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倦微微眯起眼睛,探头过去,在那里狠狠咬了一口,陈酒吃痛,下一秒,那伤口又被温柔地吮吸了几下,像是打针之后的麻醉,毫无防备又出乎意料。
温柔陷阱永远都是最难抗拒的。
陈酒几乎融化在了江倦编织的温柔中,等江倦重新将他放进水里,他也毫无察觉。
他半跪在坚硬温润的池中,肩胛骨是大片光滑,毫无瑕疵的奶白色,泛起玉润光泽,周围水波一荡一荡,泛起了暧昧的涟漪。
沙漏里的沙子快漏完了。
这一次,注定是陈酒输了。
陈酒几乎快要睡着了,突然打了个喷嚏。江倦才觉得他们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了,便拿了个大浴巾将陈酒全身裹住,抱起他往浴室外走去。
江倦心情非常好,连带着窗外的雨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江倦跨出浴室。
陈酒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你输了。”陈酒道,“放我走。”
他脸上还透着刚运动之后的粉色,呼吸细细的,宛若小猫爪不轻不重地反击。
江倦眼中闪过诧异。
陈酒扬手,手里赫然出现了那个沙漏。
细沙大约还有五分之一的样子,正缓慢匀速下落。
没有落完。
片刻沉默之后,江倦笑了。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视力的?”
陈酒道:“刚才。”
陈酒的确看不见沙漏,也不知道还剩多少时间,但他有系统这个无敌作弊器。
从头至尾,陈酒才是这场游戏的主导方。
“阿酒,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江倦眼中神情一变,将陈酒手里的沙漏拿起来,随手一抛,那沙漏顿时上下颠倒,重新开始计时。
“但只可惜,我没说过不能反悔。”
江倦从来就不在乎什么公序良俗,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只知道,想要的东西,就要紧紧攥在掌心里。
陈酒并不意外江倦的反悔,江倦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玩游戏,目的也完全不是为了放他走,只是让他在游戏里发现自己的渺小,越是如此,越容易打击到人的内心。
“你是不是,”陈酒微微出声,“看过很多关于心理学的书?”
隔壁那间书房里的书种类繁多,人文社科应有尽有,自然也包括这一类的书籍。
江倦一耸肩膀,不置可否:“以前只是随便看看,书里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他抬起陈酒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那双极为漂亮的眼瞳里,却没有丝毫被征服的模样。
“……但是不得不说,人类是一种复杂的生物。”江倦缓缓道,“不是看几本书就可以研究透彻的。”
“你也是人类。”陈酒指出这一点。
“谁知道呢?”江倦微笑着道,“我只知道,你刚才又骗了我,我很生气。”
“所以接下来,不能让你好好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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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酒这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下午的夕阳。
他浑身酸痛,像是被人重重捶打过一番,再精疲力尽地跑了个一千米,之后又做了各种有氧运动之后肌肉最真实的感受。
简单来说,即是不能自理的瘫痪患者。
江倦这次的确是生气极了。
陈酒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跑,向来没有被人违抗过心高气傲的恶鬼自然无法容忍,但他又没办法对陈酒出手,那怎么办呢,只能换一种方式了。
把陈酒好生折腾了一通,天快亮了才放陈酒去睡觉,江倦看着天边的太阳隐约现出轮廓,不知怎么,觉得手里少了点什么东西。
如果江倦还活着,他大概会知道那东西叫“事后烟”。
但江倦压根不了解这种情况,于是在屋子里郁闷地转来转去,结果撞见了偷偷摸摸不知道干什么的小鬼。
小鬼手里拿着个东西,正在奋笔疾书,显然专心致志到完全没有发现身后一脸阴恻恻的江倦。
江倦:“干什么呢?”
江倦刚开口,小鬼浑身剧烈抖动了一下,手里的笔“啪€€€€”地一声掉了。
江倦抽出小鬼手下的东西,一行一行看下去,就清楚小鬼在做什么了。
“你背叛我?”江倦道。
江倦的语气并不严厉,小鬼却嚎啕大哭:“我也,我也不想的啊!是那个天师威胁我!如果我不做,他就让我魂飞魄散!”
