”
这声音和往常狼嚎不太一样,甚至都有点儿朝齐楚的声音偏了,带着一丝惨叫和无奈,阿诺尔就着这委屈的嚎叫声叫了一晚上,但谁也没有搭理它。
“老大就在这边,这么长时间了,伤应该养的差不多了。”赫罗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可惜间隔太远,基本是闻不到的,它的尾巴垂在了身后道:“什么时候齐齐和老大才能回来,这里真的有那么好吗?”
“这里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你嘴里的口水可以收一下了。”赫罗看着加勒,这里距离老人的小木屋不远,能问道一些香味,加勒并不知道这是人类煮熟的肉食的味道,只觉得很香,它用力嗅了嗅,然后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口水,轻轻甩了甩脖子上的毛,掩饰了尴尬。
一旁的索亚也闻到了这个味道,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这是什么猎物的味道,很香。”
“驼鹿吗?”加勒问道,但很快它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答案:“驼鹿我吃过,不是这个味道……这个味道我从来没吃过的。”
赫罗见加勒看向自己,只得道:“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可以等老大回来问问老大,说不定这个味道就是闻起来很香,吃起来并不香。”
“其实我有点想要去试试了。”动物的嗅觉十分敏锐,更别提西伯利亚狼的嗅觉了,加勒的鼻头耸动了两下之后,抬起爪子朝着前面走去,它微微探身,而后看向了赫罗和索亚,以及藏在树后的杰拉:“要不……我们去投靠老大?”
“领地呢?”赫罗问道。
“等老大回来,要什么领地抢不到?”加勒舔了舔獠牙,它抬起爪子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鼻子:“顺便看看老大的恢复情况怎么样了。”
加勒的理由倒是多,但只有它自己知道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此刻加诺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它本来是趴在地上休息的,忽然蹲坐起身子,先是嗅了嗅味道,而后才起身从仓库走出去,疑惑地抬头看了眼。
对于这里食物的香味,加诺已经习惯了,其他的哈士奇们和阿诺尔都忍不住吞咽着口水,而霍北正在齐楚的身边,看着齐楚扒拉嘴边的吃食。
“我好像闻到了加勒它们的味道。”霍北说道。
齐楚闻言,顿时停下扒拉肉块的爪子,他用力耸动着鼻子,只能依稀闻到一点味道,但不能确定,毕竟距离还是有点远的,不过老人正在弄吃的冒出的香味,倒是引得齐楚十分感兴趣。
给狗狗和狼吃的东西都是不放任何调味品的,老人一般都是直接喂肉,特别是狼,基本只喂食生肉,但偶尔兴趣来了也会给它们尝尝不同的味道。
“这次会给我们吃吗?”一头哈士奇问道。
“会的吧,我很久没吃到了。”另一头哈士奇应声道:“太香了。”
“现在有三头狼,会给它们吃吗?”趴在窝里的哈士奇抬头问道,它的哈喇子都已经流了下来,随意蹭了蹭,一双狗眼里满是期待。
“不知道,狼吃生肉吧。”头犬开口应道。
而此刻,正从灌木丛中挣扎着出来的阿瑟罗,抱着一根骨头坐在地上,她用力啃咬着这块生肉骨头,看得出这是被其他掠食者吃完之后丢下来的,但是此刻阿瑟罗别无选择,要么饿死,要么吃这个。
她一只手握着骨头,肉已经有些发臭,幸好还没生蛆,阿瑟罗一边恶心到呕吐,一边用力啃咬,她胃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吐出一些酸水而已。
忽然,她微微一顿,浑身僵硬,似乎是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动静,阿瑟罗一动不敢动,她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恐惧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她曾经也走丢过,没有吃的,但是一般都会把身为护卫犬的杜宾放出去,杜宾犬一般都能带回小型猎物。
“上帝会保佑我的,我是信奉您的,上帝……”阿瑟罗颤抖地从脖子处摸出了一个十字架,她握紧了十字架,缓缓转过头,然而身后灌木丛里什么都没有,阿瑟罗紧绷的情绪这才骤然松弛下来,重重喘了几口气,她勉强扯了扯唇角之后,就立刻低下头准备继续啃咬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