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两下自己因为缺氧有点发烫的脸,江颂赶紧把自己无比诡异的想法打散€€€€
肯定是光线太暗,看错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想?
难道是因为这两天,摄政王x王储的同人文看多了,下意识地代入了现实?
真是罪过罪过!
电话的另一边,沈助理没有再问,只提醒:“岳鸿森的后续审理我会继续跟进,有进展我会及时告诉你。和朋友们玩得开心,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贺闻溪长长松了口气。
见沈助理还将明天即将发布的报道内容发了过来,贺闻溪看了两眼,干脆直接把手机递给了裴厉:“关于岳鸿森的事,刚刚沈叔叔打电话过来就是跟我说的这个,明天上午会出相关的新闻报道。”
等裴厉接下手机,贺闻溪身体乏力地往下滑了滑,枕在了裴厉瘦削宽阔的肩膀上。
热意起起伏伏,乏力感从骨缝间溢了出来,贺闻溪在浓郁信息素的包裹下,犹如倦鸟归巢一般,还没等裴厉看完,就先不由自主地合上眼,放松地睡了过去。
一开始,贺闻溪还能隐约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但很快,他就像是回到了一段任务世界的记忆里,回忆与现实的界限不再分明。
他的父亲是一个思想开明的贵族,相对于维护贵族阶层利益、蔑视平民的保守派而言,他的父亲对裴厉没有多少排斥,反而持一种欣赏的态度。
不过尽管如此,他的父亲依然很郑重地告诫他,即使他是一个Omega,也绝对不要轻易被信息素和发情热夺取理智。可以让裴厉用信息素、肢体接触和临时标记的方式,来缓解他身体上的不适,但一定不能纵容裴厉进行彻底的终生标记。
否则,一旦终生标记,他就会成为裴厉的Omega,两人的命运会彻底联结在一起。
贺闻溪听得很明白,他父亲是想让他当一个把人利用完就扔的渣男,以此来保护自己,毕竟在ABO的世界里,更容易被信息素和腺体影响的向来都是Omega。
所以贺闻溪很听话地答应了,表示一定会和裴厉保持距离,除了信息素紊乱的时期外,尽量不去找裴厉。但他内心里,并不认为裴厉会利用信息素控制他,达到跻身贵族阶层的目的。
傍晚下起了很大的雨,父亲带着侍卫长出了门,贺闻溪悄悄下楼,沿着雕刻着精美浮雕的长廊,准备去另一栋建筑找裴厉。
长廊不过走到一半,贺闻溪就发现,连绵的朦胧雨雾中,裴厉身形挺拔如覆着雪的青竹,宽肩窄腰,正站在花台旁边,折下腰,将一把大伞稳稳放在地上,为几株蔷薇挡雨。
因为贺闻溪的信息素是蔷薇花香,所以他几乎天性对蔷薇花有好感,加上家里人的宠爱,整个庄园里,到处都种着各色的蔷薇。
而花台里的几株,是最新培育出来的珍贵品种,叫作“绯月”,是贺闻溪近段时间最喜欢的蔷薇。
因着这一幕,贺闻溪在长廊下站了不知道多久,才撑着伞走过去。
雨水如玻璃珠一般砸在伞面上,与防水布面相触的声音起起伏伏,走得近了,贺闻溪能看清裴厉被黑色伞柄衬得冷白的手,以及外套上浸着湿意的深色水迹。
反而是那几株蔷薇,除了被雨水湿透以外,连一片花瓣都没有受到损伤。
“不用担心,花没事。”
见裴厉跟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没回头都能肯定来的是他,贺闻溪奇怪:“你怎么知道来的是我不是别人?”
“脚步声不一样。”裴厉视线轻掠过贺闻溪沾上了雨珠的衣袖,“走吧,回去了。”
贺闻溪跟在裴厉身侧,总是忍不住想起刚刚看到的背影,不由问:“你怎么突然想起过来给蔷薇花挡雨了?”