若是平时,江倦大概会来一句“那我让你魂飞魄散你觉得怎么样”,但是现在,江倦的心情非常复杂,他十分想和别人炫耀一些事情,于是居然极其难得地容忍了小鬼的逾越行为。
江倦点了点纸,道:“我说,你写。”
小鬼的大哭立刻停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江倦有点不耐烦了:“听不懂?”
“听听听听得懂!”小鬼立刻道,比起来自姜述的远在威胁,还是当下的江倦更不好对付一些。
江倦略一沉吟,开口了。
小鬼写着写着,动作停下,他艰难道:“大人,真的要这么写?”
江倦冷冷斜睨他一眼,小鬼立刻唰唰写字,下笔如有神。
然后,这封不着四六的信被江倦送了出去。
小鬼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几乎可以想象到收件人看到这封信会是什么心情。
反正,也不会比他更复杂就是了。
门口传来隐约声响,江倦挑了下眉,霎时间没了人影,留着小鬼一个人和空房间面面相觑。
陈酒扶着腰,呲牙咧嘴,感觉自己一个二十岁年轻大小伙子的心态,却有一副已经八十多岁高龄老人的身体。
刚下了床,陈酒一阵腿软,险些倒下,但他咬牙坚持住了。没别的原因,只因为他现在胃里火烧火燎,再不吃点东西就要饿死了。
陈酒觉得他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对劲,睡觉的时候一瞬间睡着,醒来之后完全不记得梦见过什么,饿意来得非常迅速,但大脑精神却还很疲惫。
……虽然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吧。
也许是因为熬夜太猛。
陈酒看了眼生存倒计时,还有三天。
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让陈酒担心的是他到十八岁那天就会死去的那件事情。
获得阳气……可这偌大的宅子里除了他之外就没有人了,他能去哪得到阳气?总不能自产自销吧。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旋即江倦彬彬有礼地化为半透明状,扶住了他的身体。
“怎么不再多休息会?”江倦和蔼可亲地说,语气像是陈酒小时候的那个幼儿园园长。
陈酒恍惚了下,默默看了眼江倦青春逼人的英俊面孔,理智回归。
但是再好看也无法阻挡他内心的险恶。
陈酒呵呵:“再休息会,你就只能看到我的尸体了。”
江倦不解,而陈酒的肚子非常应景地长鸣一声,江倦心领神会。
“我去做饭。”江倦道。
陈酒指了指窗外,天色已经白了:“现在是白天,你能出去?”
江倦:“……”
江倦不但不能出去,他还要回镜子里补觉。
这要是用人类的话来概括,就是“吃了就跑的渣男”。
江倦没听说过这词,但隐约觉得良心不安。
陈酒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去吧,我自己做。”
“但你现在都站不稳……”江倦正要说话,突然想起陈酒站不稳站不稳的主要原因在他身上,于是恰到好处地闭嘴,在陈酒一记凌厉眼刀之下悻悻地进了镜子里。
陈酒慢吞吞地进了厨房,搞了点简约的快捷菜式,狼吞虎咽完,之后又缓缓穿起了外出服,缓缓地……走了出去。
陈酒这次完全没了那晚上在雨里奔跑的狼狈模样,他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地走出宅门,穿过那一条大路,随后,来到了大门前,拿出钥匙,开门。
姜述走的时候,将这枚钥匙留给了他,就在客厅电视柜里面。
陈酒总看电视,江倦也不会觉得不对劲。
“啪”地一声,锁开了,一缕明媚阳光照了进来,陈酒抬步,走了出去。
困了他大半个月的古宅,终于可以说拜拜了。
外面果然有来接应他的人,而且十分低调,个个脸上涂了迷彩,躲在门外的树荫之下,如果不是那人主动出来,陈酒都没发现那犄角旮旯里面居然还躲着人。
“天王盖地虎?”陈酒给出暗号。
那人从容应对:“睡的还挺好。”
陈酒点点头:“走吧。”
既然是陈之宵派的人,陈酒还是很放心的。
坐上车,陈酒的安稳感铺天盖地涌上心头,沉重的睡意入侵大脑,陈酒随着车身摇晃闭上了双眼。
再次睁开眼睛,陈酒发现他已经在一间屋子里了,这屋子布置十分温馨,大概是陈之宵为他准备……
陈酒看着走进来的人,不可置信。
“姜管家,你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