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没有人保护他,心疼他,也可以吗?”
穆法€€手指微微颤动。
“来谈谈你的母亲吧。”心理医生把本子合上:“你又见到她了吗?”
穆法€€看他:“对。”
“她跟你说话了吗?”
穆法€€有些迷茫:“没有……”
“那她在做什么?”
“在织毛衣。”穆法€€回答:“织一条粉色的毛衣,她很专注,看起来幸福而又安详。”
“你呢?法€€,你在干什么?”心理医生缓慢道,仿佛怕惊吓到他一般。
“在哭。”穆法€€忽然笑出声,他捂着眼睛。
“为什么呢?”
“因为我意识到了,我已经永远失去她了。”穆法€€声音悲寂,却又透露出古怪:“永远,失去了。”
第48章 我让你感觉到难过了吗?
陆远煮了一碗粥。
放入了牛肉的碎末,他把锅盖盖好,准备再煮一会,粥才会更香,更可口。
“他又病了,是吗?”宁卿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旁边,问他。
陆远有些诧异,还是礼貌道:“我想是的。”
宁卿卿笑了一下,有点嘲讽的意思,她挑眉,女人特有的风情和残酷在她脸上一目了然。
“他总是生病,不如说犯病更准确一些。”宁卿卿笑了:“他发起疯来,像一匹被砸了脊梁骨的野马。”
陆远耸肩,却不以为然,道:“他只是比平常人,更诚实而已,诚实显然无罪。”
“哈……”宁卿卿笑出声,她从包里找出一只口红,对着小化妆镜涂抹:“你姐姐死了,你难过吗?”
陆远对她的无礼并不感兴趣,这种低级的挑衅,简直是幼儿手里的糖果。
“我该走了。”陆远把火关上,绅士的朝她点点头。
“他有没有说过爱你?”宁卿卿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喊到。
陆远沉默片刻,转身朝她笑了:“他说过喜欢我。”
“呵……”宁卿卿对他冷笑:“他从来,没有说过爱你对不对?”
陆远回忆了一下,笑着点点头:“似乎是的。”
宁卿卿对他的反应不满意,微微抬起头,显得有些傲慢:“他没有爱人的能力,因为他是个精神病。”
陆远以一副可悲的样子看她,随后低眸笑了笑:“我总说爱他,可实际上爱这种东西太微妙了,我口中的爱,就是真正的爱吗?”
他朝着她轻笑:“以世人标准化的爱来审美审判,不觉得太过轻浮,太过表面化了?”
宁卿卿忽而笑了:“也好,你会被他折磨死的,你对着一个恋母的变态,一遍遍的说爱他,可他根本没有感情,因为他是个疯子。”
陆远微眯眼,随后淡淡道:“哪个男人不恋母呢?”
他笑了一下:“在我看来,他是个诚实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宁卿卿,她用尽全力把手里的化妆镜扔向他,镜子的碎片照出陆远的侧脸。
他一如往常,笑容得体,:“很显然,厨房不是你这种小姐该来的地方。”
他说完,转身就走。
“你会后悔的。”宁卿卿低语:“你会为爱上一个恶魔而付出代价的。”
陆远只觉得好笑,恶魔?
恶魔存在于人心,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样说来,谁不可怕呢?
陆远走到病房门前,听见心理医生的声音:
“在梦里,你跟你的母亲,说了什么吗?或者,你做了什么?”
穆法€€的声音很沉稳,没有一丝动摇:“我开了枪。”
“开枪……什么?!”心理医生的语气听起来很吃惊,他接下这个病人已经很多年了,他很清楚病人和他母亲的羁绊是最深的。
“我扣动了扳机,比想象中轻松。”穆法€€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血从她的脑袋里流下来,染红了她的胸口,手指……血落到地上,一滴又一滴。”
“为什么呢?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穆法€€似乎笑了一下,他的那双异瞳直视着医生,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为我憎恶她,不由感觉到愤怒,觉得很恶心,已经很多年了,我的记忆不清楚起来,开始逐渐忘却一些东西,可只有她的脸,还有死不瞑目的眼神,我记得很清楚。”
“她跟我说过,要我保护好我所爱之人。”穆法€€笑了:“她明明这样说过,却第一个死了,已经死了,却日日夜夜的折磨着我,既不肯叫我和她一起死去,也不肯叫我好好活着。”
“我说了。”穆法€€沉着,缓慢道:“我想活过今年冬天,再不开枪,我就会永远这样沉睡下去。”
“你爱着你的母亲。”心理医生摘下眼镜,缓缓叹气:“孩子要想成熟起来,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反抗父母,你明白吗?”
