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抽上几口,便听到客厅喊他,姜述起了一分带孩子般的无奈,将烟熄了,丢进垃圾桶,开门出去。
“我家没客房,你只能睡沙发。”
却见陈之宵神情凝重,一手靠在陈酒鼻下,随后动作僵硬,缓缓转头看向姜述:“阿酒他……没有呼吸了。”
姜述表情一滞,当即快步走过来,如陈之宵刚才所做一般,探了鼻息,果真一丝都无。
陈之宵声音颤抖:“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得叫医生?他也没有基础病啊……”
陈酒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唇也发白,姜述往下一探,没有心跳。
仿佛魂魄从这具躯壳里抽离。
陈之宵吓得要死,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一时间脑子混乱,只想着要打120,姜述却将他的手机摁在沙发上:“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不不不,你先给他治,这怎么治?赶快啊!”陈之宵面白如纸,都快和陈酒一个样了。
姜述打量他两下,道:“你回避一下。”
陈之宵:“我不能看?”他心下一沉,“你该不会在骗我吧。”
“你不废话,等会他就醒了。”姜述眉间难得透着一分不耐烦。
陈之宵像是被抓住了命脉的猫,顿时服服帖帖:“行,我不看,你赶快治!”
陈之宵快步离开,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
姜述看着陈酒,唇间溢出一丝叹息,倾身过去,轻轻贴上陈酒的唇瓣。
鬼气入体太深,该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2章 被献祭的祭品(34)
陈家主事厅。
人群熙攘。
底下人或站或坐, 有人一身黑袍,如文人雅客,伫立一侧观察角落的雕花瓷青花瓶,有人周围站了一圈人, 如同讲经论道般高谈阔论, 同样有人静静坐在主位的红木椅上,年纪大约五六十岁, 两鬓斑白, 两眼饱含风霜,却不浑浊, 手里捏一串佛珠, 不断滚动着。
坐在主位的正是陈家家主,陈耀世。
他面容慈祥,一举一动皆是不俗于世的气质,超然脱俗, 凡是没有见识的人见了, 都会认为他是个大善人。
陈家人向来重风水, 结交的天师足足有十几位,此刻都被邀请到了这里。
陈耀世抬手, 旁边的人抬高声调:“各位, 肃静€€€€”
众人安静, 看向主位。
陈耀世:“今日请各位过来, 实则是有一事相求, 前几日有位大师推算, 陈家如今被怨鬼记恨, 近日里恐有血光之灾, 而前段时间也有不少小辈离奇死亡。实在没有法子, 只得请各位来此,若有人出破解之法,我陈耀世必当重金酬谢。”
这话一出,底下静默片刻,开始窃窃私语。
陈耀世稳坐台上,目光自下方每个人面孔掠过,过了半晌,一个年轻人站起来,道:“我来试试。”
他上前,手里现出一个罗盘,这是天师常备用具,低级的先用来占卜吉凶,再来判断具体日期和方位。
那年轻人念念有词,随后轻轻转动罗盘,罗盘仿佛有生命一般,缓缓转动起来。年轻人本来胸有成竹,但过了一分钟,那罗盘竟还没有停下。
年轻人额头开始冒汗。
天意难测,越是复杂的情况,罗盘转动的时间越久,一般情况下,半分钟之内罗盘便会停下,显然这不属于“一般情况”,而罗盘转动的时间越久,对于测的人来说,所需要耗费的心血便更多。
两分钟……
三分钟……
那年轻人脸色煞白,身形摇摇欲坠,他咬紧牙关,正要强行停下罗盘,但罗盘转动速度忽地加快,仿佛是感受到了某种预兆,年轻人当即胸口气血翻涌,完全没有反应时间,胸腔一疼,热血喷溅在罗盘上,罗盘的指针停下,指向了一行血红文字。
€€€€大凶。
堂下所有人都看到了结果。
陈耀世仍保持着沉稳:“送这位年轻人下去休息吧,需要什么补药,都不必客气。”
那年轻人被人扶着,颤颤巍巍,突然吐出一句:“天道有言,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声音不大,仅离他三米内的人能听到,前面几位天师面色古怪。
陈耀世面色微变,挥挥手,旁边的人立刻快步过去,带着年轻人离开。
那罗盘仍放在台上,往下淌着血,看上去便十分渗人,旁边人要将那东西收走,还没动作,突然堂下刮来一阵阴风,仿佛能吹到人的骨子里,如刀割一般生疼。
有经验丰富的天师顿时抬声道:“这是怨气,往后退!”
话音未落,一股浓重血气涌入鼻端,透着极为不详的征兆气息。
€€€€
陈之宵正对着手机搜‘突然没有心跳了怎么办’‘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疑似休克怎么办’,得到的答案都是:赶紧送医。
“姜述到底行不行啊。”陈之宵心乱如麻,在卫生间里胡乱晃悠。
他站在门口,试图听到一点动静,门外面静悄悄的,一丝声响都没有,姜述到底在做什么?
