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在二楼看着擂台上的变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江南的吃食比起皇城来说偏甜了些。”武林盟主双鬓斑白，身上沉淀着岁月的沧桑，眼角的细纹为他增添属于这个年纪独有的魅力，他容貌并不算俊美，只能算中上，但气质却让人移不开眼，温和有度暗藏锐利，让人忍不住去想他年轻时是如何纵横武林的。
戚砚越拿起一块糕点，放在陆晏唇边，眼神温柔：“瑾珩喜欢便好。”
武林盟主：……
有点没法接话。
他目光落在被戚砚越搂在怀里的陆晏身上，下意识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今年参会的人数的确是超乎想象。”
“往年参会胜出者只是能得到一些秘籍、武器，今年胜者可是能拿下武林盟主的名头，当然让人趋之若鹜。若我年轻两岁，也下去跟他们打了。”坐在盟主身旁的黑发男人举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两口酒，迷迷糊糊地说。
武林大会日期并非固定，需现任武林盟主和武林盟的人商议召开的，这一任盟主武功高强，自少年时期便坐上盟主之位，至今已二十余年，算上这一次也只开了三次武林大会，而这一届是为了退位让贤。
武林盟主叹气：“若当年你能忍住赛前不喝酒，赢得未必是我。”
“那可是皇家珍藏的美酒，我又怎能拒绝。”男人又举起酒壶，但酒壶里的酒已经让他喝光了，只倒出两三滴，他放下酒壶，踉跄着站起，“没意思，我回去……续……续上，不用等我……”
武林盟主眼神露出几分无奈，并未开口阻拦，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摄政王身上：“王爷是第一次来江南吧，若无事不如去圣湖游船赏湖上风光。”
他顿了顿又说：“这前几日只为选拔，还不算正式开始大会。”想看之后再看也一样。
若非摄政王这尊大佛突然到这儿，武林盟的人根本不会来看什么选拔赛。
戚砚越轻笑一声，他握住陆晏的手，轻声说：“瑾珩要去吗？”
陆晏垂着眼，视线落在他面前的那盘小点心上，以沉默应对。
他目前的人设是被摄政王强取豪夺宁死不屈的小可怜。
武林盟主见陆晏不应答，下意识将手按在武器上，心脏提到嗓子眼，眼角的皱纹都不自觉的变深了。
摄政王似乎已经习惯被这般无视，表情未变，只是眼神冷了些，他又捏起一块糕点递到陆晏嘴边，后者这回抿着嘴，稍稍偏头。
这块不好吃。
戚砚越面色如常，他将糕点放回原处，唇角轻轻勾起：“你说要回家，我便带你回来；你说想出门，我便带你出来；你说想看看大会，我也带你来了，还倔什么？嗯？”
摄政王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毫无笑意，彻底暗沉下来，瞧一眼便让人心惊肉跳，但随即，他眼中的暗沉便退去，眉眼带上笑意：
“来也来了，看也看了，现在满意了？知道本王没骗你吧？这里没人救得了你。”
说话间，他视线轻轻扫过在场的众人，毫无面对武林中最强几人的敬畏，甚至还隐隐有几分威胁。
他不在试图和心上人交流，起身粗暴地将人拉入怀中，直接离开此地。
武林盟的人全程紧绷，却无一人敢阻拦摄政王。
戚砚越离开后，紧张的气氛才稍稍缓解。
“他比前两年更疯了……”
不知是谁说的话，引起一阵叹息，武林盟主闭了闭眼睛：“起码没有当街拔剑，魔教那边盯紧点，千万别让聂阳靠近江南！我可不想这次大会最后落得血流成河死伤无数的下场。”
“我想安心退位！”
“暴怒”的摄政王抱着“倔强”的小少爷上马车，然后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盘茶饼放到小桌板上。
“今日过后，他们就不敢打扰本王了，”戚砚越眨了眨眼睛，“当然，还是晏晏配合的好。”
戚砚越想了想，这几个老头忌惮他，肯定会把今日之事讲给小辈听，让小辈注意别惹到他，估计还会添油加醋一番，而这种消息传播起来难以压制，不说旁人，那帮二代短时间内就能把这事传出花来。
届时他就能以此为借口去找麻烦了。
陆晏咬了口茶饼，突然问：“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你？”
戚砚越微笑说：“谁不怕一个疯子呢？”
人会权衡利弊、会去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会有牵绊有软肋，但疯子不会，疯子随心所欲，是不可以预测的。
而一个实力极强却又命不久矣的疯子，他会干什么，谁也想不到。
未知才最可怕。
陆晏点点头，威慑艺术吗？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能用拳头说话就别动脑子了。
马车缓缓启动朝别庄驶去，陆晏撩开帘子看向外界，因着武林大会，这片街道聚起一片集市，商贩们摆摊贩卖，热闹极了。陆晏看见薛宣和林铮在一处馄饨摊坐在一起，看起来相谈甚欢。
