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难为情的?!”任馨音量加大,又咬牙忍下怒气:“你弟弟在我看来很自私!只管自己的事情!!又还没结婚就怀了别人的孩子……”
“好了。”陆€€没有嚷叫,只是平稳的阻止了任馨接下来的话,陆€€表情温柔,看不出怒意,只是在叙述而已:“阿远,是我的亲弟弟,以前是,今后是,永远是,一直是,只要我还在呼吸,我就会对他好,疼爱他。”
任馨怔住,没有说话。
陆€€继续说:“我想我看护穆铮,不需要得到谁的同意,包括你的,即使你是我的朋友,我也不需要你同意什么,这一点,不要弄错了,任馨。”
陆€€微点了一下头,起身。
却听任馨略带苦闷的说,对方的眼神像一只困兽,令陆€€不忍。
声音嘶哑,像是强忍着什么说出来的:“那我呢?……只是你的一个朋友吗?如果是,你为什么要接受那枚戒指?”
陆€€眼神动了动,唇抿住了,她没有回答。
“你爱你的弟弟,我一直都知道。可是,你难道要和你弟弟过一辈子吗?你不会有喜欢的人吗?不会自己组建家庭吗?如果陆远有了家庭,你也非要这样待在他身边吗?”
陆€€眨了眨眼睛,轻轻笑了一下:“我从来没想缠着陆远,只是我的弟弟,是我最宝贵的亲人……”她微微叹气:“在你看来,是我在缠着陆远吗?”
任馨神情阴霾:“你没有回答我,陆€€,我对你说了快一万次了,我爱你,想要和你结婚,你接受了戒指,却不肯给我一个答案。”
陆€€轻轻看了任馨一眼,低垂着头,黑色的发荡过耳边,她的眼睛像湖水,温柔而又清澈。
最终陆€€思绪了什么,终于认输般的回答:“我喜欢你,是真的。”
任馨如同一个获得释放的死刑,却听陆€€继续说:“可我并没有那样爱你,如果,这样也可以,我们交往试试看。”
以上。
陆远只出去了一下午,事情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悔之深,恨不得一刀劈死自己。
“你不能和她在一起。”陆远发出痛苦的闷哼声,双手不停的揉搓着脸颊。
“阿远。”陆€€语气温柔。
“正如我和任馨所说,没有谁能替我做决定,我也绝不需要谁的同意,包括你,好吗?”
陆远的泪在眼眶打转,有些崩溃,他说:“我是你的骨肉血亲,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我不是“没有谁”里的一员,如果我听到你伤心,会难过,听到你受伤,会流泪,因为我爱你……”
陆€€神情并未动容,只是微笑:“阿远,你从没告诉过我,穆铮的父亲是谁?”
陆远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陆€€温柔得几乎能令陆远哭出来:“好阿远,你看,我们都有不想让对方知道的事。”
她的手,有些冰凉,抚摸上陆远的脸颊:“你我都是成人,不是幼儿,你我关系是至亲血脉,姐弟。却不是彼此的监护人,阿远,你的事,你的心事,我不过问,是因为我知道你的苦,有些苦,你不说,我却看得深切。至于我……”陆€€看向地面,没有看陆远。
陆远能看见陆€€的鼻梁,和泛红的脸颊。
陆€€此刻是那样健康,她还没有被疾病折磨,一切还来得及。
来得及吗?
从什么时候陆远开始防范任馨,却又从什么时候,命运之轮开始转动?
“至于我……”陆€€笑了一声,有些泄气的意味:“头一次喜欢一个人,即使任馨不完美,有缺点,可在我眼里,也是难得又可贵之人,她和一样重要,阿远,你不要叫我伤心……”
“说得好。”门突然被推开了。
陆远一愣,只见老太太华服,雍容走进来,眼皮动也不动。
“祖祖……”陆€€失神的唤了一句。
陆远看见陆润知站在老太太身后。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好你个陆润知……陆远想着,见老太太寻了位置坐下,先是说:“阿远,去把穆铮抱过来,给我瞅瞅。”
陆远恍神。
老太太眼皮子动了动,冷笑一声:“使唤不动你了?还是吓傻了?这么多年了,没个长进,一有事了,就慌里慌张。”
陆润知给陆远使了个眼色。
陆远点了下头,出门……站在门外继续听。
老太太语气柔和了不少:“来,大姑娘,到我身边来。”
“是,祖祖。”陆€€这样说,坐到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握着陆€€的手,笑着说:“我刚才在门外都听见了,也是你小叔叔嘴忒碎,絮叨得我头疼,想着也是有生意要谈,难得出岛,顺便看看你,也看看我的大曾孙子。”
陆€€笑了笑:“祖母……”
老太太故意俏皮,哄着陆€€说:“有喜欢的人了?”
陆€€轻笑,点了点头。
“那好,那好。”老太太笑了:“那就晚上,约出来吃个饭,让老婆子看看,能让我们阿€€喜欢的,是什么样的英年才俊。”
又瞪陆润知:“还在这傻站着做什么?别打扰我们娘俩聊天。去跟那个傻小子说话去吧,跟他说,老祖母来了,叫他把心操在祖母身上,别的什么也不用想,有我这老太婆在呢。”
醉翁之意不在酒,陆润知怎么能不明白,要是不明白,他就白修了这颗黑透了的心。
第149章 不会
“先生?怎么醒了?”自从老太太去世后,她的贴身女仆瑶光就到了陆润知身边当值。
陆润知把呼吸才喘匀,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出了一身细细,又密的薄汗,他捂住额头,嗓音干哑:“我睡了多久?”
