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后遗症 第44章

未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他听见裴厉的声音:“面对我,不用忍耐和克制。”

第37章

自从裴厉告诉他不用忍耐和克制后,心里的某种桎梏突然被打开,很快,贺闻溪意识到,谈恋爱这件事,不,应该说裴厉这个人,太容易让人上瘾了。

裴厉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冷静、清醒且克制的,但在唇齿厮磨间,贺闻溪偶尔注意到裴厉的神情,会发现,动情的并非只有自己,裴厉眼底的暗潮同样汹涌,只是藏得极深。

就像琉璃染了色,冰上燃了火。

更让人心生悸动。

黑暗中的那次接吻,接触的□□不止是“充足”,可以形容为“饱和”甚至“过量”,令贺闻溪的发热症状消失得一干二净。

但从那一次开始,每次和裴厉在一起时,贺闻溪的目光就会不由地落到裴厉的薄唇上,接着,记忆中那种温软的、让人轻颤的触觉立刻会被唤起,让他分不清是嘴唇在发痒,还是心在痒。

明明已经不在发热期,但他似乎越来越黏人,眷恋裴厉信息素的气味,贪婪地闻裴厉的衣服,无时无刻不想触碰、牵手、拥抱,喜欢裴厉碰他的手指、手腕、锁骨。

这就是谈恋爱吗?

仿佛永远处在发热期一样。

手指间转着的笔“啪嗒”一声砸在了书页上,贺闻溪被惊得回神,才发现自己又盯着裴厉发了不知道多久的呆。

他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边因为自己发呆的行为觉得心虚不好意思,一边又理直气壮€€€€他都不能盯着裴厉随便看,那还有谁可以?

等他在心里列举完一二三条“我可以盯着男朋友发呆”的理由,准备继续刷题时,就见裴厉将椅子往后挪了一点,目光随之移了过来,嗓音是一贯的清冷,但带着很浅的笑意:“写作业也想抱着?”

说着,还朝他伸出了手。

指节漂亮,青色的血管都如同仔细勾勒的艺术品。

贺闻溪的理智认为,写作业就是写作业,要拿出端正的态度来,而且,现在这样写作业是最好的,不会互相干扰,可以集中精神,另外,人要坚定意志,不能贪图享受,不能骄奢淫逸……

五秒后,贺闻溪握住裴厉递来的手,坐到了对方的大腿上。

他自暴自弃地想,肯定是发热期的后遗症,所以他才无法拒绝这个邀请!

后背贴在了裴厉的胸膛上,腰也被对方的手臂环住了,贺闻溪注意力涣散,视线随意找了个落点,有些磕绊地问:“这样会不会、会不会影响你写作业?”

刚问完,贺闻溪就发觉裴厉将下巴枕在了他的肩上,低低的嗓音像是透过骨骼传进耳里,颤得他半边身体发麻。

“不会,已经写完了。”

说话间温热的呼吸拂在皮肤上,痒得厉害,贺闻溪控制着没有缩脖子,正想再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就感觉有很轻的吻落在了他的颈侧。

亲吻的力道很温柔,但横在他腰间的手却强势地遏止了他所有挣脱的可能性。

完全无法控制的,贺闻溪又是一颤,差点闷哼出声。

仿佛在刹那间,这一寸皮肤成为了他全身最敏感的地方。

他没有拒绝,裴厉的吻便重了许多,贺闻溪脚背都绷直了,在视线变得模糊时,他忽然转过身,手臂绕过裴厉的肩膀,整个人埋进了对方的怀里。

裴厉嗓音跟几分钟前相比,也多了哑意,他摸了摸贺闻溪瘦削的背:“怎么了?”

用下巴蹭了蹭裴厉的肩膀,贺闻溪声音闷闷地开口:“没什么,我只是意识到,我比我预计的更喜欢你。”

横在贺闻溪腰间的手臂倏地一紧,裴厉垂眼,藏下眼底的情绪,轻声回答:“嗯,我也是。”

星期六上午,贺闻溪趿着拖鞋,顶着一脑袋凌乱的头发走下楼,哈欠打到一半,他停在原地,望着坐在餐桌主位的人:“爷爷?”

又忍不住望了望一旁的座钟,确定自己的起床时间确实是九点半,不是早上七点。

家里三个大人常年迷失在工作里,他当留守儿童都当习惯了,乍然看见他爷爷在等他吃饭,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听出他语气里的疑惑,贺怀行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怎么,你爷爷我还不能休息个一天半天?”