鞋底踩在地面的声音渐渐融在一处,裴厉解释:“蔷薇骄矜,应该没有人会忍心将它留在雨里,只想给他撑伞,为他造出玻璃屋,让它不被风吹雨袭。”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长廊,雨水沿着伞尖流到地面上,贺闻溪听完裴厉的答案,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正想接着问裴厉,就看见侍卫长大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贺闻溪心头浮起一种错乱感。
侍卫长不是被父亲带着出门,明天才会回来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侍卫长行礼后,恭敬道:“公爵派出的人找到了一个Alpha,与您的信息素匹配程度为百分之百,请问您允许他进入庄园吗?”
“我拒绝。”贺闻溪下意识地先看向身旁的裴厉,却发现裴厉的身影消失了,身边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心底涌起一阵恐慌,贺闻溪正想去找人,又被侍卫长拦住:“那位Alpha与您的匹配程度足以缓解您的发情热。”
心里慌乱,贺闻溪难得冷下脸:“我说了,我不需要别的人,有裴厉就够了!”
侍卫长抬起头,生硬回答:“为什么只需要裴厉?按照公爵的命令,我们会让新的Alpha缓解您在发热期的不适。”
贺闻溪彻底发了火,正想上前推开阻拦他的人,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得模糊。
猛地惊醒过来,一截衣袖垂在他的眼前,而裴厉的手正盖在他的耳朵上,帮他遮住周围的声音。
一时间,贺闻溪就像被咬住了后颈的幼猫,一下都没敢动。
横在眼前的瘦削手腕能隐隐看见青色的脉络,随着脉搏有规律的震动,凛冽的信息素气息不断释放出来。
贺闻溪心脏的震动逐渐变得剧烈,一声一声地击在胸间的肋骨上。
为什么拒绝换一个Alpha为他缓解发情热,只要裴厉?
明明裴厉可以被更换,被替代。
因为重要的一直不是“裴厉”,而是一个和他信息素百分之百匹配的人而已。
包括现在也一样。
可是。
贺闻溪视线擦过眼前衣袖的边沿,落在了裴厉疏冷锋锐的下颌,以及薄而线条清晰的唇上,一直保持着平稳的呼吸乱了。
他现在知道了答案。
只因为,你于我而言,不可替代,不可重复。
第35章
几个人唱到了快十一点,贺闻溪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被江颂以歌颂他们的友谊为名义,拽着一起唱了一首摇滚,还跟质检员一样不准他划水,最后嗓子都快哑了,江颂才放过他。
从包厢出来,江颂一巴掌拍到贺闻溪肩膀上,担心地劝说道:“溪哥,你是□□点钟的太阳!精神一点嘛!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大声吼出来,吼完之后,剩下的就都是开心了!”
贺闻溪本来就因为发热没什么力气,被这么一拍,肩膀差点塌下去,但酷哥形象不能丢,他不着痕迹地抻直肩膀:“这就是你强迫我跟你合唱的原因?”
江颂心虚地左右瞄了瞄,还是说了实话:“好吧,其实是我想唱,但你懂的,我自己一个人唱太尴尬了,两个人一起就刚刚好!”
贺闻溪:“……”
果然他们之间只存在父子亲情,不存在什么友谊。
裴厉走在贺闻溪身侧,听着贺闻溪和江颂玩笑斗嘴,眼底的情绪也变得轻松。
有时刷完题,夜深人静时,他会望着那面两个卧室共用的白墙,问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贺闻溪。
他以前从来没有预设过,他会喜欢上某一个人,会将自己所有的情绪交付到对方手里,会想要将这个人抓在自己手里,一寸都不放开。
这样的情感太过强烈,以至于每一次看见这个人,他都想令对方染上他的气味,烙下他的印记,只属于他,独属于他。
但又会想,为什么不会喜欢上贺闻溪?
只是单单听见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就能变得愉悦。
视线不经意地掠过周围,裴厉脚步一缓。
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一张用作装饰的猩红丝绒鎏金高背椅上。
毫无缘由的,裴厉额角微微刺痛,眼前浮现出几幅陌生的画面。
画面中,贺闻溪松松套着一件白色绸质衬衣,珍珠衣扣只零散系着两三颗,脖颈和锁骨处泛着淡淡的红潮,如同用花瓣洇染出的色泽,正全身脱力一般坐在椅子上。
而他正半跪在柔软的地毯上,托着贺闻溪匀直的小腿,帮他穿上长裤,猩红色的松软坐垫与大腿处的莹白皮肤相映,色泽靡丽。
接着,他捏着贺闻溪瘦白的脚踝,放在自己膝盖上,替他套上款式奇特的袜子,再站起身,扣着贺闻溪的腰,让他倚靠自己站着,最后帮他整理好长裤和衣角。
他的动作熟稔,似乎经常重复。
座椅边的贝母圆几上,摆放着一个透明的花瓶,里面插着几支枝叶翠绿的蔷薇,让裴厉隐约又闻到了那股浓郁的蔷薇甜香。
“溪哥,人和人之间的待遇果然是不同的!刚刚你不是打瞌睡吗,厉哥多体贴啊,还帮你捂耳朵,我让小草帮我捂捂,小草让我滚蛋,我们的友谊如此廉价!是吧小草?”
