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傅肖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又忍不住去偷看老夫人。
注意到傅肖肖的小动作,苏怀铭和老夫人都笑了起来。
老夫人请苏怀铭和傅肖肖到屋里喝茶。
整栋小院的装修风格跟老夫人一样,庄重又典雅,很传统的中式风格,但摆设又不乏现代,风格新旧结合,融合得格外好。
老夫人给苏怀铭沏了一壶红茶,又给傅肖肖端了一杯橙子汁。
“奶奶这里没有其他饮料,给你鲜榨了一杯橙子汁,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傅肖肖用小手捧着杯子,很喜欢眼前这个奶奶,不自觉的开始卖萌,“肖肖喜欢哟,只要是奶奶给我的,我都喜欢!”
苏怀铭看着傅肖肖这副样子,忍不住挑了挑眉。
没想到小家伙还有两幅面孔,在他面前又闹又熊,在喜欢的人面前乖得不行,小嘴甜得像是抹了蜜。
老夫人被傅肖肖轻易哄得笑了起来,又找了很多零食,放在了傅肖肖面前。
苏怀铭并没有打扰老夫人和傅肖肖。
老夫人哄了傅肖肖很久,这才想起了被遗忘在旁边的苏怀铭,眼神歉意的看向他,“不好意思,怠慢你了。”
“没有,是我上门叨扰了。”苏怀铭语气一顿,“这次还要借用您的缝纫机,麻烦您了。”
老夫人笑了笑,“没关系,我老伴不在,一个人在这怪寂寞的,你和肖肖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傅肖肖很喜欢老夫人这的中式点心,嘴里塞得满满的,脸颊都鼓了起来,特别像只贪吃的松鼠。
见傅肖肖乖乖坐着,老夫人便带着苏怀铭去了里面的房间。
这里是老夫人的工作室,最中间摆着一台古朴的缝纫机,虽然没有电动的省事,但功能非常齐全,凝聚着十几代人的智慧和心血,若是放在市场上,价格恐怕能买上百台现代的缝纫机。
“你又要做衣服吗?”老夫人看向苏怀铭的目光透着欣赏和赞美,“你上次做的衣服我很喜欢,只不过完成度不高,你是想继续完善,还是又有新的设计理念了?”
苏怀铭顿了顿,实在说不出口,只能说道:“肖肖这孩子非要让我用边角料给他爸爸做几件小东西,挺简单的,没有需要设计的地方。”
老夫人点了点头,好心地说道:“我这有多余的布料,你需不需要?”
苏怀铭刚要开口拒绝,看到老夫人随手指的布料,表情愣住了。
“这是,香云纱吗?”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我的好友是香云纱的传承人,这是他刚刚送给我的。”
苏怀铭手捧着香云纱,表面是繁复的花纹,背面是深黑色的,轻薄柔软而富有身骨。
这是世界上唯一使用纯植物染料染色的丝绸面料,至今仍用手工制作,工艺繁复,价格昂贵,古代只有皇室才能使用,现在有软黄金之称,几乎可以秒杀世界上的高定服装品牌,是真正的奢侈品。
这么珍贵的布料,老夫人却随口借给他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苏怀铭对老夫人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老夫人笑吟吟地看着苏怀铭,说道:“现在,年轻人认识香云纱的很少,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奶奶……”苏怀铭顿了下,突然想到原主的身份跟他不同,便含糊道:“我曾有幸见过香云纱。”
“那你有没有把它设计成衣服?”老夫人问道。
苏怀铭点了点头,“曾经做过一件。”
“那件衣服现在在哪?”老夫人问道。
“我送给别人了。”
准确来说是他的奶奶。
他的奶奶很年轻时做裁缝,接触过很多高级的面料,技艺不断的加深,后来,他奶奶成为了国内最知名的设计师,身边有很多圈子里的好友,奶奶经常带着他们来看苏怀铭,老人们也都毫无保留地传授他技艺。
