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
陈酒下意识看了眼一旁嗑瓜子的梵天,这人丝毫没觉得他的动作有什么问题,简直快把这里当家了,就差翘个二郎腿再抖个腿了。
梵天注意到陈酒视线,挑了挑眉,随后转开视线,明摆着拒绝与陈酒沟通。
挺记仇的。
陈酒坐在另一侧沙发上,与梵天隔得很远。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是范恩,你也可以叫我狱长。”银发男人道,当他刻意去表现出温和地一面时,似乎谁都不会记得刚进门时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的感觉。
陈酒明显有些不安,道:“狱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带什么威胁性的视线自陈酒脸上划过,似乎只是举重若轻的注视,又像是在探查他这个人。
范恩自一旁走到位置坐下,总算不是居高临下的姿态,他两手交叉,即便如此,陈酒注意到他的领带是极其规整的六边形,军装外套内的衬衣内搭没有一丝褶皱,更甚者他手上戴着白手套。
一个完完全全的,完美主义者。
像这种人,是最擅长从细节处找到破绽的。
陈酒脑海中扫过当时发生的所有事情,试图还原出自己遗留在现场的痕迹。
“你不必紧张。”范恩微微笑了一下,派人给陈酒上了茶,还问他需不需要吃点东西,例如他旁边人正嗑个不停的小零食之类的。
突然空气中一声嗤笑,“范狱长,别搞这些有的没的了。”梵天道,“没看他都快被你吓死了吗,要问什么赶快问吧,我暂时还不想换狱友。”
陈酒捧着热茶,时不时抿一口,淡色唇逐渐水润起来。
在他稍微放松警惕的时候,范恩开口了。
“今天早上7:18,韦特的生命值突然骤降,性命垂危,狱警赶过去时,发现只有梵天和另外两个人在,对此,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这话是问梵天的。梵天回答也丝毫不打绊,似乎不屑于掩饰事实:“事实就是我把他打了。”
“原因呢?”范恩静静道,“你来这儿时间不短,我想你应该知道,私下斗殴的后果是什么。”
“因为他觊觎我的人。”梵天冷冷道,“我还没玩腻,倒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
这话倒是有些一语双关。
陈酒眼睛并不乱看,一心看着手里茶杯热水氤氲冒出的蒸气,乖得像只小兔子。
“那么,陈酒,请你说一下从你和韦特离开监控区域之后的事情。”范恩的视线从陈酒胸前的身份卡上划过,精准无误地念出他的名字。
梵天不认识古汉语,也才知道陈酒的名字,默默记在心里。
“什么监控?”陈酒仰起脸,无辜懵懂,“那个人……非要把我带到那里,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然后他上来就扯我的衣服,我很害怕……可是那里没有人,我……”
他说着说着,眼中浮起水雾。
梵天本来一脸无所谓地靠在椅背上,听着听着,便忍不住坐起来,捏着杂志的手指力道很大。
“别把我的书失手撕了。”范恩提醒道,“很贵。”
梵天意识到什么,把书往旁边一丢,恢复懒洋洋的表情:“不看了,没意思。”
范恩这才回到陈酒的语境里:“后来梵天正好赶到,并救了你,是这样么。”
陈酒声音还有些缓不过来的惊惧,他紧紧攥着沙发布,试图缓解恐惧,他缓缓承认:“……是的。”
随后,范恩又和他们确认了一些细节,最终道:“监狱内禁止斗殴,梵天关禁闭一天,进去之后好好反省,这里不是法外之地,不是你可以胡来的地方。”
听到“关禁闭”这三个字,梵天并没什么表情,懒散道:“我知道了。”
“对了,”梵天突然想起什么,撩起眼皮,问,“那黄毛现在怎么样了?”
“韦特目前已经被送到医务处救治,具体情况尚不清楚。”
梵天咬牙笑了一声:“能不能帮我带句话?就说……”
“下次再敢碰我的人,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黄毛什么下次不知道,但梵天太过放肆的下场就是被羁押着带去了禁闭室,期间他用恶狠狠的视线扫过陈酒的脸,陈酒回应以平静的表情,看着梵天被带走。
“那我……可以走了吗?”梵天走后,办公室立刻冷清了下来,虽然狱长唇边的笑意不变,但陈酒总觉得他在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不用紧张,你可以回去了。”狱长说道,一边拿过一旁的文件,打算开始批阅。
陈酒站起来,欲言又止。
狱长翻过一页文件,陈酒仍没走,他抬头,示以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你还有事么。”
“我想问……”陈酒犹豫一下,道,“你们是怎么发现韦特性命垂危的?”