听江颂提到,贺闻溪耳尖那方寸的皮肤,像是还残留着与裴厉掌心相贴的触感,兀的发起热来,他摸了摸鼻子:“你少抢小草几首歌,说不定小草还能愿意帮你捂几分钟。”
说着,他下意识偏头去看裴厉,顺着对方的视线,发现裴厉正盯着一张高背椅出神。
贺闻溪疑惑:“怎么了?”
裴厉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没什么,只是觉得眼熟。”
贺闻溪又看了眼椅子,顺口道:“家里有一把长得差不多的椅子,所以你觉得眼熟吧。”
裴厉站到贺闻溪右边,把他和一个路人隔开,眼底浮起两分疑惑。
他很确定,家里并没有这样的椅子,但贺闻溪却说得很是笃定,仿佛在他的印象里,这把椅子就在家里。
另外,在刚才眼前浮现的陌生画面里,包括高背椅边缘的鎏金雕花,椅子后面窗帘的材质和褶皱阴影,贝母圆几的式样,花瓶上画的精细花纹,所有细节都格外详细。
臆想需要现实作为基础,可这些纤毫毕现的细节,陌生,却自成体系,明显属于同一种审美或者文化之下。
更像是他曾经见过。
可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类似的东西。
这时,贺闻溪曾经问过的一句话突然出现在裴厉脑海里€€€€
“你想起来了?”
这是在泳池里时,贺闻溪十分谨慎地问他的问题。
他到底应该想起什么?
十七八岁的精力像是永远都耗不尽,从KTV出来,没人觉得累,干脆各自给家里打了电话,准备吃完夜宵再回家。
罗轻轻指尖戴着甲片,亮晶晶地闪人眼,她戳戳屏幕:“我说我要去吃夜宵,我妈有点犹豫要不要同意,我说我和我们年级第一一起吃夜宵,她立刻给我转了五百块钱,让我多沾知识的气息,我妈太双标了!”
她很快又想到了什么,朝贺闻溪眨眨眼,“溪哥,商量商量?下次碰上这样的情况,再借你裴厉哥哥的名头一用怎么样?”
自从那次打投之后,班里的人总是“你裴厉哥哥如何如何”,贺闻溪一直适应良好,没多大感觉,有时候自己也会开玩笑这么称呼。
但可能是现在多了某种隐秘的心思,贺闻溪没对上罗轻轻的眼,别开视线,手插在口袋里,语气无所谓地道:“问我干什么?要问你去问本人不就完了。”
罗轻轻看看贺闻溪,又看看裴厉,笑容加深,当真去问裴厉:“那裴神的意见呢?我该问溪哥还是问你本人啊?”
裴厉答得自然:“问他。”
罗轻轻十分做作地捂着嘴唇笑起来,贺闻溪身形一僵,飞快地瞪了裴厉一眼,怪他没有配合自己,又在看见裴厉眼里的薄笑时,神情微顿,慢吞吞地撤回视线,垂下眼,盯着两人落在地面的影子,心脏某处像被火燎了一下。
这次江颂不敢再相信点评软件的推荐,在附近找了一家看起来干净的烧烤摊,六个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在等上菜的间隙里,聊着聊着,又聊到了期中考。
江颂想起自己惨不忍睹的数学成绩,一边剥花生一边叹气:“老杜的家长签名策略,实在有损国之根基!”
彭蒿虽然不帮江颂捂耳朵,但捧哏很积极:“颂爷,这话怎么说?”
捏着花生米,江颂深沉道:“因为祖国的花朵很有可能被家长打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