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我猛地站起,揪住他衣领就是一记头槌撞了上去。
冯玉照毫无防备被我撞得一懵,我再接再厉把他扑倒在地,骑在他腰上,抡起一拳面目狰狞地挥下去:“老子今天就要打死你!”
然而他这下反应过来了,一掌包住我拳头,一手在我腰上一掰,登时天旋地转,两人调了个位置,变成了我被他压在地上。
他一手按得我动弹不得,另一手高抡起拳头,他拳头很大而且看起来很硬,我吓得侧头闭上眼睛。
但预料中的一拳并没有落下来,一只宽大,带有粗糙厚茧的手掌覆在我脸上,捏住我脸颊和下颌。
“不过同你说句玩笑话……你却像发了失心疯一般,你在司礼监时是谁教的你规矩?把你教得像条疯狗。”
冯玉照冷冷吐槽,轻轻几句话就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我气得发喘,愕然睁眼:“那能叫玩笑话?您老人家开的玩笑太刺激了吧!”
“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不曾动你一根手指头。”他甚至还有点儿生气和憋屈,“反倒是你撞了我一下,还不解气?”
“你放开我,我要回家去,我不跟你待一块儿了。”我掰他手,推他胸口。
冯玉照:“你身上有钱吗?出去睡哪儿?吃什么?”
“睡街上!我要饭回家也比跟你待在一块儿强!”
“天都黑了,你这样子一个人在街上,万一被小混混当做姑娘糟蹋了,哭都没地方哭。”
“我是哑巴,不会说我是男的?”
“自有那男女不忌的人,”冯玉照嗤笑,“还有的人,就喜欢糟蹋你这样的太监。”
“哦,我这样的太监,我这样的奴才,”我也冷笑,“简直粗鄙低贱不值得您看上一眼,求求您松开手,我立马消失在您眼前,要是我出去被糟蹋了,不正合你心意?反正你就喜欢看我惨兮兮不是?”
冯玉照目光沉沉看着我,不说话,也没动作。
“饭菜来咯€€€€”门外小二敲门,“客官,现在给您送进去?”
“进。”
他把我从地上拽起来。
门从外面被推开,进来两个端着托盘的小二。
“救命啊!他绑架我!”我立马叫喊挣扎起来。
冯玉照两条手臂铁箍子一样箍住我,冷漠道:“他偷人被我抓住,已经疯了。”
“偷你奶奶个腿的人!”我蹿,我跳,“救命!两位大哥救救我,他是坏人是变态!快去报官抓走这个危险分子!”
两个小二一脸尴尬地把饭菜和几个纸包放在桌上,打量我:“客官,不是说小妾吗?怎么听声音像男的?”
“对对对我是男的!”我立马道,“他是不是变态是不是禽兽?他逼我穿女装还虐待我,救我救我把他抓去送官!让法律制裁他!”
冯玉照理直气壮:“是男的,我养的娈童,我爱看他这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样子,才让穿的女装,怎么了?”
我一口气哽住,差点儿背过去。
俩小二瞪大眼睛表情僵硬。
“买东西剩下的钱赏给你们了,出去吧。”冯玉照道。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您吃好喝好!”两人立马拱手哈腰走了。
“先吃饭,吃完再闹。”冯玉照语气略软了,松开箍住我的胳膊。
我揉揉被他箍得发痛的肩膀和手臂,抬腿就朝门走,正要伸手开门,一只大手按在门上面。
我两手并用,抠他的手指头。
“谢二宝,你答应了我要陪我这几天的,这才第一天。”
我:“能撑过一天已经是我命大了,我真的怕了你了,真的。”
他愣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并说话声,听着像刚才给我们房门钥匙的掌柜。
“最里面那间上房,一个年轻高大的男人带着一穿女装的少年,他前边说那少年是他小妾,后面又说是娈童,前言不搭后语,长得是仪表堂堂,可面带凶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那少年被他捆着,一脸惨样,说是被绑架,官爷……”
我:“!”
冯玉照哼了一声:“燕川知府治安倒是管得不错,人来得挺快。”
下一刻,脚步声近至门前,冯玉照抬手将门栓卡上,一手捉住我肩膀退至窗边。
门外人拍门:“里面的开门!燕川衙门办案!怎么还把门栓上了?快开门!再不开门老子要踹……”
吊窗往上推开,客栈后面是条漆黑小巷。
忽然身体一轻,冯玉照一手将我像夹个包裹似的挟在腋下,往窗外一滑,另一手在窗棂上一带,两个人登时坠进了夜风里。
我:“!!!”
卧槽是轻功!
楼上房门已被踹开,四周事物飞速晃过,耳畔风声作响,衣裙广袖乱飞,下坠到一半,冯玉照一脚蹬在墙上,借了个力,再空中一个旋身,竟是带着我从三楼跳下之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站住!别跑!”
“别跑!站住!”
捕快客栈老板店小二一群人站在窗边大喊。
冯玉照充耳不闻,带着我绕进马棚,随便牵了匹马把我像袋大米似的丢上面骑着马跑了。
第20章 是男子便能行?还是治好了?
