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修景看着简辞难得安静专心的样子垂眸,装瞎先佯装不知情叫了一句“阿辞?”。
然后明知故问道:“你在干什么?”
简辞已经习惯他这样复读机似的确认自己还在身边的行为了,懒洋洋嗯了一声,如实道:“我在雕刻你的搓衣板,给你刻个名字盖个戳。”
这样等到这个不可一世的狗男人恢复记忆后,就可以更仔细的看清楚这是“祁修景专用”的了。
不仅拉满仇恨值,而且毕竟上面写了他名字,让他别以牙还牙的逼迫简辞试试这玩意。
祁修景在经历了拆开这搓衣板的社死之后已经彻底麻木,任由简辞摆弄。
他不知道简辞打的小算盘,甚至还提议道:“可以把你名字也加上去么。”
简辞闻言瞬间警惕:“你干什么?难道让我也跪,咱俩轮流跪?”
“不是,我把它送给你了……我跪。”
他说这话时偏偏是一本正经的,丝毫不像是开玩笑。
越是这样就越是违和感十足,尤其是他还顶着这样一张疏冷矜傲的脸,说出的话却实在让简辞目瞪口呆又想笑。
€€€€等着吧,等你恢复记忆之后肯定会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
趁着医生带祁修景去做恢复体检,简辞悄悄拿着祁修景的手机、熟练输入自己生日解开密码。
此时网上已经有不少人帮祁修景算着搓衣板到货的日期,正好奇想知道搓衣板的使用体验。
【楼主已经好多天没上线了,人呢?】
【别走啊,就算是钓鱼卖货贴,你倒是卖呀!除了这实在是买不起的大金疙瘩,楼主,快回来啊!】
【呵,我就知道抠门的渣男怎么可能真买,哪来的钱啊?心虚跑路了吧?】
消失已久的“齐”却忽然上线,简辞努力试着模仿祁修景言简意赅的疏冷语气:
【齐:到货了,刻上我的名字送给他,当定情信物[图片.jpg]】
图片中金灿灿的翡翠镶嵌搓衣板在成功闪瞎简辞的眼之后,又成功把网友们的眼睛也一起闪瞎了。
【卧槽开什么玩笑啊?土豪玩得这么花吗?】
【我的天啊,求你对象的心理阴影面积】
【我靠我要是他对象我高兴死了,这玩意在京城都能买下一套房了】
【真跪了吗?跪起来比我媳妇给我准备的木搓衣板感觉好吗?】
简辞忍不住笑起来,矜持打字:
【齐:暂时还没犯错,犯错之后再跪】
反正现在祁修景看不见,他悄悄发完这些帖子,等他恢复之后再悄无声息删掉,神不知鬼不觉。
多么“热心”的“匿名网友”啊,不仅提出可靠建议让狗渣男买搓衣板,甚至还亲自帮他发买家秀,以后还会亲自让他跪。
简辞兴高采烈起来,心想不愧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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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简辞生日的前一天,他终于得到了祁修景可以出院的好消息。
“可是他的眼睛怎么还看不见啊?”简辞疑惑问医生。
医生闻言,眼看着站在简辞身后的祁修景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森然可怕。
“祁先生的眼睛……”
眼睛不是三天前就好了吗?!
医生紧张道:“眼睛很快就能好了,可能还需要再等一等。”
简辞疑惑歪头,看出了医生的忐忑,还以为对方是因为错误估计了病人的好转时间才这么不安,于是好心安慰道:
“没关系,一定是因为他太作了所以才恢复慢,一天到晚饭都不好好吃。”
医生闻言重重点头。
可不太作了吗,明明都恢复了还说自己没恢复,再一瞥沙发上随意扔着的金搓衣板,心想简少爷干得漂亮!
两人刚一到家,简辞父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向来温和的母亲罕见怒道:“你这臭小子!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和我们说啊?居然还让你哥也帮忙一起瞒着?”