“怎么不可以?必须可以!休息一年半年都行,让我爸自觉一点,是时候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担了!”贺闻溪拉开椅子,在裴厉旁边坐下,瞄了眼裴厉面前的早餐,让顾叔给他上一份一模一样的。

把手里的文件看完,贺怀行抬起眼,两个身量差不多的少年坐得很近,贺闻溪把自己面前的小笼包吃完了,又笑眯眯地拿筷子去夹裴厉的,丝毫不知道客气。

裴厉用餐习惯很好,面前几个碗碟都空了,只有竹蒸笼里还放着两个小笼包,明显是故意留下的。见贺闻溪吃的急,又往贺闻溪空了的杯子里加了半杯豆浆,他这个孙子显然是被照顾惯了,端起杯子就喝了一大口。

贺怀行神情不变,将文件递给顾叔,开口询问:“今天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裴厉礼貌地回答“没有”,贺闻溪则是咬着最后一个小笼包,跟着摇头。

“那吃完饭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探望探望你们容爷爷。”

探望容爷爷?贺闻溪咽下小笼包,不由和裴厉对视了一眼。

黑色轿车开进半山别墅的私家公路,绕过喷泉后,稳稳停在了大门前。

这处别墅在城郊,环境清幽,贺闻溪印象里,容爷爷只有在凌州盛夏天气格外炎热时,才会来半山别墅住两个月,避避暑气。

电梯在三楼停下,整层楼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主卧已经改成了临时病房,完备的医疗器械围在床边,机械的“滴滴”声平稳且持续。

贺闻溪心里有些发沉,即使有明亮的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他依然觉得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冷意,本能地朝裴厉站近了半步。

裴厉察觉到后,弧度极小地在身后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腕。

等爷爷和容爷爷寒暄完,贺闻溪和裴厉上前几步,站到病床前,脸上露出笑容:“容爷爷,我和裴厉也来了。”

裴厉也微微躬身,开口跟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长辈打招呼:“容爷爷好,我是裴厉。”

容爷爷眉目锐利,眉宇间是多年沉淀的威严与深沉,此时眼神温和下来,目光复杂地在裴厉身上停留了几秒,又转向贺闻溪,笑道:“小溪比以前更帅了,再过两年,肯定能帅过你爷爷。”

“爷爷说他年轻时的颜值是社交圈的稀缺资源,让我有他一半英俊就够了。”贺闻溪看见对方消瘦的手腕,心里发酸,忍不住道,“容爷爷你要赶快好起来,不然我爷爷教训我的时候,都没人来救我。”

容爷爷咳嗽了两声,嘴边的笑容扩大:“好好好,下次你爷爷揍你,你就赶紧到容爷爷这里来,容爷爷保护你!”

只是简短的两句话,容爷爷脸上就出现了明显的疲态。

这时,贺怀行的声音响起:“小溪,你跟我出来。”

贺闻溪蓦地转过头朝贺怀行看过去,又偏头看了看裴厉,几秒后,才应了声“好。”

跟贺怀行一起在旁边的会客室坐下,贺闻溪拿起瓷盘里的茶点,尝了一口,没尝出什么味道,总觉得心神不宁的。

裴厉被收养这件事本来就发生得突然,裴厉才到他家时,他爸还奇奇怪怪地在电话里特意叮嘱他,要和裴厉好好相处。

虽然在爷爷点名要他们两个人一起来探望时,他和裴厉就有了某种预感。

但事情真到了眼前,贺闻溪心里还是有些乱。

见贺闻溪眼睛一直朝主卧的方向看,显然人出来了,心思还在里面,贺怀行喝了口茶,将茶杯“嗑”的一声放到桌面:“和裴厉关系很好?”

贺闻溪陡然回过神,下意识坐直了背,语气尽量放得自然:“关系是挺好的,我语文学不太明白,裴厉常常给我讲题,性格也很好,跟我很合得来,相处起来很开心。”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顾叔也说裴厉性子好,自律,有分寸,对人对事不阿谀不轻蔑。”

贺怀行耐心听完,不置可否,指了指茶杯:“你容爷爷前几年拍下的茶饼,好东西,尝尝。”

贺闻溪对茶叶无感,品不出什么,但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还是喝了两口。

他刚刚心里其实慌了一下,现在也淡定了。

从一开始,他就没觉得自己能瞒过他爷爷的利眼。

不过,不管是他爷爷还是他爸妈,都很开明,教育的前提向来是尊重。既然他爷爷现在都没爆发,就说明是已经看出了什么,并默认了,不准备插手。

咽下嘴里的茶水,贺闻溪形容:“挺香的,有点苦,现在又有点甜,比上次我爸买回来那个好喝。”

