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婷婷拿咖啡杯轻轻碰了碰他的:“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沈总一定会没事的。”
大概是有了汪婷婷的安慰和保证,纪放终于放松了一些。
在飞往安克雷奇的路上,他终于睡了两天一来的第一觉。
下机后,纪放被汪婷婷拉到了亲戚家。
“你住什么酒店!”汪大小姐一边指挥着人往房子里搬箱子,一边拉着纪放不放,“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又不像国内,万一治安不好,沈总没找到还把你丢了,那可怎么办?”
“再说了,我表舅家消息灵通,有了什么信息你马上就能知道,免得还要往来通讯耽误时间。”
在汪婷婷的劝说下,纪放终于点头住下。
这家人倒是十分热情,晚间汪婷婷的舅妈亲自下厨,做了不少地道的中国菜,让纪放和汪婷婷两个远离家乡的人好好满足了一下口腹之欲。
劳累奔波一整天,纪放和汪家舅舅约好了第二天去医疗系统找人,这才放心地去休息。
等到楼上客房熄了灯,汪婷婷悄咪咪地跑进了舅舅的书房,回头仔细关好了门,小声抱怨道:“表舅,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都到你的地盘上了,还能把沈总那么大个人给弄丢了?你这大佬怎么当的?”
汪婷婷的表舅来M国的时间很早,在这边已有三代,在当地的华人中很有影响。在安克雷奇,说起华国的章先生,很多人都知道。
章先生抬头看了眼这位表侄女:“你当我愿意吗?谁也没想到,人在山上没丢,反而在这里丢了。对了,这个沈总,你是怎么认识的?”
“啊?”汪婷婷一脸惊讶,“丹尼尔没告诉你吗?他就是丹尼尔的那个介绍人啊!”
“什么?你是说,他就是去年帮助丹尼尔进入戏剧艺术学院的人?”
“对啊。”汪婷婷见章先生如此震惊,才知道自己这个表弟还真是不靠谱,忙耐心地解释。
“沈先生有位朋友,就是今天我带来的那位纪先生,去年去了戏剧艺术学院上学。他这不是不放心嘛,就想着给纪先生找个伴,平时帮衬着点,正好当时我要来M国,他就问了我。但是我跟他不是一所学校,就把丹尼尔推荐给了他。”
“说起来丹尼尔倒也轻松,这一年多要做的,也不过是把纪先生的学习生活情况定期汇报一下。而且那小子自从抱上了纪先生的大腿,倒是每学期都能完成学业。”
想想自己这个除了学习什么都爱的小儿子,章先生感慨地点了点头:“那还真是托了沈先生的福,丹尼尔这两年居然能完成学业,也是难得。”
他抬头看了眼楼上的方向:“这位纪先生和沈先生……”
汪婷婷叹了口气:“算是情侣吧,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有什么误会,纪先生就突然来了美国,沈总这才会放心不下。”
说回沈还,汪婷婷一脸担忧,“表舅,到底怎么回事啊?沈总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能有什么事?”章先生平日里和蔼斯文如同带着面具,此刻对着自家人,倒是露出真性情来,“一个能从冰裂缝中挣脱,孤身一人从3400米高处下撤到大本营,再混入其他登山队伍回到安克雷奇的人,在这座城市里,难道还有什么能阻挡他的脚步吗?”
他的眼中射出敬佩来:“说实话,这人真是条汉子。接到你们的通知,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左臂还有严重脱臼后的疼痛,额头上也有伤口,却依然谈笑风生,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还和本地人打得火热。这人要是早几年跟我一起打天下,安克雷奇还不都是我们的。”
“可人怎么就丢了呢?”汪婷婷才不管他表舅怎么感慨,抓着这个问题就不放手。
章先生瞪了侄女一眼。
“还不是他们沈家不依不饶!我看,他们沈家这次是想要他的命!”章先生忿忿地说。
“派人到山里暗算已经算是付出很大代价了,居然还能跟踪他到我的地盘上。”章先生显然深以为耻,“我查过前天晚上的监控录像,沈先生很可能是察觉到了对自己不利的情况,匆忙从医院离开。他离开以后,曾有两个蒙面的男人去过他的病房。”
“那沈总现在是躲起来了?”汪婷婷蹙起小巧的眉。
“唉,我就在担心这个。”章先生叹了口气,“那日医生给他检查身体,他摔下冰裂缝的时候曾经撞到了头,此后又一直没有休息,这大脑受伤可大可小,就怕他跑出来以后万一有个什么,晕在哪个角落里可就糟了。”
“唉,怎么会这样!”汪婷婷跺了跺脚,“明天我就陪纪放去找人。”
“嗯,刚才我也和纪先生商量了,沈先生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依然是医院,毕竟他伤还没好。”
章先生看了眼侄女,“沈先生住过的那所医院刚才打电话来,说是沈先生有些东西落下了,你们明天先去把东西拿回来,我这边的人也会同时铺开下去找人。”
第二天一早,纪放便和汪婷婷去了沈还曾待过半晚的医院。
进入那个病房的时候,纪放稍稍迟疑了一下,仿佛一推门,便能见到沈还坐在床上,微笑着对他说:“你来了。”
病房的门打开,明亮的日光透过窗棱射入室内,将空空的病床照得发亮。
因为沈还失踪的关系,章先生找人封锁了这件病房,房间里还保持着沈还离开时的模样。
纪放慢慢走近那张病床。
病床凌乱,被子被掀起,床边的水杯也歪倒着,泼出来的水早已在暖气下变成了桌上的一小片水渍。
蓬松柔软的枕头上,还染上了两抹血迹,经过了一天一夜,已变成了暗褐色。
纪放怯怯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因血迹而变硬的枕套,深深吸了一口气。
早知道沈家会如此对他,他说什么也不会走。
此刻站在这里,面对沈还的生死未卜,当年所谓的“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就是个笑话。
不知道这几年,他是怎么过的,是不是总在提心吊胆却无人陪伴安慰?
