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起弧度漂亮的眉尾,小声说:“谁有你的马眼大……”
谢墨€€伸手捏了捏时若先的脸,“叫谁小子呢?”
时若先哼哼两声敷衍过去。
他打了个哈欠,把自己的两只手从被子口里拔.出来,一边拍平周围的床垫,一边问谢墨€€:“还亲吗?不亲我睡了。”
谢墨€€忍耐又忍耐,面色复杂地问:“我把你亲困了?”
时若先认真思考了一下,“也可以这么说吧……我早就想睡觉了。”
谢墨€€:“……”
他这般陶醉和投入,时若先居然被亲困了……
这比给他一个耳光还要羞辱。
谢墨€€默默捏紧拳头。
回去就苦练吻技,总有一天要让先先感受到欲.仙欲.死的接吻!
时若先是真的折腾困了,慢慢钻回被窝,找到合适的位置就躺平。
反正有文武贝和熊大在周围,天塌下来,让他俩胸大的躺下来用胸扛,能行!
时若先把被子拉倒鼻子以下,盖住自己大半张脸,美美伸了个懒腰。
“金窝银窝,不如睡别人的狗窝,我太困了,先睡一步,晚安了夫君!”
被莫名其妙骂到的漆玉行:?
时若先忽然想起来,这还有个人。
他目光飘向漆玉行,小声问谢墨€€:“晚上……是咱仨一起睡吗?”
谢墨€€:“。”
时若先卷着被子,贴心地床里面咕扭咕扭,留出半张床来空地。
时若先一个人从习惯占着床的三分之二,到现在睡一半,已经做出极大的让步。
他看看谢墨€€和漆玉行两个天空树一样的身高,又看看身边的床位,努力思考一番后建议:“要不你俩挤挤,君臣之间不必拘束,或者谁胸大我就和谁挤挤,那也能省点地方。”
谢墨€€气得两眼发黑,“想都别想,除非我和他死一个。”
时若先咋舌,“这么血腥啊?”
谢墨€€气得想笑,但是看到时若先眼底隐隐约约的青黑,叹了口气。
都困成这样还不忘耍宝……真拿他没办法。
谢墨€€:“你就别担心这些了,都交给我吧。”
这时,谢墨€€身后却传来轻笑,是漆玉行招牌的嗤笑。
谢墨€€转身,漆玉行已经站起身来,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谢墨€€眼神含着淡淡的讥讽,“漆大将军从轮椅上站起来,真是可喜可贺。”
漆玉行噙着冷笑:“先帝在时我能安心养病,但是如今……不行也得行了。”
“不劳将军操心,你抱恙休养的这几年军中一样正常运行,军营统率也已经改进过去老旧的型式,你大可安心。”
“你……!”
“朕登基后要做的就是革旧,但是将军既然是太皇太后一支的顶梁柱,又是为国献身的两朝将军,那朕就许你继续在京任职,做个闲云野鹤的官职,安心养老。漆家小儿交予太皇太后膝下抚养,让她老人家能够享受天伦之乐,如何?”
谢墨€€目光锐利,和漆玉行四目相对。
谢墨€€要他在京做个空有名誉并无实权的官,要他再无机会重回战场和边疆,更要他看着自己和时若先恩爱相守、白头到老。
漆玉行垂在腿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手背的青筋尽显,伴随着紧绷的身体不停颤抖着。
一个“朕”字,压得漆玉行不能有异议。
谢墨€€以皇位压制漆玉行,而他为了族人也不得不认下。
年少帝王,却已经知道杀人诛心。
漆玉行目光阴鸷,“可是陛下,这里是草原。”
谢墨€€笑,“朕既然敢孤身闯边疆,就从未畏惧过。”
他挑起眉尾,迈步走向漆玉行,“朕从小就听闻将军一人武功盖百年将相,不如借着草原开阔,切磋一下。”
漆玉行手抖得厉害,被谢墨€€气得。
“陛下倒也不用这么费口舌,我是粗鄙武人,听不懂你的弦外之音。”
谢墨€€一口一个“朕”,左一句“不在意”,右一句“从小就听闻”,夹枪带棒得又把漆玉行损了个遍。
不说身手如何,但舞文弄墨的口舌功力倒是深厚。
唇枪舌战过后,气氛剑拔弩张。
谢墨€€和漆玉行的醋意值和怒意值都积累到了顶点,对战一触即发。
从一旁传来还处于迷糊中的声音。
“你们都不累吗?”
