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还没有解禁,也能够感觉到整个基地面临紧张的氛围。
队伍里有人看到这种情景,不由奇怪:“怎么回事,怎么动静这么大,难道还有……他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不是。”寸头走近,半蹲下检查了异种的碎肉,他的战斗经验丰富,扫一眼就明白发生什么,沉吟道,“估计是出事了,最近有什么新闻?这不是那个人的战斗痕迹,他……”
他皱了皱眉,犹豫道:“他现在可能不在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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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天前,B1基地,地下三层。
克莱尔身高腿长,肌肉有力,即使是最幽深陡峭的楼梯,对他来说也毫无难度,他下了楼梯,两步跨上高台,用身份卡刷开了地下囚室的门。
克莱尔拧眉,皱眉看着面前的钢铁建筑,表情始终位于兴奋和惆怅之间。
作为士兵,位于全球最大,实力最强的基地中,他没法不兴奋,但想想基地中存在的许多问题,他又感觉惆怅。
不过这种复杂的感受是在这半年中长期积累下来的,倒不是因为他即将完成了一个很困难的任务。
正想着,门内忽然传出一道冰冷低沉的音调,金属质感的嗓音,浸透了雪,不带丝毫情绪:“有事?”
“上将,是我。”听到声音里淡淡的凉意,克莱尔忙凝神屏气,往里面走,边走边舒展开手头的资料,低声念着,“出结果了,根据扫描定位……”
期间克莱尔路过一个正被修理液浸泡着的人形肉块。
肉块大约三四十岁,面容儒雅,还算英俊,只是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只剩下眼白,脑袋上开了一个大口子,几根数据电源垂直而下,接通着他的脑部神经。
这是基地的前负责人,克莱尔知道他没有死,甚至是有意识的,他每天都在这里,不需要死亡,不需要睡觉,也不需要有人和他说话。
他只需要时刻忍受着折磨就可以了,而他之所以遭遇这些,只是因为做了不该做的事。
克莱尔至今记得,在听到人造人没有死亡,甚至完好无损的回归后,温部长的反应极其敏锐。
他当天就抛下了一切,试图从秘密通道逃走,却遭遇了异种潮,转瞬被异种啃噬。
陆之淮很快找到他,按理说到这一步,虽然不是亲手,但仇也算是报了。
克莱尔却发现,面对着地上的一团肉,他的长官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大仇得报的愉悦。
当然,也没有就这么放过对方。
克莱尔至今想起来都不理解,他们为什么又把人救回来,以一己之力把人救出来,然后用人造人高超的解题思路,留下了对方的命。
他一开始以为他们长官睚眦必报,想留着人亲手报仇,但后来看他的所作所为,才隐约意识到不对。
他似乎是想从这团肉块里读取出什么,但人已经废了,无论怎么折腾,也读不出太多信息。
他的心思藏的太深,又太紧,即使是克莱尔,也是凭借着蛛丝马迹,勉强猜测出一点。
他应该是在找人。
季也在温宪手里,这是克莱尔再次遇到栗川时,那个被关在地下监狱的生物学博士告诉他的。
那时候他脸色苍白,被折磨的不成样子,没有理由骗他,克莱尔知道后,曾经顺着他提供的线索去找人。
这些资料在后来见面时他全部交给陆之淮,却没有多想。
现在想想,或许是因此,在他们的长官回归后,机械军团即使曾在温宪手下讨过生活,却还是被留下性命。
捏着手心里调查很久,终于露出真面目的排骨€€里资料,克莱尔摇了摇头,一方面吃惊陆之淮的目的,一方面感慨人造人计算能力的强大。
又在看到前方人的时候迅速屏息凝神。
陆之淮和两年前已经不相同了。
