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自控的人类,不是人类。
但陆远好像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的爱与穆法€€的爱比起来,更加天真,没有私欲。
演唱会结束的那天晚上,穆铮赶过来了。
陆远那一瞬间走了神,慌张了那么一小下。
少年穆铮,高大英俊,面容冷酷,似乎是想模仿穆法€€,便戴了一双真丝的白色手套。
穆铮朝陆远走过来。
一步,一步,都像踩踏蹂躏过陆远的心。
陆远错以为,是少年的穆法€€朝他走过来了。
仔细想想,陆远参与了穆法€€所有年龄段的人生,唯有少年……唯有少年时期。
少年的穆法€€,是个什么样子呢?
当天晚上,陆远做梦了。
同样的卧室屋子里,陆远见到了少年的穆法€€。
不是酷似穆法€€的穆铮,而是真正十五岁的少年穆法€€,比现在的穆铮还要年幼。
15岁的穆法€€比现在矮多了,少年柔顺的头发,和稚嫩的面容,正凝望着窗外。
而后,穆法€€看向陆远。
时间像是暂停,又像是快速的划过,总之人类的计时用在这里已经失效了,陆远和十五岁的穆法€€安静的互望着。
陆远想起陆思慕唱的歌:
湖底的硬币,和天空上的月亮互望。
今晚也是,月光如此静谧,朦胧的好像一层柔软的纱,轻轻笼罩在穆法€€的身上,穆法€€微微侧着脸,面容宁静,他安静的望着陆远,但好像又没有看陆远。
他或许,只是去看染上月光的,对面的墙。
陆远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任由自己柔软的往下陷,他双手十指轻轻合拢,放在膝盖上。
成熟的男人望着少年。
少年穆法€€一句话都不曾说。
他就那样,安静,安静,安静的好像连他流一滴泪,陆远都能听见那滴泪发出的声音。
可是少年没有。
少年只是坐着,望着对面的白墙。
过了一会,少年穆法€€打开钢琴,他坐下,身子笔直。十根手指微微蜷缩,放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少年穆法€€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一点。
如同搁浅的鱼。
穆法€€的眼神放大一瞬。
慢慢地……少年的四肢开始变得更长,面容愈加成熟……
“穆法€€……”陆远没有出声的默念。
穆法€€转头看陆远,露出笑容,那笑容十分美,好像孩童般天真,又好像……离别的笑容。
如果再也不能见面,对方现在的笑容,就会变成记忆里最美的笑容。
一切回忆,如同录像坏了一般,胡乱的播放。
从哪里开始呢?
或许是孤岛山洞的那个夜晚,火烧得浓烈,穆法€€不去看他,却对他说:“你很美。”
又也许,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陆远笑着问他要不要吃饭。
穆法€€那冷淡的神情,陆远现在还记得,不觉得伤心,只是怀念中觉得可笑。
“穆法€€……”陆远轻轻叫他的名字,身体的每一寸都在为这个名字发颤,发抖。陆远抱住自己的手臂,控制般的,对穆法€€笑了:“吻我吧,穆法€€。”
穆法€€却没有这么做。
他弹起了钢琴。
L.Y。
这首曲子,是陆远内心深处最深的伤,也是陆远得到的最昂贵的礼物。
“你要去哪?”陆远问穆法€€,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在发抖,他又问了一遍穆法€€,穆法€€不再弹钢琴了。
他看向陆远,没有对陆远笑。
穆法€€逐渐又缩回去,一点一点变成十五岁的少年,穆法€€似乎看不到陆远了,他猫似的眼睛,看透一切般的微微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
少年穆法€€,沐浴着月光,背对陆远,一步一步离陆远而去。
“穆法€€!”陆远喊他,可怎么喊,穆法€€都听不见。
穆法€€终究是离开他了。
“呜呜呜……”陆远从睡眠中发出悲痛欲绝的呜咽,他挣扎,四肢甩打床铺,然后被人按住。
温柔的去亲吻自己的眼睛。
陆远逐渐停下了哭泣,他慢慢睁开眼睛,扑到穆法€€的怀里:“我看见你走了……你走的很快,我追不上你,我叫你,你不理我……”
穆法€€把陆远搂在怀里,擦干陆远的眼泪,他对陆远说:“除了你身边,我哪都不会去。”
陆远好像安心了一些,又好像更加焦躁疲惫,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快要崩溃了。
可是穆法€€在他头发上落下一个吻。
陆远便什么都不去想了。
只是傻傻的看着穆法€€。
穆法€€那样温柔,今晚的月光,同样照在他身上。
“别怕,远远。”穆法€€对陆远说,他从喉咙里发出轻颤的笑声,又温柔又冷酷:“不是说了吗?”