苏怀铭从小聪慧,学东西特别快,很多繁复的事物在他面前会抽丝剥茧,变得十分简单,别人花费十几年的事情,苏怀铭只需要一个月就能做到。
但苏怀铭永远比不上那些用一辈子成就一件事的人。
苏怀铭没有喜欢的事情,不会静下心往深里钻研,他并非只懂皮毛,但称不上是专家,只不过他自身的天赋太过耀眼,几乎可以遮住他花费时间太少带来的弊端。
“那能够带来给我看看吗?”老夫人的话打断了苏怀铭的思绪。
苏怀铭回过神来,语气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那件衣服已经找不到了,没办法拿来给您看。”
老夫人点了点头,神色难掩惋惜。
她和苏怀铭相遇是缘分,曾经看过苏怀铭随手画的设计图,感受到了苏怀铭的灵气和天赋。
作为前辈,看到这么好的苗子,忍不住想要伸手扶他一把。
但老夫人很有分寸感,见这已经涉及到了苏怀铭的隐私,就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闲聊了两句,便把空间留给了苏怀铭。
苏怀铭确定屋里没人之后,才像做贼一样,偷偷地将嫩绿色的布料从包里拿了出来。
他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用布料做了帽子、内裤和袜子,也不管线头有没有收好,直接放到了包的最里面,生怕被老夫人看到。
等苏怀铭再出来时,见老夫人正在哄傅肖肖,小黑狗也加入了进去,非常懂事地趴在傅肖肖身边,时不时用湿乎乎的鼻子拱傅肖肖的掌心,逗得傅肖肖哈哈大笑。
快到了午饭时间,苏怀铭觉得不能再打扰下去,便牵着依依不舍的傅肖肖离开了。
回到木屋后,季明哲他们都很好奇苏怀铭去了哪里。
听苏怀铭解释完后,众人露出惊讶的神情,完全不知道这山上还有另外一座隐居的小院,黑狗就是那户人家的。
小孩子们吵着闹着想要去,但大人们怕吵到老夫人,便劝下了他们。
综艺直播还有一天就结束了,节目组没有再布置任务,让大家好好享受在这里的生活,氛围非常宁静友好,但网上的舆论走向却变得乌七八糟。
傅肖肖昨天穿的那件衣服太有设计感,不像是小白能够做出来的,苏怀铭的粉丝和路人都十分惊叹,将苏怀铭送上了热搜,跟还有很多跟设计行业相关的网友也给出了肯定的评价。
但就在这时,网上出现了另一种声音€€€€觉得傅肖肖的这件衣服太丑,非常辣眼睛。
【救命,看到傅肖肖穿着那件衣服,吓得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重金求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
【那个颜色也太死亡了,一点也不适合傅肖肖,粉丝却闭着眼瞎夸,用词非常尴尬了,我合理怀疑都是苏怀铭买的水军】
【笑死,衣服不好看,就说是高级,有设计感,可真会夸啊!】
苏怀铭的粉丝跟他本人很像,都十分佛系,但还是被这些发言气到了。
【为什么都在攻击颜色,颜色是傅肖肖选的,给小朋友做衣服,当然要挑他们喜欢的颜色啊!】
【我想慰问一下那位晚上吓得做噩梦的网友,你的心理未免也太脆弱了吧】
【我是服装设计专业的,也算是肤浅地了解一些。衣服最基础的功能是保暖和蔽体,之后才具备审美的元素,我评价衣服有设计感,是因为它传达了某种理念,而这种衣服艺术性大于实用性,就像大家看到的那样,T台上的衣服并不适合日常穿】
两拨人谁也不让谁,打起了舆论战,辱骂的声音也越来越难听,甚至牵连到了傅肖肖,用恶毒的语言攻击小朋友,还把傅肖肖熊脾气的事情重新翻了出来。
就在话题愈演愈烈时,一个知名的大v出来发言了。
这位大v背后是服装界设计前辈,国内最知名的品牌便是他创办的,年纪大后便在家赋闲养老,他的孙女帮爷爷注册了微博,经常给爷爷当代笔,将爷爷的一些言论发到微博上。