他并不担心混乱觉醒者会谋害主角，在剧情前期，他们不能挣脱剧情束缚，会比任何人都要认真的完成剧情。
这有益于陆晏的剧情进度。
一切正常。
陆晏对此十分满意，而在要合上帘子时他突然顿住。
一切正常才不正常。
陆晏茫然了一瞬，猛地意识到€€€€戚砚越竟然在走剧情。
作者有话要说：
戚砚越：展现一下什么叫做一百昏！！
第81章 工具人暗卫不想加班（11）
马车将商贩甩在后面, 薛宣和林铮的身影逐渐变小，陆晏放下帘子看向戚砚越, 眼神微动, 他回忆剧情。
摄政王拥有无上权势，但因为体内的蛊虫愈加频繁地苏醒后，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疯狂, 不得不寻求武林人士帮助，恰逢武林大会召开，他以放弃兵权为诱饵胁迫晟帝，得以离开皇城, 奔赴江南。
虽然过程中加了一点点自由发挥，比如非要“暗六”从幕后搬到台前, 但目的却很清晰。
他所谋划的就是来到江南, 找到鬼医赵兰诺。
是真的有在好好走剧情。
戚砚越该不是被骆时琛的评分气到了吧？
陆晏弯了弯眼睛，随后想起自己是个冷酷的暗卫，立刻摆正表情。
是因为穿越、穿书的设定, 剧情面板展现的剧情是删减过的, 关键剧情有缺失, 而且这地方是古代，他想搜集情报只能用自己的能力去偷听，很容易出现错漏、滞后，如果混乱者和戚砚越都愿意好好走剧情, 肯定是好事啦。
“那几个老头€€嗦的很, 不过的确心怀大义、作风正派，算是好人, ”戚砚越说这话语气莫名有些讥讽的意思, “他们怕我伤害普通人, 所以束手束脚。”
何止是普通人，摄政王身居高位又手握兵权，若是真疯起来要造反挑起战乱，届时谁又能独善其身？
武林盟是投鼠忌器。
戚砚越勾唇：“抓聂阳的事，他们比我迫切。”
“聂阳是谁？”陆晏问。
戚砚越眼神微暗，沉声说：“给我种蛊的人。”
关于摄政王被下蛊的事情，剧情里没有具体描述，这只是一个前置的“设定”，陆晏并不了解其中的内情。
“我不清楚他是什么身份、究竟想干什么，只知道他叫聂阳。”戚砚越说到这眉头蹙起，表情闪过一丝厌恶，但他很快压下情绪，错开话题。
陆晏若有所思，脑海中闪过那个黑袍蓝眼的中年男人。
.
林铮按照剧情的指引，成功在馄饨摊和主角薛宣相遇，并进行了一场隐秘而感动的老乡相遇，顺利得到了主角的信任。
“呵。”
剧情定位为“天真首富少爷”的林铮表情露出一抹不屑，像年画娃娃般的福气面庞和这种负面情绪格格不入，他望着镜中的自己，将唇角不和谐的笑容压下。
不遵循人设，也会受到惩罚。
“见到人了？”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林铮回头，他看见来人打了个哈欠：“见到了，和书里写的一样，正直、善良、心软。”
门口的青年一袭白衣，容貌俊秀，目光柔和，他倚着门问：“是穿越者还是？”
林铮：“和我们不一样。”
“真嫉妒他。”赵兰诺叹气。
他没说嫉妒的是什么，但两人心里都明白。
“算了，不提这些，我给你带了新药~”赵兰诺尾音上扬。
林铮双眼一亮，他带着赵兰诺进入里间，打开一个隐蔽的暗室。
暗室内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林铮熟练地走进去，点燃油灯，暖色的光芒将林铮周围照亮，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将举着油灯引燃墙上的烛台。
赵兰诺看清了中心石床的物件。
€€€€那是一具人偶。
林铮放下烛台，虔诚地握住人偶的手，眼神温柔极了：“真漂亮。”
借着烛火，赵兰诺看清那人偶的脸，单看五官这是一张极其美丽的脸，有着机械美感，但前提是，这张脸的皮不是用线缝起来的。
赵兰诺喉结滚动，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人偶的身躯上。
它的脖子由骨头支撑，还未覆盖皮肤，肩膀由木质球形关节组成，上半身裸露在外，精壮的肌肉被丑陋的缝线破坏了美感，下半身还空荡荡的，是林铮还没找到合适的“材料”。
“丑死了。”赵兰诺以此为借口移开目光。
“对。”
赵兰诺瞳孔微缩，故作自然问：“你之前不是最讨厌别人说你的人偶丑陋吗？”
“是我狭隘了，”林铮叹气，他摸着人偶的头发，亢奋地看着赵兰诺，“我见到更完美的作品了！”
“他的身体仿佛是造物主的恩赐，美丽、协调、富有力量感，每一处都是完美的，没有瑕疵的！”
赵兰诺从没见过林铮如此亢奋的模样。
“他都是完美的你还要把他做成人偶？”
林铮闻言瞬间阴沉下来：“他会动，会说话，会思考！”
“但我能想象，想象他变成人偶的样子，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一动不动，变成我最得意的收藏品！”
“不过很可惜，他很强，还是剧情里的重要人物，我还要耐心等待。”
赵兰诺眼皮狂跳，他说的该不是主角吧！
“主角？”
林铮给赵兰诺一个“你真没见识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