他站在主控室里,身材挺拔,气质冰冷,他面对的是上下起伏的脑电波,却像在看一团没有呼吸的死肉。
电子光屏蓝莹莹的光线从他的脸庞划过,又落入深不见底眼睛,垂下淡淡的阴影。
他伸手,克莱尔呼吸一滞,闻到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忙举起手中的坐标递过去:“上将,结果出来了。”
季也当年的叛逃给陆之淮带来的阴影极重,偏偏他又能藏,陆之淮回来后,第一件事是宰了温宪,第二件事就是找季也的下落。
克莱尔隐约觉得他危险,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期盼两人见面,有什么误会能说开。
然而好死不死,虽然栗川在监狱里传出消息,告诉他们季也曾经落在温宪手里,但等他们好不容易锁定位置,去寻找的时候,那几个人早在很久之前就被异种啃成渣了。
骨肉分离,遍地碎末,被几场雪掩盖了全部痕迹。
克莱尔根本不敢回忆那些时候陆之淮的反应,极度恐怖,两个仇人,都在他回来之前先一步死了。
如果不是那时候陪在身边的雇佣兵团长林先生好劝歹劝,克莱尔甚至会怀疑自己早已经死了,如今不过是活在地狱里。
好在最后经过多方检测,那片地上的所有dna里都没有季也的痕迹,才勉强得出结论。
季也博士他或许并没有死,他可能仍然被囚禁在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又或者是逃走了,但不愿露面,于是将自己藏起来。
许多猜测众说纷纭,至今没有定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除了陆之淮,栗川博士这几年也在千方百计寻找他的下落。
他建立了很多模型,从温宪的个人习惯,到被异种啃噬的人,昼夜不休,试图模拟季也所有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他的心血没有白费,经过很久的研究,他找到了其中最有可能的,在多次失败后,终于锁定的一个位置。
克莱尔的呼吸放慢了,在陆之淮深不见底的冷淡目光里,他轻轻递上了一个坐标。
那是位于极北地的一个城市,面积很小,早已经荒废很久了,阳光都吝啬于温暖这里,目之所及,全部是枯枝败叶,以及几个废弃的工厂。
在其中的某个表面上看着毫不起眼的工厂下,陆之淮找到一个隐蔽而破败的监狱。
从狭窄幽暗的楼梯上旋转而下,监狱一排排的连绵,在最深处,有一个屋子里还开着灯。
几盏昏黄闪烁的灯,将房间里的景象照的清楚。
一张破旧的床,一小张薄薄的毯子,地上扔着看不出原型的食物,窗户里还漏着风。
这就是季也这些年生活的地方,生锈的锁脱落了,里面空无一人。
克莱尔心里一紧,慌忙扭头。
陆之淮垂着眼看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手边的墙被他掰的粉碎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见面啦~
第17章 心脏缺失的超级士兵
寸头的猜测不无道理,还未到天黑,他们的逃亡队已经遇到了好几只奔逃的异种。
这几只异种的等级都不算低,外形狰狞,像是某种野兽的变异种,至少是异种潮会出现的水平。
寸头猜测这部分异种已经进化出了智慧,猜出来最危险的那个人可能不在,迫不及待来碰碰运气。
如果能突破B1基地,里面的资源数不胜出,至少能让他们饱餐好几个月,又能够血洗前段时间被压着打的戾气。
但B1基地的防守坚固极了,有加强版机械军团留守,又机制成熟,不断有巡逻队出行,他们一时间还不能突破防线,被打的落花流水。
“不愧是B1基地,如果能进去,就是在里面干杂活也认了。”临近傍晚,队伍短暂修整,烤起了火,有人脱下衣服在火上烤着,与其他人侃侃而谈。
火光把人们的脸庞映照的发亮,心情放松很多。
隔着雪,很快有人应和他:“是啊,要我说,还是大基地好,这些年东奔西跑的,小基地总是不知道哪一天就被推了,真受不了。”