“我会给你,夜晚没有噩梦的生活。”
陆远被他逗笑了,破涕为笑。只是握住穆法€€的手。
第219章 挨了一巴掌的穆董
阿远,阿远。
那是那天晚上,陆远做的第二个梦。
迷茫中睡去,陆€€用温柔的声音在呼唤他,散发着百合香水味的指尖,冰凉的擦过陆远的脸颊。
陆远慢慢睁开眼,看向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陆€€看起来那么年轻,好像定格在她生命中最美丽的时刻了。
陆远把耳边的一缕黑色的头发,轻轻得别在耳后……好像一只小鸟,灵活的探头啄啄自己的羽毛。天真单纯不染尘世的陆€€。
阿姊。
陆远叫她。
陆€€对陆远笑了,伸出双手把陆远抱住怀里,她其实不比陆远大几岁,却总是让着陆远,爱着陆远,保护陆远。
陆€€如同抱孩子般,搂住陆远,让陆远躺在她柔软的胸脯上,母性哺育般的温柔。
陆远握住陆€€的手臂,什么也没有说。
夜晚静谧,无声。
陆€€的嘴唇,柔软的有些发亮,她轻轻对陆远说:“睡吧,阿远,不要怕。阿姊在这里。”
陆远笑着摇摇头:“我不怕。”
“是吗?”陆€€捏了捏陆远的鼻尖,狡黠的眨了一下眼睛:“那……为什么又一个人偷偷哭了?”
“我没有哭。”陆远有些孩子气的反驳,说完,自己也笑了,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陆€€抱住他,爱意的哄着:“睡吧,阿姊在这。”
“嗯……”陆远闭上眼睛,安全的好像被一层羊水重新包裹起来,他躺在陆€€的腿上,闻着陆€€身上的香味。
陆€€指尖凉的如同泉水,轻轻抚摸过陆远的眼睛,鼻子,还有嘴唇。
很快,陆远便沉沉的睡过去。
这是近一个月,陆远睡得最好的一次。
阳光刺眼的时候,陆远才醒来,他把手臂挡在眼睛前面,眨眨眼看清了自己手臂上的汗毛,又偏头……穆法€€没在,只剩下床单皱皱巴巴。
陆远打了一个哈欠,摸了一下自己的眉毛,眉毛有些刺手,他想起了陆€€的手指抚摸过他的眉角。陆€€手指的温度,和那百合花的香味。
陆远忍不住笑了笑,看见桌子上摆了正在盛开的妖艳的红色百合花,极其有生命力的绽放着。
所谓梦境,终归不过是白日的胡思乱想罢了。
陆远换好衣服,下楼,楼梯轻轻的发出点颤动。
穆法€€没在楼下。
“早上好,夫人。”管家对陆远说,他习惯的穿着黑色的西服,手上擦拭着每天都要擦拭的盘碗,对管家来说,一切干净整洁,是一种美学。
“早上好,克罗多。”陆远笑了一下。
管家似乎有些诧异陆远会叫自己的名字,于是点了点头:“您早上想用点什么?今日的鹅肝非常美味。”
陆远点了下头,手指玩弄着一把银叉,不在意般的说:“穆法€€呢?”
“先生一大早就去散步了。”管家看了眼陆远的脸色,睁眼胡说般的:“毕竟天气很好,草木又是最旺盛的时候,早上空气也新鲜……”
“哈……”陆远笑了,善解人意的说:“干什么这么紧张?克罗多。不要对我说谎,亲爱的。我比你要了解我那不省心的丈夫。”
陆远笑着,把银叉叉进烤熟美味的鹅肝里。
管家下意识的想叫陆远陆先生了,而不是夫人。
但陆远温柔体贴的叫管家去做自己事,一个人美美的享用早餐。
早餐过后,陆远去散步,庄园里石榴红开了,大簇大簇的橙红色花朵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陆远可以想象到,等时间一到,会结出多么甜美诱人的石榴果实。
陆远几乎不用思考,就走到了通向森林的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