空气安静了几秒。
时若先拥着被子坐起身来,“老话说的‘一点睡六点起阎王夸你好身体’你们都忘了吗?”
漆玉行:“这是哪里来的老话?”
时若先撇嘴,“虫国名人尼碟仙仙说的,这话糙理不糙,你那腿好不了就是熬夜熬的!”
他朝着谢墨€€瞪眼,“还有你嘴笨也是小时候不睡觉的后遗症。”
谢墨€€和漆玉行:“……?”
时若先雌父用来修理雄父和自己的话术被时若先学来,并且加以本土化。
毕竟这古代没有星际网和光脑,否则时若先得好好掰扯一下“玩光脑会引起的一系列危害”。
反正不管是什么毛病,怪光脑玩得多就对了。
时若先困得眼睛发直,脑袋也像块榆木。
他只想快点把谢墨€€和漆玉行两个大神请出门去,自己在被窝里好好睡上一觉。
漆玉行还以为时若先逃跑被抓后会有所收敛,但时若先还是一贯的蛮横无理,谢墨€€还一脸宠溺……
果然是有其夫必有其妻。
漆玉行道:“那便出去好了。”
谢墨€€刚想答应,但躺在床上的时若先翻了个身,小声抱怨说:“这床上一点都不暖和……”
时若先正搓着双手,把微热的手心往脸上贴,抬眼看到身上投射了高大的人影。
“夫君……?你不和漆玉行出去真人快打吗?”
“此事日后再说。”
谢墨€€挑眉笑了笑,变戏法似的递给时若先忘记拿的梅子。
时若先眼睛一亮,接过来打开就吃。
漆玉行看着时若先吃得眉开眼笑,自己的心狠狠一沉。
而谢墨€€转身,一副慷慨的表情和漆玉行说:“漆将军也不会离开草原,切磋一事倒是不急,只是朕与先先,也就是朕的皇后按照草原部落的规矩重新成亲,今日也算是洞房夜,良辰美景,朕还得为了大启的子孙后代努力,将军请出吧。”
谢墨€€想了想,又佯装一脸歉意道:“啊,朕忘了这是将军的毛毡,可是将军既无妻室,就成人之美,算是祝朕与先先新婚大吉的贺礼好了。”
漆玉行脸都快憋黑了,“你……你……!欺人太甚。”
谢墨€€彻底不装了,笑得眯着眼。
“我要和老婆洞房了,你快出去找个没人的被窝睡觉吧。”
漆玉行几乎把牙咬碎,甩着袖子大步走出去。
守在外的铭星被漆玉行这幅气冲冲的样子吓得往后一退。
“好、好大的杀气。”
铭星被吓傻了。
将军这是生了多大的气,才能这么生气。
漆玉行还在气头上,里面又传来谢墨€€的声音,语气里的得意藏也藏不住。
谢墨€€道:“漆将军,明日等午后再来请安,先先必然起不来床。”
漆玉行眼底泛出血丝,狠狠带上毡门,然后带着一身杀气大步离开。
铭星:“将军!您等等我!”
他不明所以,只知道他们将军快气炸了。
毛毡隔音好,加上铭星不敢偷听,只依稀听得什么“虾仁猪心”。
现在想想……难道是因为将军和陛下因为不吃内脏的事情吵起来了?
铭星转身和一同在门外守候的熊初墨告别,“熊兄,明日再聊!”
然后赶紧跟上漆玉行的脚步。
漆玉行抿紧嘴唇,像一只草原上的孤狼,沉默地继续向前。
铭星在他身后喊:“将军,将军,您慢一点。”
但漆玉行掏出随身携带的油纸包,狠狠掷向远处的篝火之中。
铭星急了,“将军您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您赶了一下午到集市买来的吗?怎么就给烧了?!”
他说着就要走过去,但是比漆玉行一把拉住。
“不许去!”
铭星被吼得不敢动,“将军……”
漆玉行眼圈微红,低声说:“不合时宜的东西,哪怕是对的也没有用。”
漆玉行终于意识到,不是梅子的品种不对,也不是味道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