他们大多都是在一场场战斗中失去亲人,提起话题,脸色都有些沉重,很快又被充满生机的明天冲淡。
寸头向来不参与这种谈话,他靠着树,手里拿着条染血的绷带,眉心皱着,正往手臂上缠。
这些天遇到异种,大多数时间都是靠着他身手矫健,战斗经验又丰富,领着人,才没让队伍里的人被撕碎,只是这样下来,他身上很快添了伤口。
雪地里缺衣少药,一旦受伤,必须及时处理,如果感染了,是很严重的情况,他很知道这一点,抓着雪毫不在意的往伤口上摁。
这样很疼,但多少能隔断一些病菌,没人能保证自己感染后在大雪天里能顺利活着,也没其他人能保证自己能负担另一个人的生命。
季也咳嗽着坐在火堆旁,披着斗篷,远远的看着他。
不同于远处几十个人围着的大火,季也自己也捡了点树枝,生了堆小火,莲娜抱着孩子坐在他身旁。
“先生。”自从季也这些天在系统的帮助下总能找到一些食物,而且他也会分给小女孩,莲娜对他的态度就变得很亲近。
她是个很细心的女性,用雪将树叶擦了擦,递给季也:“您也喝点水吧。”
她能看出不愿意露面的青年是风雪季里不多的温和脾性,只是身体不好,在被对方照顾的同时,她也总想照顾着对方。
一些经过变异的树叶和钢铁那么硬,是野外绝佳的小锅,莲娜抱着怀里安静睡觉的小团子,一手拿着一个。
“谢谢你。”季也没有推辞,身体前倾,弯着眼睛道谢,冰天雪地里,他的左臂有些抬不起来,于是用了另一只手接过。
喝过水,身体暖和很多,季也看着不远处孤零零缠好绷带的身影,想了想,站起来走过去。
“要去坐一会吗?”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发现,除了遇到危险,寸头似乎很不喜欢和人接触,除了偶尔遇到草药,季也很少来打扰他。
意料之外的没有被理会,在季也印象里,对方虽然有些孤僻,总是离人群远远的,但是很有礼貌。
“你还好吗?”季也弯下腰,感觉不对,手指捏着斗篷,想要仔细打量对方的状态,发现自从缠完绷带后,对方就紧闭着眼,一声不吭的样子。
系统道:『季也,他发烧了。』
“发烧?”季也微怔,他半蹲下,隔着火光,果然看到对方麦色的皮肤上覆着层不正常的薄红,额头上也有细密的冷汗。
这在雪地里是极其严重的状况,季也顾不得太多,先回到火堆旁,拜托莲娜来照顾对方,莲娜有些惊讶,但很快点了点头,拿过去一叶刚烧好的热水。
季也抿了抿唇,犹豫一下,又走到其他人围着的火堆旁。
他有考虑过要不要把寸头发烧的事告知其他人,但对方烧的严重,仅凭他自己无法解决,并且天黑下来还要守夜,这件事瞒不了太久。
季也披着斗篷,只是稍作判断,便选择开口,嗓音尽可能平稳:“那边有人发烧了,只有我自己可能会耽搁,有人愿意和我一起找些药吗?”
乍然开口的温润嗓音让所有人都感觉诧异,等到听清楚里面的内容,又不约而同变得沉默。
在这种天气里发烧是一件很恐怖的事,落单也是,尤其是他们距离安全区并不远了,一旦出现意外,就是功亏一篑,没人能承受。
火堆噼里啪啦的响着,好半天,有个高高壮壮的男人站起来,脸上有道刀疤,声音粗粝:“我跟你去。”
他站起来,也没说什么,走到季也身旁,季也看着他,温声道谢,便带他顺着系统的指引的方向走向树林深处。
他们都没有回头,也没有责怪其他人不讲义气,这个天气里,活着本身就太难了,没人能理直气壮的指责其他人。
找到天黑才找到一小把草药,回去煮了水,给寸头喂下去,等到天黑,火堆被雪扑灭,只有值夜的人尽职尽责,万物归于沉寂。
第二天,季也早早的醒了,天光大亮,雪地里晶莹一片。
季也坐起来,看到莲娜抱着团子在睡,寸头维持着昨天的姿势,似乎从没有醒,而人群聚在一起,正忧心忡忡的讨论。
有人低声叹气:“咱说实话,虽然是半路遇见,但我被他救过,我承他的情。”
“明白你的意思。”也有人说,“如果能选,谁不想当个好人,但是就这么点路了,我闺女不知道在哪等着我,没了我,她活不了,我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