“才刚一个时辰。”瑶光说,又担心的看陆润知:“再睡会吧,这几天您一共就睡了这么一次。”
“拿杯水给我。”陆润知阴沉着脸,又说:“小柠檬呢?”
瑶光笑了一声,温和的说:“在婴儿床上睡得正香呢,这孩子好乖,不哭也不闹。”
陆润知接过水,一饮而尽,咕咚咕咚,喉咙动着,听了这话,笑了:“随小白。”
说完,连鞋也没穿,踩着地毯,去婴儿床上看自己的儿子,陆润知罕见的舒展了眉心,神情温和,伸手戳了戳孩子的脸颊,感慨“真软。”
瑶光笑着:“当然软了,刚满月的孩子。”
“像蒸烂了的馒头似的。”陆润知收回手:“软得……叫我害怕。”
“先生……”瑶光轻声细语叫了一声。
陆润知笑出来:“我手机呢?我想打消消乐。”
“您再睡会吧……”
“不了。”陆润知说:“我一睡,就做梦。不是冤家不聚头,好不容易宁知白不来烦我了,又梦见了陆€€。”
“大小姐?”瑶光重复了一句,慢慢坐下来,陆润知的神情,和往常不太一样,显得有些虚弱和疲惫,也许是太久没睡了,让他变得脆弱。
瑶光知道他想和人说说话,于是道:“小姐和您说话了?”
“不,不是那样。”陆润知的眼神亮出一点光,让人琢磨不透,又觉得他的神情冷,冷漠又凉冰冰。
“梦到以前,她刚和任馨好,我那个时候,只是喜欢拆人姻缘,看不得她过得太好,也不知道阿远怎么了,发了疯似的不同意。”
瑶光没有说话,想起陆€€,一时心中百感交集,有些痛苦。
“谁曾想,陆€€,陆大小姐,最后会落得如此下场。”陆润知发出一声闷哼:“我……”
“先生。”瑶光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轻轻将他推回床上,把被子给他盖上,看着陆润知的黑发柔顺的散在耳边,眼神迷茫而又无助,她轻笑,拍拍他:“睡吧,先生,不用想那么多。”
陆润知半响没有说话,忽然冷笑:“宁知白……”
瑶光没有说话。
陆润知眼神里流露出点痛苦的挣扎:“我有点恨他。”
瑶光释然一笑,说:“别说慌了,你要是真的恨他,就不会把他的孩子抱过来养。”
“那也是我的儿子。”陆润知忽然说。
瑶光沉默半响,才笑:“是你们两个的,睡吧,先生。”
陆润知也觉得可笑,慢慢闭上眼睛:“小时候,拼了命要当这个家主,每天上蹿下跳跟猴似的表现自己,现在当上了这个家主,我却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可仔细想想,我要是不当,更是一无所有。”
“先生,你累了,睡吧。”
陆润知闭着眼睛笑,清了清喉咙:“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很想小白。你知道他会怎么做吗?他会灌我喝下去几斤的酒,然后抽着雪茄和我在床上滚。”
“我赢了,给钱。”陆润知说。
陆远没脾气,把兜里的零钱给陆润知,问:“老太太他们怎么还没来。”
陆润知把扑克放到一边,啜了口茶:“你是真不了解你祖母。”
陆远不明所以,更是头疼:“你别说风凉话气我了,究竟祖祖是什么意思?约好了七点半吃饭,现在都快八点了。”
陆润知抬眼皮看了陆远一眼,笑:“陆€€是老太太心里的继承人,你以为,她能随便让阿猫阿狗登堂入室?”
陆远心里着急,有些不安,眉头紧锁,却不如陆润知看得开,因为他是唯一,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的人。
“小叔叔,你不要想得太简单。”陆远紧着喉咙里的一口气说:“你难为任馨,想叫她知难而退,可……”
“怪我没下狠手。”陆润知漫不经心,语气刻画出一丝凉薄:“我应该叫她好好认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陆远叹气,说不出的焦虑,如热锅蚂蚁,煎熬又无路可走。
“你究竟在怕什么?”陆润知眼神里多了一层玩味:“我是觉得有趣,你呢?人性好极了的小少爷为什么非要坏你亲姐姐的姻缘。”
陆远神情有些变化,坚毅又冷淡,最终淡淡一笑:“保护我的姐姐,不受伤害。”
“你好像一准就认定了陆€€的这份爱情没有好结果?”
“以微知著。看到一,就会知道二和三是怎样生出来的了。”陆远吹了吹茶上的热气,淡淡道:“善良,是装不出来的,即使一个人现在对你再好,只是如果她天性尖酸又凉薄,早晚,她对别人如何,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陆润知倒没想到陆远会这样说,只是笑了笑,说:“你和陆€€,说过这些?”
“我说,她就会信吗?”陆远笑着摇摇头:“她不信,但我信,她喜欢任馨,可我不喜欢,我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
嘴唇被人用手指按住。
是潘多拉。
对面的陆润知不动了,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一切都暂停下来,包括时间。
“不要说。”潘多拉对陆远道:“不要破坏未来,你要是想改谁的命,就是与天作对,与神为敌。”
“我并不害怕。”陆远轻轻说。
“我知道你不害怕。”潘多拉露出笑容,令人胆寒:“可穆法€€呢?如果你阻止了,和陆€€说了一切真相,你就回不去了,与天作对,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有一说一,你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那就是,你永远也别想再见穆法€€,而你的穆法€€,会带着对你的怀念老死成一具白骨,他到死都会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