这一家人背景雄厚,爷爷的语言温和,评价却相当犀利,最重要的是足够真实,很多服装设计的学子将爷爷看做偶像,网上对爷爷的风评也很好。
这次微博依旧是孙女帮忙转述爷爷的话。
【@热爱不减:孙女给我看了直播片段,我戴着老花镜,仔仔细细的研究了苏怀铭的设计,能看出来这个年轻人很有灵气和天赋,但设计理念稍显稚嫩……】
整段微博先是肯定了苏怀铭的设计,给予很高的评价,但也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完成度太低的缺陷,还督促苏怀铭要不断的进步,态度仔细认真完成下一个设计。
这位爷爷的话很有分量,很多人看到这段微博,被爷爷作为前辈的真诚所感动,并没有再参加网上的骂战。
苏怀铭的黑粉依然不算完,说是苏怀铭动用傅景梵的力量,收买了爷爷,语言很难听。
见黑粉连这么真诚的老爷爷都不放过,网友们实在忍不下去了,将那些黑粉喷到不敢在评论区露头。
娃综的官微也放出了视频和照片,分别是苏怀铭画在餐巾纸上的设计图,和他制作衣服的全过程。
之前苏怀铭借用老夫人家的缝纫机,考虑到老夫人的隐私,节目组便掐断了直播,没有相关的创作画面,这给拉黑粉可乘之机,造谣苏怀铭在作弊,衣服是别人设计的,但设计图和视频放出来,那些黑粉再也不敢出来蹦哒了。
舆论基本平息,苏怀铭才得知了这件事,向导演询问视频是从哪来的。
导演告诉他是老夫人主动联系的节目组,让节目组把视频放出去,帮苏怀铭澄清谣言。
苏怀铭听到这话,意外又惊讶。
他至今还不知道老夫人的真实姓名,但很清楚老夫人的身份神秘又特殊,也不想再跟外界又联系,否则也不会到山上隐居。
老夫人却为了他,选择将视频公开,哪怕只是举手之劳,这份恩情,他也必须要记着。
苏怀铭买了几件礼物,带着傅肖肖一起去拜访老夫人。
但这次房门紧闭,两人在门口站了很久,连小黑狗都没有出来。
老夫人没在家,苏怀铭便把礼品放在了门口,还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他们回到木屋,跟季明哲他们一起和当地的村民告别,便提着各自的行李离开了。
第二期的录制已经结束,大家坐上飞机,到了各自的城市。
苏怀铭在飞机上睡了个天昏地暗,傅肖肖也被他的睡意感染,一路上没有清醒的时候,等到别墅时,父子两人的精神都特别好。
管家等人守在门口,刚刚看到苏怀铭他们的身影,便十分热情地迎了上去,嘘寒问暖。
几人在门口聊了足足十几分钟,管家才想起了正事,冲着苏怀铭眨了眨眼,压低声音说道:“先生正在花房等你们呢。”
苏怀铭顿了顿,问道:“傅景梵没去公司吗?”
管家的笑容更加暧昧,“先生知道您要回来了,特地在家里等着,想要第一时间见到您。”
苏怀铭:“……”管家,你真是想多了。
苏怀铭看不透傅景梵,也并不想在他身上花费太多时间,但有一点他很清楚:
傅景梵对他并不在意,不会做出专门等他这种事情。
但苏怀铭不能明说,只是笑了笑,和傅肖肖一起朝透明花房走去。
傅肖肖看到爸爸,眼前一亮,飞快的朝爸爸跑过去,一头扎进了傅景梵怀里。
傅景梵并没有露出一丝温情,眉眼依旧冷淡散漫,垂眸看着软乎乎的傅肖肖,将他抱了起来。
傅肖肖顺势搂住了爸爸的脖子,甜甜蜜蜜地腻在傅景梵怀里,像个小猫蹭来蹭去。
每次看到傅肖肖这个样子,苏怀铭都相当不适应,甚至还想戳穿傅肖肖的真面目。
傅景梵感受到傅肖肖的动作,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傅肖肖立刻老实了,从爸爸的怀里爬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傅景梵的视线这才落在了苏怀铭身上。
他身材颀长地站在那,眉眼冷淡,像是冬日里压满白霜的松枝,不用靠近就能感受到冷冽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