陈之宵手机铃响,他压根没有心思去管,正要划上红色按钮,发现来电人是“母亲”。
陈之宵还是按了接听。
“喂,妈……”
他还没说上几个人,对面的女人冷静道:“之宵,你现在在哪?”
这声音内里浮现出一种急促和恐慌的意味,陈之宵突然想起姜述说的那句“他去报仇了”,他道:“我在姜述家,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天师,妈,发生什么事了?”
陈母静默片刻,道:“十八年前的那个小孩,如今来陈家索命了。”
“€€€€妈,你有没有事?!”陈之宵脱口而出,“我去接你!”
“你千万别回来!”陈母立刻道,“我现在一切都好,他没有伤害其他的人,该是有神志的,你就在那天师家里住着,千万别回来……”
陈母千叮万嘱,陈之宵安抚几句,稍微放下心了。
对他而言,陈家的人与披着人皮的恶鬼无疑,哪怕是死了也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只不过……那只鬼,怕是真的疯了。
门口传来轻响,姜述站在门口,说陈酒已经醒来,陈之宵立刻开门,一阵旋风般冲出去看陈酒去了。
陈酒果真醒了,身上裹着一条毯子,捧着个冒热气杯子在喝水,脸色发白,像是冻的,但好歹有些血色了。
姜述居然真的能救人。
陈之宵极为心疼,去碰他的脸颊,触手很冷,像是没有温度一般,他立刻去找了空调开关,连开几度,身上立刻毛了汗。
“我没事,你把温度调回去吧。”陈酒摇头,实际上他现在似乎已经失去了对温度的感知力,这么热的室温,他一点汗都没出,甚至没感觉周围有什么变化。
陈之宵捂着他的手:“可你这么冷。”
姜述把陈之宵叫出来后,就钻进书房。陈之宵认识不少医生,挨个询问了类似的状况,对于体温过低得到的回复是湿气太重,最好来医院开点药。
但对于陈之宵所说“没有心跳和脉搏”,所有人的答案都是一致的:必死无疑。
陈之宵自然也知道,但他回想起刚才的整个过程,起码也有个五分钟了。
就算姜述太厉害,他并没有正规的医学用具,究竟是怎么治的?
而且神神秘秘,不想让他知道似的,该不会是什么偏方吧,能靠谱吗?
陈之宵越想心下越沉,终是忍不住,去了书房。
姜述站在椅子上,从书架高层取了一叠厚厚资料,正寻找着什么,见陈之宵进来,道:“来的正好,我有事问你。”
他的面容隐没于黑暗中,书桌前只亮了一盏小灯,光晕闪烁中自带黑暗的静谧与沉默,陈之宵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了:“什么?”
“陈酒的家世。”姜述道,“你知道他原本的父母,现在在什么地方么?”
陈之宵沉默片刻,像是在找寻旧时记忆:“我记得……他们就在邻省的中兴小学当老师,家也在那附近。”
姜述微微诧异:“老师?”
“对,我小时候见过他们,这以后我去邻省旅游时,看到他们正在送小孩回家。”
姜述思考半晌,自那一叠不知道什么的报纸中取了几张,之后道:“我要去一趟临省,陈酒身上有古怪,我必须去亲自问问。”
“€€€€什么?”陈之宵愕然,“能有什么古怪?”
姜述想起陈酒所问“我这种体质的人全世界有多少”,答案是一个都无,这种人更接近于传说,别说姜述,就连比他年长几辈的爷爷都从未见过,他们家族的记载里也曾写过,全阴体质只存在于书里。
现在陈酒身体愈加虚弱,纯靠单纯的运输阳气已经无法弥补漏洞,鬼气几乎将他的身体耗损亏空,现在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
解铃还须系铃人,姜述需要知道更多的细节,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姜述当晚就出发,轻装上阵,他穿上大衣,临走之前叮嘱陈之宵。
“我已经在这里设下最高等级的结界,什么鬼都进不来,厨房已经备好了一周的食材,你们这几天不要出去,如果有意动,给我打电话。”
陈之宵感觉到一种风雨欲来的危险正在缓缓朝他们逼近,他看了眼昏昏欲睡的陈酒:“之前那种情况……还会出现吗?”
姜述却沉默了。
过了会,他神情冷凝:“如果再出现那种状况,你就……”
陈之宵听完,简直目瞪口呆。
“你竟然€€€€”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姜述冷着脸,“若是不想做,我也有其他办法。”
“不,这算什么,不就是牺牲点阳气吗!”陈之宵正义凛然道,“我会注意的。”
姜述:“……”
看你那表情,不像是“牺牲”,像是主动送上门的。
姜述走了两天,陈酒每天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每天甚至能睡到十五个小时以上,陈之宵很担心他在睡觉时突然没了心跳,便强制和他睡一张床,紧紧揽着他,直到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和呼吸。
陈酒常打哈欠,他精神疲惫,怎么睡也睡不够,甚至不知道他有时候就突然没了生息,直到有一天,他睡着睡着,突然就醒了。
陈酒飘在空中:“?”
陈酒惊恐:“统!我怎么飘起来了,我成鬼了?!”
系统:“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