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辞换好子弹时出来时,任延已经被祁修景一枪送走了,场上只剩下D。
所谓术业有专攻,体育生们吃得是运动这碗饭,强悍速度和体力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简辞屏住呼吸,一边看着每一扇门防止里面藏了人,一边思索万一先遇上祁修景而不是D,他要不要开枪打自家的狗男人。
虽说祁修景方才手下留情了,但他俩要是谁都不开枪,总不能一直僵持下去吧?
简辞知道方才祁修景手下留情,不是为了给这区区一个小游戏的输赢放水,而是不舍得让他挨打。
这枪的射速和力量都实在太强了,水弹又硬的要命,打在身上竟能直接将皮肤都打得青紫。
正想着,前方左侧忽然两股枪声,近乎是在同一时刻响起!
场上目前唯独只剩下祁修景和D了,此刻他俩交火,正是简辞故技重施去捡漏的好时机!
简辞当机立断,不再刻意隐藏脚步声,而是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传来枪声的货仓窗边跑去!
就在他拉保险上膛、准备翻上集装箱的前一秒€€€€骤然有一阵声响相当巨大的爆裂声传来!
巨大的玻璃窗竟一整面爆裂开,无数锋利的玻璃碎渣在空中闪着凌厉的寒光,向着四面八方飞射!
简辞登时一愣。虽然游戏要够紧张够刺激,但这绝对是意外事故而不是在安排之中的。
早就已经废旧的钢化玻璃经历风吹日晒,虽然硬度依旧,但肉眼看不到的裂痕早就在经年累月中将其侵蚀。
方才一梭水弹不偏不倚恰好打中的玻璃窗最脆的的一角,越是坚硬,这股力量越是直接传遍整个玻璃,竟直接一整面崩裂开。
有废旧的集装箱做掩体,简辞并没有伤到。
顾不上什么节目什么比赛了,他立即把手中的枪一扔,往祁修景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祁修景刚刚正好站在这倒霉的玻璃窗旁边,简辞急切:“刚刚受没受伤!”
那体育生明显也懵了,从藏身的集装箱后走出来,磕磕绊绊道:“先生,您的手臂流血了€€€€”
简辞低头一看,渗出的鲜血竟然已经将祁修景身上的白色劲装染红,顺着冷白的指尖滴下来,左臂的伤口依旧在冒血。
祁修景见简辞浑身炸毛似的,用另一只没沾上血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只是被玻璃擦了一下。”
导演组也连忙赶了过来,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事故。
简辞让祁修景脱下外套披在身上,将自己身上的装饰绑带扯下来给他勒紧了止血。
【卧槽,简小辞怎么突然这么专业?】
【磕到了磕到了!阿辞真的好A好帅啊啊啊】
【呜呜呜祁总!祁总流血了!怎么会这样啊节目组搞什么,这安全隐患都没发现吗?】
【笑死,节目组万万没想到,不仅疏漏了安全检查,而且受伤的还是他们的金主爸爸】
绷带止血过后擦去殷红可怕的血迹,万幸伤口并不深,只是血流得很多。
宋宇然这阵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唯一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就是幸亏伤口不深。
他催促着货船赶紧返航,医疗组已经站在码头等待。
“疼吗?”简辞问。
向来横眉竖眼的小狐狸忽然露出这幅如临大敌的紧张关心模样,祁修景忍不住淡淡一笑。
不仅不觉得疼了,甚至觉得有点值。
简辞愤怒低声道:“别笑了!祁修景,你他妈知不知道自己有凝血功能……”
话没说完,祁修景忽然一愣,继而抬手摸向自己的脖颈€€€€脖颈间空空如也
“我的吊坠……”
祁修景向来喜怒淡薄,但此刻竟是当场变了脸色,那条他一直戴着的小狐狸吊坠项链不见了。
简辞正说着话,就见他表情骤变继而猛然站起身,顿时被他吓了一跳:
“什么吊坠?你那只傻狗刚刚在换衣服的时候,被我薅下来了€€€€”
简辞张张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心狠狠沉下来,没有说剩下的话。
从祁修景骤然变脸的神色中,简辞已经看出他说的是什么“吊坠”了。
掩耳盗铃了许久,简辞差点忘了这枚提醒自己其实一直鸠占鹊巢的项链。
自己送的傻狗只是破烂,但他真正的白月光却就像那枚玉石一样,不管过多少年都依旧莹润而光洁昂贵,需要贴身护着。
船已经快驶入码头了,简辞按压住心中缓缓泛起的酸涩,又道:“祁修景,你先去止血。东西、东西一会再找。”
祁修景脸色冰白,却只是摇头道:“我没事。”
说罢,竟然不顾仍旧在流血的手臂,转身要在这么大的船舱内找寻。
祁先生平日里一向冷静自持,此刻的行为明显是罕见的冲动而缺乏理智。
也对,即使再运筹帷幄的人,遗失了自己最重要的人送的最珍视的物件时,都是难以冷静的。
“祁修景!”简辞避开头顶上的摄像头,低声怒道,“你的伤口还在流血,你瞎了?!”