穆法€€没有看他,只是笑了:“我身处在塔尔塔罗斯,阿弗洛狄忒会带走我的灵魂,他的那双手,会亲自处决我。”
心理医生只觉得自己的头发又秃了一半,他想开口,陆远却敲了敲门,走进来把粥递给穆法€€:“吃一点吧。”
穆法€€接过勺子,看了看他,然后小口吃了起来。
“今天又有些阴天,但是昨天是晴天哦。”陆远笑了笑。
穆法€€没有回答。
“我们出来聊两句,可以吗?”心理医生问陆远。
陆远看了一眼穆法€€,笑了笑:“好的。”
他跟着心理医生出去,心理医生愁眉不展:“他的状态很糟糕,比以前更糟糕了。”
陆远没有回答,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
“虽然他有了想活下去的欲望。”心理医生郑重道:“但也只是暂时的,您可以明白我的意思吗?”
陆远轻轻眨了眨眼睛,掩饰他的疲惫:“大概。”
“穆法€€的偏执太严重了。”心理医生无奈道:“他和他母亲的关系,变得像一团毛线一样,他失去他母亲的原由程从来不肯和我说,但是他从小跟着他母亲生活,他母亲是他的精神支柱,他母亲死后,穆法€€的精神就已经崩溃了,您了解吗?”
陆远的血液忽而沸腾忽而冰凉:“您继续说吧。”
“您一定要陪在他身边,他不是第一次陷入昏厥了,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什么?”陆远牙齿打颤,却笑了笑:“什么想法?”
“他很悲观。”心理医生慢慢道,似乎怕陆远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样:“他的精神在和身体对抗,精神想要逃避现实,再也不醒过来。”
陆远只能点点头,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没有什么办法吗?”
“您一定要陪在他身边,最好能避免一切的刺激源。”
陆远只能报以苦笑,一切的刺激源?
“不用了。”穆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门口,他手里有一把枪,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
对准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吓到腿软,陆远吃惊也有些慌乱。
“你让他感觉到为难了。”穆法€€举着那把黑色的手枪,对准着他的医生:“你该离开了。”
医生慌乱点头,立马逃跑了。
穆法€€把枪对准自己的脑袋,忽然问陆远:“我让你感觉到难过了吗?”
第49章 我是你的爱人
宁卿卿第一次对穆法€€这个人产生印象,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他被形容的如同一个冷酷的杀手,没有丝毫感情,他冷漠得像冷血动物。
可当她见到他,却怦然心动。
他如此俊朗,良好的教养和不俗的谈吐,即使是眼上的伤疤都使他更加有魅力。
他一身黑色西装,戴着白色手套,显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的眼神很令人心动,既绝情残忍又像孩子一般纯真,像是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来一样。
他确实很有资本,引人飞蛾扑火。
宁卿卿露出得体的笑,同时势在必得,她也确实得到了他。
他比一般的男人,更加令女人疯狂,因为他像个孩子。
宁卿卿爱上了他,义无反顾的,像每一个沉浸热恋中的女人一样,无法思考。
只是穆法€€实在太奇怪了,宁卿卿那时候才理解,精神病的含义。
他偏执得吓人,拒绝吃饭,拒绝睡觉,一个人坐在窗边,一坐一晚上,一句话都不说。
宁卿卿崩溃了,她觉得她爱的那个人变了,不再令人着迷,变得和大街上疯言疯语的神经病一样,令人厌恶。
她烦厌他,一方面对他弃之如敝屣,一方面紧紧拥抱他,不允许他离开自己半步。
穆法€€对此只是沉默,他总是把自己关起来,关到一个昏暗的小屋子里,画他的油画。
宁卿卿有一次实在受不了了,她把那间屋子的门砸开,映入眼帘的全是画像。
一个有着金色鬈发的女人,美丽得如同刚刚盛开的百合一般,娇嫩而又娇艳,同时纯洁。
她疯了一般撕扯着穆法€€:“她是谁?!她是谁?!!”
穆法€€的神情忽然变得很冷漠,他饱含爱意的抚摸画像,同时对宁卿卿道:“不是你,那个人不是你。”
“什么不是我?!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神经病!!”她用了最恶毒的话语侮辱他。
可他一动不动,拿起了手边的颜料刀,面无表情的戳进了宁卿卿的胳膊里。
看着鲜血流出,女人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