狱长轻笑一声:“这是个有意思的问题,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问过我。”
“你脖子上的控制器,第二个用处,就是测量生命体征。在我们这里,绝不允许出现死亡事故,无论是人为,还是意外。”
陈酒视线一动,不禁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东西,随后低声道谢,离开了办公室。
范恩将手里文件放回去,转而拿起了另一份文件。
上面是详细的关于这场“人为斗殴”事件的详细现场拍照与分析。
陈酒并不知道,如果只是一次简单的狱内斗殴事件,是绝对犯不上去劳烦监狱长判处的。
范恩看着照片上韦特的照片,每一寸皮肤都被高清摄像头拍得清清楚楚。
包括……他脖子上那一道并不明显,却明显并不来自梵天的划痕。
范恩的神情变得若有所思,摩挲着这几页纸,低声呢喃。
“€€€€陈酒。”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1章 在星际监狱做海王的日子(6)
重新回到劳作室, 落在陈酒身上的目光依然齐刷刷的,但却很微妙地变了情绪,之前大多是对他蠢蠢欲动,现在却有点不敢上前了。
刚才那么大阵仗, 肯定是出了大事才会被带走, 现在却毫发无损地重新回来,不得不说, 令犯人既好奇又犹豫, 只得把暧昧心思收了回去。
工作都是些简单不费脑的事情,唯一缺点在于复杂繁琐, 如果不专心致志地做, 容易做坏。
陈酒已经来晚了些,和负责人说过情况,便寻了个空位坐下。
他眼睫微落下,在眼底洒下一片柔软的阴影, 动作极稳, 虽然前面还有些生疏, 但每步都没有出错。
旁边有一道视线落了过来,似是无意, 带着一丝冰雪般的凉意。
陈酒刚坐下时, 便感知到这人的精神力了, 像是会冻僵身体一般的冰天雪地, 并不怎么讨喜, 但他回来得晚, 已经没有其他空位, 只能坐在这人的身边。
但……这人的精神力似乎挺弱, 如果和他对打, 成功率大概会很高。
陈酒心里琢磨着,他得再找一个五层的人问问情况,这个人正合适。
借着余光,陈酒打量身旁的人。
这人居然也是黑色头发。
陈酒一愣,转过头看去,却发现这人虽然是黑发,却是深绿色的眼瞳,而且长相也极为深邃,完全不属于东方人的长相。
……这是?
陈酒心中浮现中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他肯定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总觉得见过某些熟悉的线条形状……再怎么看,都像隔了一层大雾,影影幢幢。
陈酒毫不掩饰的视线却没有让那黑发男子动作停下,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陈酒的错觉。
陈酒移回视线。
这人有可能是主角吗?
陈酒认为概率不大,因为这人的长相不算中上,也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体型不大,甚至于精神力也很微弱……这样的一个人,不像是主角标配。
陈酒有点头疼,系统给他的范围未免太大,五层有三十多人,陈酒粗略看过,大约有十几人长得都不错,若是只看长相根本无法排除。
在原剧情里,原主其实还有一个助力;€€€€每周三,大皇子都会安排人进来,告诉他关于奥瑞达的新线索。
今天是周一,再等两天,他就能拿到情报了。
所以不急于一时,现在最重要的,是隐藏好自己。
陈酒一心投身事业,为监狱事业添砖加瓦,等工作结束,他手指都有些发僵了。
负责人挨个记录每个人的成果,记录到陈酒时,负责人有些不满意:“你做的太少了。”
陈酒解释刚才被叫走了,时间不太够,负责人仍是不高兴:“既然这样,你就留在这里,把剩下的数量补全吧。”
陈酒没有反抗,应了声好。
没有更多情报的情况下,他不打算盲目出去,监狱里危机四伏,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待着。
劳作室无疑是个好地方。
负责人轻哼一声,见陈酒还算识相,没有多说,转而去看黑发男子的数量,一看皱眉:“埃诗岚,你的也不够,你也……留下来补数量。”
这个叫埃诗岚的男人如同陈酒一般,道:“好。”
声音和他的精神力一样,都冷冷的。
陈酒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冰雪做的,他在旁边都感觉嗖嗖的冷意。
也不知道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查完数量,预备放风的犯人们都迅速出了劳作室,偌大的房间里只剩陈酒埃诗岚以及被负责人叫来看守的巡警。
屋子里极静,谁也没有讲话,只偶尔发出一丝声响。
那狱警倍感无聊,反正也没人看着,索性开起小差,警告了一句:“手下都利索点,再磨蹭小心吃不到午饭。”然后便靠着墙睡过去了。
陈酒又做了一会,感觉脑子一阵晕眩,大概是早餐没吃好造成的低血糖,又加上精神力消耗过大,身体负荷过重。
他动作越来越慢,眼睛一点一点闭上,最后陷入一片漆黑。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晕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纷纷大雪般的寂静与寒冷无声缓慢地包围了他,每一片雪花都飘舞着温柔的纯白,落在皮肤上激起一层战栗,不知道多少片雪花之后,紧绷着的精神缓缓放松。
一个声音自飘渺无垠的天空中传来。
“你是谁。”
陈酒没说话,他总觉得现在的场景有些奇怪,是不是不该说话?
那声音却极有耐心,半晌等不到陈酒说话,又问了一遍。
眩晕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