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起伏,像一场唯美的梦。
没过一会就好像有人在抽噎。
陈幺睫毛都湿了。
李冕去扶他:“我来?”
汗水沿着额发往下滑,陈幺低语:“你、受伤了。”
“……别动。”
窗外一方月明,云淡风轻。
室内的气氛却沉默、隐忍,又狂躁到好像要爆发,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压抑、空气都沉甸甸地磨人。
直到陈幺精疲力竭才结束了这场寂静又狂啸的温存。
他累坏了,睫毛都是泪。
李冕抱着他,直到这时候他才露出了眼底的忧郁:“……睡吧。”
他哥好像病了。
还病得很严重。
心理医生拿到资料后对他说的话还回荡在他耳边€€€€“李先生,鉴于您爱人这种情况,我的建议是你们最好先分开。”
与此同时,陈幺的话也一直回荡在他耳边€€€€“别走,别离开我。”
第84章 姐夫(完)
陈幺不太喜欢出门。
他更喜欢躺在沙发上, 也不干什么,就是睡觉,他好像有睡不够的觉, 其实有时候他也不太能睡得着, 他会背着李冕吃安眠药。
睡着就能忘记很多事情。
李冕的伤养了一个多月就好得差不多了, 他体质好,恢复得快, 夏天犯困挺正常, 但在陈幺持续犯困了一周后,他还是把陈幺从沙发上挖了出来:“我们出去走走。”
陈幺又吞了两颗安眠药, 剂量不大, 但就是很困:“出去吗?”思维有些迟钝,说话都拖着一个调,“去哪?”
“去超市。”
李冕去把窗帘拉开, 让阳光洒进来, “晚上要不要吃火锅?我们买菜一起做吧。”
火锅?
陈幺支棱了下, 他揉眼睛, 行为迟缓地迈下沙发,“我去洗下脸。”
八月了, 天热得厉害, 客厅里拉着冷气还不觉得有多难熬, 出去晃一下, 简直要被晒化了。
小区里绿化做得挺好的, 入目可及的树木都长得老高了,蝉趴在树梢声不知疲倦地叫着, 热烈灿烂。
陈幺一出门就差点被热浪逼回来, 他听到了蝉鸣, 看到了像是要裂开的太阳。
李冕顺手拿了一支冰棒,他拆开外包装递给陈幺:“草莓味的,甜吗?”
陈幺刚觉得热,又被冰得哆嗦了下。
李冕站在一边笑:“有这么凉吗?”
陈幺咬着冰棍:“凉。”虽然凉,但很舒服。
他的唇被冰到了,显得更加的鲜艳了,他走了两步才发现李冕在盯他,他把冰棍递到李冕嘴边,“你也想吃吗?”
李冕刚在想他姐夫的嘴唇和草莓酱哪个更红一点,他低头,但没咬冰棍,他就舔了下:“我吃过了,姐夫自己吃吧。”
陈幺的睫毛往上了点,露出了半边透亮的瞳孔:“……嗯。”他用冰凉的指尖去捏自己的耳尖:“好。”
舔他咬过的冰棍真的好色啊。
超市并不远,驱车十分钟就赶到了。
地下一层是食品区,食品区又划了几大块,今天是周六,超市里的人比平常多出好多,生疏区的人格外多,推着小推车都挤不进。
李冕说他去买点蔬菜,让陈幺等他会儿。
陈幺在挑火锅里的牛肉丸,牛肉丸有好多个牌子,他犹豫了好一会都没能决定挑哪一个牌子。
看起来都好好吃,实在是太难抉择了。
有个看起来挺成熟的女性走了过来,她约莫三四十岁,一袭碎花长裙很是典雅,又很有亲和力,她顺手拿起了一包牛肉丸:“这个牌子的好吃点,它家的牛肉丸都是纯手打的。”
陈幺先怔了下,然后迟钝的伸手接过来放到自己的推车里,他不太会和陌生人相处,声音就有点局促:“谢谢。”
“没事儿。”
陌生女士看了眼陈幺的小推车,“你晚上也是要吃火锅吗?”她示意陈幺看自己的推车,“真巧呢。”
陈幺不知道要说什么,拉着小推车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下意识就去张望已经看不到影子的李冕。
女士见状也朝那边看了眼:“在等人吗?”她还笑,“你的爱人?”
爱人?
