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到郎卅身边,“你从哪里弄来的?”
他微微仰起脸,脸蛋泛着红,眉眼间带着明显的笑意。
郎卅不露痕迹地移开视线,用指节敲敲这只手炉,含糊说道:“碰巧看见了,觉得样式很配你,就弄来了,没想到这么巧。”
谢芷清将手炉捧在怀里摸了摸,欢喜地摸了摸。他一个人在这漫天草原,哪怕只是个眼熟的物件,也能让他的心里找到一点归属感。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对郎卅道谢:“谢谢你哦。”
郎卅却说:“没什么好谢的,我该做这些。”
草原风大,短短几步路就吹乱了谢芷清的头发。他伸手,帮谢芷清取下被风吹得挂在发饰上的几根发丝。
发丝柔软光滑,软绵绵地缠在他的手上。
谢芷清察觉到了这一点点小动作,抬起头问“怎么了”。
他白皙的脸颊还带着浅浅红晕,嘴角的笑容也没有收起。郎卅看着他,只觉得那星星点点的笑意像放大了无数倍,全都照进了他心里。
郎卅帮他整理好脑后的头发,轻声说:“没什么,头发乱了。”
之后郎卅又带他去看了自己原先的住所。
“以后……以后应该不会经常来这里,毕竟……”郎卅欲言又止,“不过有些事务还是会在这里处理,如果我没在你身边你又有事找我,可以来这里。”
“……”谢芷清抿着嘴,应了一声。
以后不会经常来这里……当然不会经常来,他们两个是成过亲的人了,怎么可能分开睡?!他和郎卅,自然是都要住在方才那间新房中!
谢芷清心里还不能接受这件事,只能尴尬着装作没听到糊弄过去。
好在阿忒斯及时出现,缓解了这尴尬的气氛。
它哒哒跑过来,本想凑近谢芷清,但那人突然煞白的小脸把它吓得硬生生转了个弯,蔫头巴脑地停在郎卅身边,用鼻子蹭蹭他的腿。
“哦,对,”郎卅低头摸摸阿忒斯的脑袋,说,“也可以让它来找我。”
阿忒斯摆着一张冷漠的狼脸看向谢芷清,屁股后面的尾巴摇得飞快。
谢芷清被这副反差逗笑了。他试着朝阿忒斯走近两步,哆哆嗦嗦伸出一根食指,想学着郎卅的样子摸摸它的头。
阿忒斯激动极了,连忙往前小跑两步,
……又把谢芷清吓回去了。
“……”谢芷清欲哭无泪,战战兢兢,“你、你……”
最后郎卅蹲下来,用左手按住阿忒斯的嘴,反复给谢芷清证明道:“你看,我捏住它了,它不会咬人的。”
谢芷清这才敢再次伸手,轻轻碰了碰阿忒斯的头顶。
指腹下面的毛发粗糙,甚至有些割手。谢芷清壮着胆子,将整只手掌都放了上去。
阿忒斯动了动,很小幅度地蹭着他的手心,后来又抬起前爪,想用肉垫碰碰谢芷清的胳膊,只是尖锐的狼爪刚露出来,谢芷清又开始全身僵硬。
阿忒斯沮丧地放下爪子。
郎卅松开手,拍拍阿忒斯的背,说:“行了,去玩吧。”
阿忒斯听话地离开,不过没跑出几步又回来了。
“哦,阿爹阿娘来了。”郎卅看看远方。
*
大概是等了许久都没等来儿子和他的新婚妻子,老狼王和老狼后干脆亲自过来看看情况。
老狼王同想象中并无太大区别,倒是老狼后很让谢芷清意外。
她……是位半狼人,头顶立着一对尖耳。
谢芷清装作不经意地扫过几眼,心想,那对耳朵的手感不知道怎么样,早知道刚刚摸一下阿忒斯的耳朵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老狼后轻笑一声,嗔道:“还不快过来!”
郎卅啧了一声,慢吞吞朝两人走去。
“谁说你啊?”老狼后柳眉一挑,“每天都见你,谁还想看你啊?我当然是让那小皇子过来了!”
突然被点名的谢芷清:“!”
他抓抓脸走过去,在那两人面前站定。
他仔细看看郎卅的父母,又在称呼上犯了犹豫。“阿爹阿娘”叫不出口,“狼王狼后”又太生疏。
不过老狼后没给他太多纠结的时间。
她拉着谢芷清转了几个圈圈,挺满意地说:“不错,是个美人胚子。赶紧的,给我生个狼孙孙。”
谢芷清:“……”
郎卅暴跳如雷,怒气隔着几步几乎快要扑到谢芷清身上。
他怒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第一次见到人家,就这么说话?你是长辈!”
老狼后眉毛一竖,立刻反击道:“你懂个屁!这是人家中原人成亲时必须要说的讨巧话!”
