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只能笑着道:“喜欢这种小啾?”
男孩儿点了点头。
洛岩想了下:“那……哥哥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一个有小啾的故事?”
听到“有故事可以听”,男孩儿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转头对着伙伴们道:“哥哥说,要给我们讲故事!有故事可以听!”
这一下,10个小豆丁,呼啦啦一下都拥了过来,要听大哥哥讲故事。
还好船够结实,狗头鱼拉船也拉得够平稳,一点晃荡都没有。
被这么一群小豆丁围着,本来想用“乌鸦喝水”这个故事蒙混过关的洛岩顿时有点紧张,赶紧敲了下系统:“统,快点给我找个绘本,要和鸟有关的,稍微长一点,有趣一点的。”
小统一番查找,给他翻了个【骑鹅旅行记】,又长又有趣。
这个故事洛岩自己小时候也看过,只是记不太清楚细节了。他一边按照记忆讲,一边时不时在脑子里看看提示,倒也讲得绘声绘色,一帮小豆丁们听得神采飞扬。
讲完长长的骑鹅旅行记,洛岩停下来喝了一杯水。
小豆丁们都还在兴头上,都围在洛岩腿边,闹腾着让洛岩再讲个故事,或者问洛岩一些问题€€€€
诸如大哥哥你是哪里人啊,为什么大哥哥做的饼干这么好吃呀,大哥哥你的工作就是撑船吗……
洛岩都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了。
又吃了一顿加餐,听了两个故事以后,船到岸了。
洛岩停好船,准备和阿婆一起,护送孩子们上岸。
小豆丁们,一个一个地走到了船头。
这时,那个想要摸下小肥啾的男孩儿,恋恋不舍地扯了扯洛岩的衣角:“大哥哥,我还想听你讲故事。”
洛岩笑着道:“以后会有其他讲得更好的人,给你们讲故事的。”
男孩儿仰着脸,神态纯真而执着:“可是,我喜欢听大哥哥讲故事啊,大哥哥声音好听,又会做好吃的饼干……好喜欢大哥哥啊……”
这时,旁边的孩子们,也附和起来:
“我也喜欢大哥哥……”
“想听大哥哥讲故事……”
“想听……”
顷刻间,孩子们稚嫩的声音交融起来。
那声音,竟是越来越响,甚至变成了什么有形的实体,将洛岩拖拽住。
领着最后一名孩子出来的阿婆,看到如此状况,神色大变,高声道:
“孩子们,快下船!”
“你们有你们要去的地方!”
“不可在此多做停留!”
然而,越是单纯的愿望,越是强烈。
孩子们都巴巴地望着洛岩,眼睛里都写着“不想下船”,又或者“要让洛岩一起下船”。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又被那声音给缠绕着,洛岩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大脑阵阵混沌,连带着身体开始不住颤抖。
阿婆急得满头是汗,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却也没有什么效果。
直到洛岩胸口的小肥啾,发出了一声清亮至极的啼鸣。
孩子们这才全都住了口,呆呆定在了原地。
而洛岩,依然眼神涣散,身体靠着船舱,整个人有如在神游。
阿婆看到洛岩的状况,脸色更是糟糕,满眼尽是愧疚之色,连声道:“主人,这些孩子们,竟然能在这个时候形成新的执念……这执念,怕是已缠绕到了小洛管家身上……”
这嫩黄色的小鸟只道:“快带孩子们上岸。”
“余下的,我来处理。”
阿婆便对着洛岩和鸟儿分别深深鞠了一躬,领着孩子们下了船,再一步步走入了岸上的迷雾。
这边小肥啾赶紧飞到洛岩耳旁,连连唤了两声,总算让洛岩回了神。
“……团子?”洛岩喃喃道。
“洛岩,我们快回去,快回到村子里去€€€€你可能要生病了。”小肥啾焦急地说着。
方才那一阵“有实体的声音”,便是和怨念一般强大的执念。
若是才拖延一阵,只怕这执念就要将洛岩拖入水里了。
只恨自己力量太微薄,需要蓄力许久,才切断了执念。
但洛岩已经被执念所侵袭了。
自己上次被双胞胎的怨念所牵扯,便痛苦了许久€€€€全靠洛岩在身旁,才挺了过去。
而洛岩,到底只是肉体凡胎。他的症状,只会更加严重。
“……哦,好。回去……”洛岩迷迷糊糊的,让系统给自己灌了两瓶药水下去,人还是一阵阵的乏力。
小肥啾道:“你去坐好。我来让€€鱼拉船就行。”
说罢,小肥啾直接飞到船头,开始啾啾指挥着€€鱼。
洛岩半趴在桌子上,呆愣愣地看着船头嫩黄色的小不点。
“统啊,”洛岩有气无力地问:“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什么病菌感染吗?”
小统忧心忡忡地回应道:
【宿主,这好像是某种科学以外的因素,导致你的身体突然衰弱……】
【由于是非科学因素,所以‘健康宝宝药水’发挥不了作用啊……】
洛岩:“……”
“别说,科学真是个好东西。”
“小统,在这个不科学的世界,我真的好想念科学啊。”
*
洛岩跌跌撞撞地摸回了自己家,一头栽倒在床上。
小肥啾绕着洛岩飞了几圈,担心得整个身体都在抖,最后嗖一下从窗户跳了出去。
几秒之后,他冲进了翁医生的药草铺。
“翁医生,”他停在空中,看着面前的白胡子医生:“如果有人类被怨灵的执念所侵袭,我应该怎么做?!”
*
好冷啊。好冷。
洛岩抱着胳膊,冻得牙齿直发颤。
好冷,为什么这么冷。
我在哪里?
这里为什么这么黑?
还有,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有一团黑暗藏在我的胸膛,在不断地啃噬着我的心……
这,这是……
洛岩终于想起一个词:
孤独。
对,这是孤独。
被遗忘了的孤独,
被放弃了的孤独。
洛岩摇摇头,在心底大声说着:没有谁放弃我!就算有,我自己也不会放弃自己的!
阴森森的孤独感,如潮水般退去。
洛岩抱着双臂,原地不停跺脚、踏步,一边试图让自己暖和起来,一边心说什么非科学玩意儿,我一定用科学打败你!
不过说起来,这到底是哪里啊?我要怎么出去啊?
等等,我好像联络不上小统了……
那我应该是在做梦?
既然是做梦,那就好办了。
洛岩决定原地缩成一团,让自己尽快入睡,这样就能从梦境脱离。
然而,他刚一闭上眼,一股近乎绝望的强烈孤独感,再次席卷而来。
这……这是……?
洛岩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这是,被亲生父亲赶出家门的少年,在众人的冷眼相待中挣扎生存的孤独……
这是,为了避免伤害他人,而将自己强行封印起来,连与家人共处一室都是奢求的孤独……
这是,身负弑父杀母之仇,却只能忍辱负重,一点点等待机会的孤独……
这是,需要让数千人在末世存活下来,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全部喜怒哀乐,以血肉之躯与最恶劣的环境奋战的孤独……
这全是自己曾经亲眼目睹,曾经感同身受的孤独。
洛岩觉得呼吸越发困难。
他们……都怎么样了?
洛岩隐隐听见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在阴沉沉地笑着:
“他们自有自己的命数……你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旁观者。你以为你能做得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