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知道了那三个女人的真实死因。”
谢芷清缓缓睁大双眼。
当时萧齐真同郎卅说的原因都是真的,只是在那些原因背后,还有更深层的理由。
“他是个很多情又很绝情的人,当初娶她们时是真的喜欢,但很快就失去了新鲜感,不想再让她们留下,便想着找理由遣散她们。”郎潇潇无奈道,“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骈阳国这么封建,女子一旦出嫁便不能再回娘家,不然会被人看不起。那几个女人宁愿死也不想离开,后来就……”
谢芷清料想这事情定有内幕,只是没想到那萧齐真当真这样不靠谱。他感慨道:“这样的人,实在是……”
那几日发生的事并非这样简单几句话便能形容的,只是那些遭遇于郎潇潇而言实在是不想提起的噩梦。她挑了些重点,三言两语略过了剩下的部分,又说:“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真的知道真相的时候,还是觉得很难受。为那些无辜死去的女人心痛,也后悔自己那么愚蠢。”
她看向谢芷清,表情悲伤,道:“小清儿,其实,郎卅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就已经相信那是真的了。可是、可是€€€€”
郎潇潇双眼泛红,声音有点哑,“我只是不能接受,我无法理解,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伪装出完全不同的两面呢?你能理解这种心情吗?明明那个人对我很好,可为什么他能对别人这么残忍……”
她说不下去了。
缓了许久之后,郎潇潇才继续说道:“他对我的好,也是伪装出来的。我不了解他,郎卅说得对。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我并不是在为萧齐真的虚伪而难受,我只是不能接受自己的愚蠢,不能接受这些真相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
谢芷清一直安静听着,没有开口打断。
郎潇潇说完这些话之后又缓了很久,直到她眼眶里的泪水几乎全部消失,谢芷清才轻声开口。
“潇潇,出去了那么些日子,头发又乱糟糟啦。”谢芷清轻声说,“我帮你梳一下吧。”
郎潇潇的头发又多又长,抓在手里厚厚一把。谢芷清梳顺她的头发,缓声说道:“好奇怪呀,明明中原女子的发型我最熟悉,可看着你,我倒觉得还是现在的样子更适合你。”
郎潇潇笑道:“我就适合乱七八糟的头发!”
谢芷清笑出了声,也没有反驳。
郎潇潇坐在梳妆台前,从铜镜里看着谢芷清,轻声说道:“小清儿,你真好。”
谢芷清却笑道:“怎样算好呢?帮你梳头发就算好了吗?”
郎潇潇疑惑地看着他。
谢芷清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自顾自说道:“前两天,我哥哥来了。是我大哥,谢芷明。他跑了好远的路,只为了见我一面,待了一个晚上便又离开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郎潇潇“啊”了一声,道:“那他一定很想你,才愿意这样不远万里来见你一面。”
她仍惦记着上次过来的那位二皇子和小公主,发自内心地感慨道:“小清儿,你们兄弟感情真好。上次来的二皇子和公主,我很喜欢他们。”
“我也喜欢他们。”谢芷清绑好最后一缕头发,拍拍郎潇潇的肩膀,道,“好了。”
郎潇潇道:“谢谢小清儿!”
谢芷清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客气。片刻后他说:“我非常爱我的父兄,我的母亲,我的妹妹。对我来说,他们非常重要。但€€€€”
他看向郎潇潇,表情终于有了些波动,“我也愿意待在这里,待在草原。”
郎潇潇不明白他想要说什么,只能疑惑地“啊”了一声,呆呆看着他。
“郎卅经常为这件事情苦恼,这是他的‘心事’。”谢芷清继续说道,“他老是做些意料之外的举动,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在为这件事愧疚,他想要弥补我。”
他看向郎潇潇,道:“潇潇,我想说的是,许久之前你问过我的那个问题,我现在终于知道怎么回答了。你还想听吗?”
郎潇潇忽然明白了。她眼眶泛红,低声道:“……我想知道。”
“以前你问我,爱情是什么,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但现在我知道了。”谢芷清温声道,“‘他’给你最好的东西,还担心你觉得不够。”
郎潇潇终于懂了。萧齐真曾经给过她的那些东西,那些有趣的话本儿,稀罕的玩意儿,那些海誓山盟、甜言蜜语,于骈阳国的大皇子来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是可以随手打发的东西。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见她终于想通了,谢芷清也不再多说。
他指指角落里郎潇潇带来的那个大家伙,问道:“你这是带了什么东西回来呀?”
郎潇潇回过神来,表情又变得开心起来。
她跑着过去把那个包裹拖过来,道:“小清儿,我买了一匹布!”
说着,她撕开那包裹的包装,露出内里的东西。
郎潇潇粗心,也不怎么识货,但想来确实十分爱惜这匹布,在最外层用粗麻布裹了一圈,里面又用丝绸里三层外三层裹了好几道。
谢芷清看了连连咋舌,光是这些包装就够贵了,也不知道这匹布值不值这个价格。
不过,粗手粗脚的郎潇潇这次像是开了窍。
她献宝一样展开这批布料的一角,邀功一样展示给谢芷清看。
“我路过一个国家的时候,刚好遇到那里一户大户人家生宝宝!”郎潇潇比划着说,“他们买走了那店里所有好看的布料,也包括这一匹!那店家说,这是十个绣娘手工缝了一个月才做好的,最适合给刚出生的小宝宝用啦!”