“能品出来好坏,看来你舌头也没那么钝。”贺怀行笑着说完,话锋一转,“从小我就告诉你,无论做什么决定,都要思虑清楚,你自己的人生,终归是你自己把控。”

贺闻溪收敛了表情,对上贺怀行丝毫不显浑浊的双眼,认真回答:“我知道。”

半夜,贺闻溪在没有老杜的班级群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顺便帮彭蒿解了两道数学题。

从容家回来,吃了晚饭之后,他爷爷就把裴厉叫到了书房,没了动静。

耐着性子没有冲去书房,不知道过了多久,贺闻溪先是听见隔壁卧室门被关上的声音,又过了半小时,他去阳台抬头往上看,确定他爷爷卧室和书房的灯都已经关了,这才飞快去了隔壁房间。

裴厉已经洗了澡,正屈着一条长腿躺在床上看书,身旁留出了一半的位置。暖色的阅读灯如同技艺最精湛的光影画师,镀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线条锐利的喉结上,驱散了几分疏冷。

三两下躺进裴厉的被窝里,贺闻溪仰起脸,各种问题徘徊在嘴边,最后只问出了最简单的一句:“你还好吗?”

裴厉已经将书合拢放到了一边,他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低下头,含着贺闻溪的嘴唇,吻了吻。

很轻,也很温柔,像清晨的露珠落在了叶尖上。

贺闻溪有点惊讶,但没有动,很驯服地任由对方亲吻。没一会儿,由亲吻带来的晕眩感就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想问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被裴厉的声音牵回了心神。

“他说,很抱歉第一次和我见面,我已经长这么大了。”

贺闻溪濡湿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裴厉的嗓音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听在耳里,贺闻溪心里却蓦地涌起一股酸涩来。

“小溪,我其实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情景。”薄被下,裴厉握着贺闻溪的手,拇指在他的手背上一下一下的摩挲着,“每个人应该都会好奇自己的来处,我或许在很小的时候,想象过父母和家人的模样,可那时的心情早已经记不起来了。”

贺闻溪收紧手心,包裹住了裴厉冰凉的指尖。

“他在找到我后,拜托你爷爷出面收养了我,外界不会有人起疑,只会猜测我是不是贺家流落在外的血脉。这样,既可以保护我的安全,又可以观察我的心性。我对这样的安排并不反感,反而很感谢,如果不是这个安排,我可能不会这么早遇见你。”裴厉的语气一直很平淡,说到最后一句,才有了一点情绪上的波动。

贺闻溪心想,其实我们遇见得比这还要早,只是你忘记了而已。

他理了理思路:“我印象里,容爷爷的儿子在好几年前就因为空难去世了,那他不就是€€€€”

“对,他就是我血缘上的父亲。当年我母亲和父亲决裂,不久后就自杀了,隔了一个多月,我父亲才得知这个消息,再去现场,什么都没有找到,也没有人知道我是不是还活着。这些年,容家一直没有放弃找我,直到年初,才有了消息。”

裴厉回想起下午在房间里,那个虚弱的老人歉意地开口,说欠他很多,没有在他小时候看顾他成长,没有在他少年时给他遮风挡雨,还要让他以后独自一个人面对豺狼猛兽。

“他说他欠我很多,希望我不要怨他和我的父母,但我没有这么觉得,我自己足够为自己的生命赋予意义。”

贺闻溪想,他为什么会喜欢上裴厉?

原因之一,可能就是因为不管环境如何,裴厉永远不会让自己下沉,不管什么样的境遇,他都会支撑起自己。

从吃过早饭开始就一直躁动的情绪在这一刻安稳下来,贺闻溪像被抽了骨头一样,整个人都躺到了裴厉身上:“那我爷爷呢,你们在书房里聊了好久,你不知道,我都好几次想冲上楼敲门了!”

裴厉很浅地露出笑,手指亲昵地捏了捏贺闻溪的耳垂:“贺爷爷劝我回到容家,因为宝箱越大,窥伺宝箱的人,就越无法容忍拥有宝箱钥匙的人出现。”

贺闻溪听懂了。

没有继承人的容家是一个巨大的宝箱,而裴厉作为唯一的正统继承人,就是那把突然出现的钥匙。

只一个名正言顺的唯一继承人的身份,足够让裴厉成为众矢之的。

夜色很静,阅读灯的光小小的一团,照在深色的床单上。

贺闻溪仰起头,吻了吻裴厉的下巴,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炽热的冲动,他想让裴厉知道:“你要记得,只要是你,无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无论多少选择,我都会选择你。”

“我知道。”裴厉注视着贺闻溪的眸光如深海的海面般微动,哑声道,“这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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