眼看着小两口吵起来了,宋宇然赶紧上前道:“怎么了,祁总,什么东西不见了?我们帮您一起找。”
祁修景看着简辞暴怒的神色,站在原地没说话。
简辞深吸一口气,怒气与心中酸涩相互交叠。
其实相处这么多年,他早就知道祁修景的骨子里相当偏执。
平日里被喜怒不形于色的外表掩盖着,很少有人知道一旦祁修景钻了牛角尖,相当强势执拗不听劝。
“你他妈不知道自己凝血功能障碍吗?就那么个不值钱的小破玩意,为什么非要现在找到!你是个傻逼吗?你急什么?”
宋宇然惊恐看了一眼头顶的环绕高清摄像头,虽然他可以让摄像师都别拍了,但固定在墙上的他不能立刻取下来。
简辞正在气头上,机枪射手似的一阵乱扫,根本顾不上掉不掉马甲了:“狗逼!就那么个破项链!没了就没了!”
祁修景微微皱眉:“阿辞,你……?”
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生气?
简辞咬牙,憋着气不让愤怒的眼泪流出来。
他其实知道自己的怒火是有私心的,一半是摆在明面上的愤怒于祁修景不在乎身体,另一半则是暗中难以启齿的酸涩嫉妒。
宋宇然当真人秀当得还不错,但如果让他劝架调和矛盾,那可就太强人所难了。
他短路的脑子干巴巴冒出一句:“祁总,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啊?是您爱人送的吗?”
这句话说完,宋宇然忽然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想抽自己一巴掌已经来不及了。
祁修景闻言嗯了一声:“是。很重要。”
单单是两人的动作表情,不瞎的都能看出他俩在吵架,网友们听得断断续续不太清楚:
【阿辞为什么突然生气了?发生什么了?是不是祁修景欺负他了!】
【呜呜呜刚刚没听清,但阿辞眼眶都红了,感谢高清摄像头,我都能看到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
【我看祁总刚刚摸脖子的动作,好像是项链丢了要去找?】
【那就连上了!宋导问是不是爱人送的,祁总说对,很重要……但祁总珍视阿辞送的东西是好事啊,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等等卧槽!你们看没看到祁总的手臂一直在流血,我靠地上那么多血,这怎么回事啊?】
【菜鸟医学生举手,祁总凝血功能好像有问题,这么长时间就算继续流也应该很少,不会这样像新伤似的】
【卧槽怪不得简辞刚刚那么着急,这还找什么啊,大佬什么东西买不起,大不了再让简辞送一条呗,求求了先治伤啊啊啊!急死我了!】
……
祁修景想去拉简辞的手,却被他愤怒躲开。
“阿辞,虽然我不记得了,但它一定对我很重要,我必须找到。”
简辞抬起袖子迅速蹭了一下眼角湿润,怒道:“傻逼,那你死这里得了!”
说罢气得转身就走,任由祁修景钻牛角地继续下去,自生自灭死了得了。
船舱内真的很大,简辞走出去很远,不用回头也知道某人偏执起来会特别认死理,此刻必然还在一点点寻找。
简辞甩甩脑袋,不让自己继续去想方才滴的满地的鲜血,更不去想象此刻血如何顺着祁修景的手指,一滴滴不停的落在地上。
去你妈的狗男人,看来假的到底还是无法取代真的,就算失忆了也这么难骗。
简辞怒气冲冲大步往前走,忽然脚底下踢到了什么硬物。
他的心中划过一丝微妙的预感,低头一看€€€€竟然是那枚吊坠,以及已经断开的茶棕色绳子。
像是被定在原地了似的,简辞盯着它,许久一动不动。
他转头看了一眼船舱外碧蓝的大海正泛起洁白又汹涌的浪,忽然有那么一刻,想毁尸灭迹般把这玩意扔出去。
可他也很清楚,这只是自欺欺人,扔了“他”的物件,也不能把正主扔了,更不能将其从祁修景心中抹去。
简辞僵硬将它捡起来,深呼吸许久,与这莹润剔透的白玉小狐狸两相对望。
他最终一咬牙,怒吼一声:“祁修景!滚过来把这破玩意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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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伤口很浅,现在血止住了,”医生道,“刚刚突发晕厥是因为失血太多,血压太低。先输血,一会再看看情况。”
那项链戴了太久,用来系玉吊坠的绳子已经被磨断,祁修景大概是怕再丢了,就这样把吊坠好绳子攥在手里。
方才某人突然栽倒在地不省人事时,却还紧紧攥着它不松手。
在救护车上,简辞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和医生解释他的手松不开的原因。
€€€€原因太简单,怕白月光送的宝贝被人抢了呗。
病房内再没有别人,神仙打架时没人敢在场劝架,医生走后房间内就只剩下两人。
祁修景没有说话,余光始终关注着在一旁愤怒坐着的简辞。
他知道自家小狐狸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非常生气而且哄不好那种。
其实祁修景一直都能看出简小作精有时候是故意找茬,也能分辨出假装生气和真生气。
方才在岸边,医疗组给他止血的时候,他本来想好好给简辞顺一下炸起来的毛毛,但在身后叫了简辞好几声也不见他回头。
至于简辞最后回没回头,祁修景也不知道了,骤然的头痛让他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睛,看到的已经是病房的天花板了。
当然,也看到嘴硬心软的小狐狸正冷着脸坐在他病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