陈幺不爱李冕,从来没用这两个字形容过李冕,他又开始难受,脸色由红润转煞白:“我……”他艰难道,“我。”
李冕其实没去买菜,他在一个货架后面。
“别紧张。”
女士靠近陈幺,她说话很温柔,能很好地安抚人的情绪,“我就是随口一问,火锅里放点芝士小香肠也很好吃,要试试吗”
陈幺嗅到了安神香的味道,相当的素雅,他攥着扶手,晃神的时候听到前面的人问他要不要试试什么东西。
对于问句,他一般是不会拒绝的:“……好。”他很庆幸女士能换了个话题,“谢谢。”
“怎么老是说谢谢。”
女士往自己小推车里也丢了一包,她不再看陈幺,把目光转向冰柜,“我挑好了,先走了。”
陈幺连忙说了声再见,女士笑着摆手,用轻柔愉快的语气道:“跟你聊天我好像会挺高兴,你挺有意思的……有机会再见就交个朋友吧。”
陈幺并不抗拒陌生人,他就是担心自己做不好会让别人讨厌。他其实觉得自己没说什么,性格又很无趣,但这位女士目光轻柔,声音愉快,好像被传染到一样,他也笑了下,声音温和:“好。”
李冕一直等他找的心理医生走了后才过去:“哥,笑什么呢?”
“遇到了一个很友善的人。”
陈幺往小推车里看了眼,“吃牛肉丸和小香肠吗?都是她推荐给我的。”
李冕把买到的蔬菜放到推车里:“我推着吧。”
买的差不多可以结账了。
……
他们逛了三四个小时,到家洗菜洗了一个多小时,吃完饭都八九点了,陈幺这时候已经困得不行了。
他去浴室稍微冲了下就睡觉去了。
李冕没睡,他在跟人聊天。
【李冕:怎么样?】
【余晨曦:还是建议李先生您尽快跟陈先生分开。】
【李冕:……】
【李冕: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有别的办法吗?】
【余晨曦:没有。我必须要提醒您一下,陈先生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李冕沉默了很久。
【李冕:那按计划来吧。】
【余晨曦:好。】
【余晨曦:你们分开的话,陈先生应该会很痛苦。】
【余晨曦:要戒掉对您的病态依恋对他而言就跟戒毒一样艰难,他肯定会反复崩溃。】
【余晨曦:到时候也请您务必坚持住。】
*
*
陈幺发现李冕好像没有那么爱他了,这还不是他错觉。
李冕不会再每天做饭,也不会再每天黏着他。
李冕本来就是富家公子哥,他会玩、可以玩的很多,在李冕三番两次夜不归宿后,陈幺竟然慢慢地感到了平静。
李冕不那么喜欢他,他的负罪感就没有强烈,他甚至觉得这样就很好,李冕不爱他,就只是想跟他玩玩。
但他这平静没持续多久,他的情况刚开始好转又急转直下,他一个人晚上睡不着,他很想李冕。
他抱着手机,通讯录一直停到李冕的那一页,但始终没勇气按下去……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他明明就不爱李冕不是吗?
一天、两天,李冕不回来,他就连觉都不睡,抱着膝盖整夜的哭。他抓自己的头发,甚至很想扇自己的耳光,但打脸上实在是太明显了,他没敢那么做。
陈幺开始暴瘦,都没几天,他的下巴都有些脱形,他看看阳台,看看桌上的水果刀,无数种念头在他大脑中划过,最终还是求生欲占了上风,他给李冕打电话。
打一个不接,打两个不接,就一直打,大概被连续挂了七八次,电话终于通了,他还没说话,就开始了抽噎:“小冕。”
“我害怕。”
李冕不知道在干什么,他那边吵得很,他的声音懒洋洋的:“怕什么?怕就把灯打开啊。”
陈幺不想开灯,他觉得自己哭成这样子实在难看,他抓自己的头发,好像没有痛觉似的抓自己头发:“我……我。”
李冕在看监控器,高清屏幕里他姐夫一个人在床上缩着,他在哭,他还在发抖,眼泪像洪水般在泛滥。
他捏着的手机泛白,声音都冷了:“陈幺。”
陈幺没回答李冕的话:“小冕。”
他捂脸,想拦着泪水,但还是没拦住,“我在哭,我哭得好惨。”
李冕看到了。
他有点想疯:“你到底想怎么样?离开就我不能活吗?”
“我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