果然纸包不住火,想瞒着祁老夫人那样糊里糊涂的老人家容易,但想瞒着简辞的父母可就太难了。
简辞“嘿嘿”笑了两声:“我这不没事吗?一点伤都没受呢。”
车祸现场的照片虽然早就已经被全部被撤下去,但简父简母还是轻易有办法拿到的。
“别骗我了,车都变形成那样了,满地的血,我看着都害怕€€€€”
简母哽咽起来。
简辞连忙安慰她,表示自己这次真没骗人,又把祁修景护着他的情形说了一遍,那些血都是祁修景的。
“真的!”简辞认真道,“妈,明天陪我一起过生日吧,给你们看看我是不是囫囵完整活蹦乱跳。”
往年的生日都是蹦迪轰趴,但死过一次之后、失去之后,才知道来之不易,简辞最大的愿望就是全家一起陪他过生日。
祁修景正坐在书房里看文件,门外忽然传来轻盈迅速的脚步声,一听就是又光着脚满地乱跑。
他立即关上电脑,随手抄起正在地上凶巴巴咬他裤脚的糯米糕抱在怀里,无声迅速眨眼几次,眼神就重新变得无神空洞。
简辞推门进来,见祁修景正安静坐在桌前撸猫,不由得诧异于一向猫狗大战的大小动物今天怎么这么和谐。
完全没意识到祁修景的电脑还是热的。
“哎,”简辞没好气问,“明天我过生日,你……你也可以一起。”
本来想恶狠狠把他扔在家里,谁让他前些年从没出席过生日会。
但得益于祁修景现在依旧瞎着,简辞的心软特性再次发挥作用,这么个走路都磕磕绊绊的人孤零零在家确实有些凄惨。
加上父母得知祁修景几乎是用命护住自己宝贝儿子的事之后,非常担心他的身体。
要不是他现在不能喝酒,简父甚至非要拿出自己珍藏的最好的酒送给他不可,可谓是简家传统中最高规格的感激和敬意。
“想去的话可以带上你。我没我爸妈说你看不到,你不是不让说吗,但一整顿饭的时间你肯定露馅。”
短时间糊弄一下大哥还行,等一会众人看见祁修景连勺子都摸不到在哪里的时候就藏不住了。
祁修景回答:“现在可以说了。”
先前为了防备简誉归抓住空隙趁虚而入,现在他既然已经恢复,那就可以放线钓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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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了?!”简母果然惊呼,继而安慰道,“小景你别着急,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咱找最好的医生,肯定没事。”
“不要紧,”祁修景垂眸,动了动嘴唇,最终有些艰涩发出一个称呼,“妈,我几天就会恢复。”
因为上辈子他没有改口,明明是儿婿的身份,简辞父母却只好按照商界的敬称叫他“祁先生”。
也难怪简辞会为此愤怒,毕竟任何人见了这一幕,都会觉得他是矜傲不屑。
祁修景不愿解释自己是精神创伤后很难发出这两个称呼音,因为他无法对爱人回忆剖析那段过去。
简誉归刚赶过来,手里还捧着给弟弟带的巨大玩具熊。
玩具熊的手里抱着个礼盒,估计是送给简辞的生日礼物。
“哥哥!你给我带什么了?”简辞眼前一亮,“快给我看看!”
简誉归仍旧沉浸在刚刚听到的“祁修景暂时瞎了”的震惊中,随口:“等小辞吹完蜡烛,吃完饭再拆。”
€€€€怎么会这样?那天我明明去探过祁修景的虚实,他当时除了脸色有些白,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
€€€€竟然不但瞎了,甚至还伤的居然这么重,呼吸衰竭性命垂危,差点死在抢救室?
简誉归不动声色试探问自己弟弟:“阿辞,为什么那天祁先生看起来好好的?”
来的时候简辞问过祁修景,万一他哥问怎么办。祁修景回答如实说就行,不用再隐瞒了。
“他装的呗,”简辞道,“那天他连从走廊这边走到那边都差点晕过去,也就坐在那不动的时候看着还行。”
难怪总觉得祁修景那天的眼神很奇怪。
简誉归当时做贼心虚,而那双眼睛锐利而如看不清底的深潭,目光诡异而难以捉摸,竟然是这原因。
简誉归追问:“以后都是一家人,为什么在我面前还要……”
难不成是祁修景发现了什么?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这样防备他?
简辞歪头,不明白他哥今天怎么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但还是回答了问题:
“正常呀,祁修景爱逞强得很,这家伙一直是要面子又不肯示弱的性格。”
简誉归盯着简辞的眼睛。
他看着从小简辞长大,因此轻易就能辨别出简辞是否说谎,眼下看来显然是真话。
简誉归放心了些许。
没人不知道祁修景是究竟多么可怕的存在,敏茹警觉地如同鹰隼如同狼王,任何一点小动作都难瞒过他。
因此他做的格外谨慎,专门挑选了个欠下高额赌债东躲西藏的绝症赌徒,以帮他还债、不让赌场的人继续骚扰他妻子孩子为条件买凶。
那地下赌场本就是见不得光,又是远离京城的澳区,不仅还债走账记录难查,而且一般人根本想不到。
祁修景不可能在这样虚弱的身体状况下、用这么短的时间发现才对。
想到这里,简誉归放心了些许。
简辞正开心去拆一家人送他的生日礼物,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从不设防的亲人眼中的神态不断变幻。
坐在一旁的祁修景面无表情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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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围绕在身边陪着简辞过生日的滋味就像做梦似的。
父母兄长都仍旧还好好坐在自己面前,甚至连先前直到死都求而不得的爱人,此刻也面带微笑坐在他旁边。
一顿饭吃完,简辞喝得脸色微红,眼尾嘴唇也分外艳丽,趴在桌上傻笑起来:“嘿嘿嘿……真好,你们都在真好。”
过生日的小朋友总有额外的特权,父母见简辞高兴,难得没责怪他喝多了,只是无奈让简誉归把他手里的酒瓶收走。
简辞的酒品是个盲盒,有时候喝多了呼呼大睡,有时候却画风清奇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