“啊,你们是章先生的人?”有人在身后说话。
纪放和汪婷婷转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白人医生站在他们身后。
汪婷婷立刻笑眯眯地转身:“章先生是我舅舅。”
随行的章先生手下出示了章家的信物。
“啊,那太好了。”医生说着拿出一个手机,“这应该是沈先生之前托付我保存的,就交给你们了。”
纪放接过沈还的手机,轻轻抚了抚手机的屏幕。
这是沈还惯常用的手机。热恋之时,他曾经无数次地悄悄给他发消息,然后看他拿出手机,看着消息露出微笑。
在手指的感应下,手机的屏幕亮了。
纪放看见自己躺在男人怀中,隐约露出锁骨上暧昧的红痕,而揽着他的沈还一脸宠溺,目光凝聚在他的头顶。
那是沈还求婚那天,他们疯狂□□后的合影。
纪放的泪水潸然而下。
他把手机小心地放进衣兜,伸手摸了摸眼角。
“你也别太伤心了,也许他现在挺好。”汪婷婷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没事,我们去问问其他的医护人员,说不定他想起来手机没拿,会回来找。”
那天下午,纪放和汪婷婷拜访了每一个科室,打听沈还的情况,也请每个医生、护士帮忙留意,如果看到了沈还,请他去章先生那里找他们。
安克雷奇地广人稀,有许多散落在街道间的小诊所,这三天里,纪放和汪婷婷便一直奔波于这些小诊所之间。
可沈还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一点线索。
第三天的黄昏,汪婷婷有事先回了家,纪放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
虽说已到春季,安克雷奇却依然会随时飘下雪花来。
昨日的一场大雪早已将街道变得洁白,人行道上的积雪被行人踩成了碎冰,泥泞难行。
前方有个街区间的小广场,传来欢快的呼喊声。
似乎是有人在那儿进行滑板比赛,滑板呼呼啦啦的声音阵阵传来。
纪放抬头看了两眼,见都是些青少年,便不以为意,慢慢绕过他们。
突然间,一阵惊呼在不远处响起,夕阳突然被遮蔽。
纪放猛然转头,一个正在表演的年轻人正腾空而起,直直地朝着他的方向撞来。
情急之下来不及躲闪,纪放只要尽全力侧身,希望两人擦过时不会伤得太狠。
但这还是不够,滑板坚固的金属包头已经狠狠撞向他的前胸。
就在滑板与他相触的一刹那,突然有人从身后拉了他一把。
纪放踉跄着向后倒去,倒入一个满怀松香的怀抱。
那香味是如此熟悉,纪放猛地转头,几乎能听见自己颈脖的骨头大力转动时的咔咔作响。
在他身后,高大的男人紧盯着一晃而过踩着滑板的青年,五官一如既往的俊美锋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纪放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挣扎着伸手想要抓住他。
沈还却一眼也没看他,后退两步确认他没什么大碍,立刻向那个踩着滑板的青年冲去。
纪放:???怎么回事?
一愣之下两人已经跑出去了好几步,纪放拔腿便追。
他跟着两人跑过一个街区,钻进一条小巷,却发现这是个死胡同,而前方的两人都不见踪影。
他剧烈地喘着气,还在四处寻找沈还的踪影。
突然,一股大力推向他的肩膀,纪放被推得后退几步,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
沈还靠得很近,眼光中带着狠厉。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狗血失忆只是暂时的。猜猜两人会怎么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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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失忆
纪放睁大了眼睛。
眼前的沈还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略有消瘦,更显得眉眼凌厉。
他有些贪婪地看着他的眼睛,目光滑过高挺的鼻梁, 到柔软的薄唇。
横压在他胸前的手臂略略放松, 沈还露出疑惑的神情:“我以前……认识你吗?”
纪放的眼中泛起了潮气, 如晨起的白雾,随着眼波的流转而不断聚集。
很快, 聚集的泪珠便再也无法停留在眼角, 顺着脸颊缓缓地流淌下来。
沈还松开了压着纪放的手臂,略有些无措地抬起手。
指尖轻触泪珠, 却未能阻止它的下落, 只是在指缝间留下冰冷的印记。
接着,更多的泪珠涌了出来。
沈还有些手足无措地拿手抹了抹纪放的脸蛋,触手的温暖滑腻却让他心中一震。
这是种十分微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