说着说着她又生气了,皱眉怒道:“可是那个大户人家很可恶!我跟他们讲了半天,他们就是不肯分我一匹!什么嘛,一个小宝宝难道需要用那€€€€么多布料吗?”
“……”谢芷清尴尬道,“然后呢?”
该不会又跟人家打架了吧?!
郎潇潇说:“然后?然后我就在那儿等着呗!我等了两个月啊!”
她絮絮叨叨的,“我怀疑那个店家骗我,不是说十个绣娘要绣一个月吗?怎么我等了两个月才到货……不然我早就回来了!”
谢芷清哭笑不得。
他起身走向郎潇潇,接过这布料仔细看了看。
大红色的布料上绣着三只金色蝴蝶,在同色系的金色花瓣上飞舞旋转。
花瓣饱满,蝴蝶轻盈,再配上这布料的材质,确实是块好布。
“好看吗?”郎潇潇问,“我看不到颜色,也不知道那店家是不是骗我。他说类似样式的卖得可好了,都是给小宝宝用的。”
“好看,颜色和花纹都很漂亮。”谢芷清夸奖道,“只是……”
他有点为难,“金色在我们安渝,是只有帝后才能用的颜色,好像犯忌讳了……”
郎潇潇大为震惊:“啊?!”
谢芷清又想了一会儿,笑道:“算啦,这里不是安渝,没那么多规矩。况且……况且,你哥哥是狼王,狼王也是王,狼王的宝宝……应该是可以用的。”
这话不知怎么,竟让郎潇潇蓦地红了眼睛。
忍了老半天的眼泪忽然忍不住了。郎潇潇泪如雨下,哽咽问道:“小清儿,他还在生我的气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50
谢芷清也有妹妹, 最是见不得女孩子掉眼泪。
他纠结着想了想,安慰道:“你们是兄妹。”
郎潇潇伏在案台,泣不成声:“我不是故意跟他吵架的, 我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
谢芷清不知该说什么好,又实在理解这不是外人能够插手帮忙解决的问题, 只能说:“等他回来, 你们好好聊聊?”
郎潇潇哭着点点头。
不过, 没过多久,郎潇潇又开始坐立难安。
她擦干净眼泪,忐忑看向窗外。
这动作和表情有点熟悉。
谢芷清也跟着看去€€€€
很快,郎潇潇连坐都坐不住了, 她在房间里焦急地转了几圈, 最后居然躲到了门后。
下一刻,房门就被人踹开了。
谢芷清:“……”
暴躁狼王又开始用脚开门了。
郎潇潇躲在门后, 几乎快被房门拍成一张狼饼。
郎卅自然早就察觉到家里还有别人。关上门后, 他抱胸看向门后躲着的女孩, 凉凉道:“来干什么?”
郎潇潇苦哈哈,“呃……”
她求救似地看向谢芷清。
“……”谢芷清硬着头皮道, “来……送东西。”
郎卅回头看看谢芷清,又看看恨不得缩成一团的郎潇潇,“送到了, 走吧。”
郎潇潇:“……哦。”
她揉揉鼻子,同手同脚离开了。
走得有点慢, 完全不是平常风风火火的模样。
郎卅再次出言嘲讽道:“赶紧的, 别是还想留下来吃晚饭吧?”
“……”郎潇潇挠挠头, 回头看看他, 表情纠结。
郎卅手里还真的提着食盒,见状抬了抬手,示意道:“就两个人的饭菜,没你的份。”
郎潇潇垂头丧气道:“哦……那我走了,哥哥。”
郎卅道:“快滚。”
郎潇潇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走了。
郎卅放下手里的食盒,招呼谢芷清过来吃饭,随口问道:“送了什么?”
谢芷清把那块布拿给他看。
郎卅看了一眼€€€€狼王也分不清颜色,看什么都只能看个大概模样。他扫了一眼那布上的图案,问道:“这三只蝴蝶是……一家三口?”
“?”谢芷清还真没注意,听到这话才又仔细看了一遍,发现那布上的蝴蝶确是两大一小,欢喜道,“居然真的是!我刚才都没注意!难怪说最是适合新生宝宝!”
就因为这个小小的发现,他对这块布的喜爱一下子从八分变到了十分。他把这布抱在怀里,开心道:“我明天就让小婵出去找人裁成小衣服!”
说着他又苦恼起来,“也不知道小宝宝的衣服要做多大……”
郎卅刮刮他的鼻子,道:“裁缝店总归是知道的€€€€他们肯定做过吧。”
“哎呀!”谢芷清拍拍额头,“对呀,真是的,我都没想到……”
“笨!”郎卅故意板着脸,只是实在忍不住,立刻又笑了,凑到谢芷清旁边亲了一口。
吃饭时谢芷清试探着说起郎潇潇的事情,谁知刚起了个头,就被郎卅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