城外小树林,树下拴着一马,地上两人生火。
冯玉照把火生起来了,往里面添树枝。
我也跟着往火堆里添树枝。
“够了,再添就要熄了。”他漠然道,“赶车不会,生火也不会,你到底能干什么?”
我原地蹲了一会儿,起身道:“我,我再去捡点儿树枝。”
“喂。”他叫了我一声,但来不及开口说什么,我已经走出去了。
林子里黑,走出一段距离后,火光渐渐变成一团小小的光,只能借破碎月光和鞋底的触感来辨认地上掉落的枯树枝。
捡着捡着,四周越发安静,脑子里想的就多了起来。
回想刚才其实有点儿后怕,我那会儿在气头上,情绪激动过头了,若是冯玉照真的被抓了起来,我也要配合去官府,到时候第一件事便是核查身份,这样一来就全完了。
冯玉照是个不稳定的炸弹,我不能再惹炸弹生气,毕竟身上钱都没有,还要跟着他回中京城,接下来几天还是小心说话的好,回家最要紧。
“出来捡个树枝,就不打算回去了吗?”我刚在一棵树底下坐了没多久,冯玉照就找来了。
我擦擦眼睛,转了转角度,依然背对他:“等会儿再回去,我,我在这里看月亮。”
冯玉照有一会儿没动静,就在我以为他走了的时候,却又出声道:“这里看不到月亮。”
“那我看地上的草。”
冯玉照不说话了,也在树底坐下,忽然伸手,递过来一个东西。
“是什么?”我没接,但是闻出来是吃的。
“栗糕,走的时候我揣了一包。”他说,“我吃过了,味道还行。”
我拿了一块出来放进嘴里,道:“谢谢。”
“我吃过了。”他手没收回去,手背碰了碰我肩膀。
我明白过来他是这一包都给我吃的意思,心里顿时像被捏了一下般又酸又软,接过纸包一块一块捏着吃,栗糕甜软,味道确实不错。
“我又骂你了?”他突然出声道。
“没有啊,没有骂。”我酸着鼻子道。
他语气不解:“既然没有骂你,你又耍什么性子?”
“我没有,我捡了好多树枝,回去了,你要一起回不?”我抱着一摞枯树枝起身。
他也站起身来,沉着脸不说话,走在我前面。
回到火堆前坐下,冯玉照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一会儿又看我,却不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气压越来越低,都快把火给扑灭了。
“你,你累不累?”我小心地挪过去,试探问道,“我给你按摩吧,捏捏肩膀和胳膊?”
冯玉照嘴巴抿着,漆亮深邃的双眼漠然看着我,身上低气压散了些。
不说话就当他是默许了,我跪在他身后草地上,回忆着以前给奶奶捏肩膀的手法,手指捏按他肩上胳膊上坚硬的肌肉。
按了一会儿,冯玉照高贵冷艳地吐出俩字:“重点。”
我松了口气,心想我果然想对了,他本来脾气就不好,这一路上我又什么都不会啥也不干,他是皇上的男宠,平日里肯定养尊处优,一下子让他干这么多活,容易生气也是正常,我得多干活,以减少矛盾。
晚上就在树林里借着火堆的温度和衣而睡,第二天破晓时分,树林里安静得能听见远处传来的流水声,我醒得早,循着水声而去,用两片野粽叶卷起来舀了水往回走。
然而回去路上却迷路了,在林子里绕来绕去,就是找不到冯玉照和那匹马。
卧槽我该不会出不去了吧?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些关于在树林里迷路原地转圈最后死掉的故事,登时害怕起来,冲着四周大喊:“冯玉照!冯玉照!”
“叫丧?”黑衣墨发的青年从大树背后转出,“大清早乱跑什么?”
“我打了点儿水给你洗漱。”我捧着野粽叶朝他走过去,高兴道,“你就在附近?太巧了。”
冯玉照一脸不耐走在前面:“巧?不出来找你什么时候回得去?净添乱。”
我抿了抿嘴,不吭声了,捧着水跟在后面。
继续上路,马儿从林间晨雾里穿出,冯玉照侧头朝身后的我道:“是不是想待会儿被甩下马去?”
是要我抓紧点儿的意思吧?我松开抓着他衣摆的手,在他身上寻找可以抓牢的地方,然后抓住了他的腰封。
他回过头来,高挺的鼻梁差点儿顶到我的脸,眼神很不和善:“等会儿马跑得快了,你手一用力,是想我衣服全散开?你个断袖太监在打什么主意?”
“我没有打主意。”我改成抓他腰上的布料,小声道,“也不是断袖……”
老子直得很!
冯玉照还是不满,但没表示什么了,一甩缰绳,马儿驰上道路,扬起点点泥花。
一路无话,日头将上中天时,我们到了燕青山脚下。
燕青山是座大山,古木参天蔽日,人烟稀少,连条上山的路都没看到,实在看不出来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骑马在山下绕行小半圈,山脚榆树林里现出几片青瓦顶,有石板路从林间延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