说罢她眼珠一转,满脸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又继续说:“早生贵子,哦,对,是早生贵子!”
郎卅用鼻子哼了一声,没再理会这个话题。
挺奇怪的,他居然没有反驳祝两个男人“早生贵子”这件事。
*
狼族的传统确实与中原不同。即便是狼王大婚,他们也没有喝喜酒闹洞房的传统。
这倒让谢芷清松了口气€€€€到底没出过远门,就算一路都是坐马车过来的,他还是觉得疲惫极了,这一晚没有隆重的仪式,刚好可以好好休息。
郎卅帮他铺好了被子。这被子不似安渝寝宫中的精致,胜在更加柔软也更轻。
郎卅解释道:“我们这儿太冷了,入了冬必须用这种貂绒才够保暖。”
把谢芷清的被子整理得暖暖和和后,郎卅又在地上铺了一层貂绒,看样子是要打地铺。
谢芷清大概能猜到他的用意,心里又别扭又感激。
不管怎么说,他们认识不过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只是既然成亲了,早晚是要同床共枕的。
谢芷清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样不好。
他走到郎卅身边按住他的手,小声说:“你……不用这样的。”
郎卅却说:“时间还早,以后还长,不必……我不急在这一时。你才刚到草原,早日适应这里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而且……”
“最近事情多,我离开这十几天,不知道堆了多少事要处理,不能保证每晚都能在你睡前回来。这几日我们分开睡,省得影响你。”郎卅淡淡道,“路途奔波,想必你也累了,这几日先好好休息。”
说罢,他碰碰谢芷清的耳朵,又说:“今天先睡,我要出去一下。”
谢芷清疑惑,“这么晚了还出去吗?外面天都黑了。”
“嗯,有点事。”郎卅说道,“你先睡,不用等我。”
他用指腹小心碰了下谢芷清的耳垂,低声道:“我去给你找个礼物。明天一早你起床后就能看到了。”
说罢便匆匆离开。
*
谢芷清当真疲惫至极,只是总也睡不踏实。
不离开安渝还不知道,原来他竟有些认床。而且这貂绒被子虽然柔软舒适,但实在轻飘飘没有重量,总是让谢芷清有种没盖到被子的不安全感。
而且……他还惦记着郎卅说的礼物。
真是的,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吊人胃口。谢芷清在迷蒙睡梦中气呼呼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05
谢芷清不知道郎卅是什么时辰回来的,总之再一睁开眼,天已经亮了,郎卅正安静睡在地板上。
谢芷清吓一跳,揉揉眼睛赶紧下床,想让他回床上睡。
真到了这时候,什么熟悉不熟悉、尴尬不尴尬,都顾不上了。
郎卅睡得很沉,怎么叫都不醒,后来谢芷清大着胆子拍拍他的脸,这才把人拍醒。
“你快醒醒,真的在地上睡了一晚吗?不难受吗?”谢芷清拉着他的手臂想把人拉起来,“去床上睡吧!”
*
郎卅确实半夜才回来,好不容易安生睡了会儿又被谢芷清摇醒。
他睁开眼睛,想说“你别管我我要再睡一会儿”,结果看到映入眼帘的人只着一身单薄中衣。
昨晚给他铺的被褥暖暖和和,谢芷清刚睡醒,身上还带着被窝里的热气,自然不会觉得寒冷。只是草原气候干冷,稍不注意就要生病,谢芷清出来乍到,更要多加注意。
郎卅掀开被子一裹,把谢芷清卷进自己的被褥中。
“冷,别冻着。”
是真的没想那么多,纯粹是半梦半醒间的下意识动作。
他看到谢芷清衣衫单薄,而自己这里刚好十分温暖,便大方地分了一半被子过去将人紧紧罩住,无处安放的手臂也顺手搭在了人家腰间。
不过谢芷清那边就……
他手脚僵硬地攀着郎卅的肩膀,两人身体紧紧相贴。
自己只穿着一件丝绸中衣,郎卅……郎卅上身赤.裸。
那人肌肤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谢芷清身上,暖洋洋的温度从胸口蔓延到指尖,蔓延到肩膀,蔓延到脸颊。
谢芷清只觉得双颊烫得快要烧起来,偏偏郎卅扣着他的力气极大,他根本动弹不得。
隔在两人中间的那层衣料实在太过单薄,谢芷清几乎可以听到郎卅有力的心跳。
谢芷清实在觉得快要呼吸不上来,只得用双手更加用力地抵住郎卅的肩膀想把他推开。
只是没想到,郎卅在这时忽然翻身起床。
他重重啧了一声,语气十分之不耐烦,之后他顺手抄起一件外衣草草披在身上草草系好,一脚踢开了房门。
寒风呼啸着刮进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