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幸好,幸好提前把标签撕了,简辞不会认识这是什么。
他正想着,却忽然见简辞的情绪仿佛突然剧烈起伏,甚至眼眶都发红了。
简辞紧紧攥着这瓶最终让祁修景停止呼吸的药,颤声问:“祁修景,这是什么药?”
其实在看到它巧合与梦境重合的一瞬间,简辞已经几乎明白了,那些从来都不是梦,而可能就是上辈子自己死后发生的事情。
祁修景张张嘴,斟酌着是说谎搪塞还是用胃疼岔开话题。
但眼看着简辞眼泪已经快掉下来了,他最终什么都没做,就站在原地。
简辞咬着嘴唇,此刻祁修景脸色煞白、借力倚着墙才站稳的样子仿佛与梦中那时刻一模一样。
他的心颤了颤,最终先上前扶住祁修景让他坐下,转而温和问:“景哥,你乖乖告诉我,这是什么药?”
“你现在现在有几瓶?”
祁修景勉强笑了笑:“苏医生开的,就这一瓶。”
“真的?”
祁修景点头。
此刻两人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是上辈子祁修景服药后坐了很久的位置,但那时候只剩他独自一人,而现在简辞终于坐在他旁边了。
两人各怀心事沉默半晌,简辞忽然严肃问: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什么药
话音落下, 祁修景的心脏猛然一收缩。
如果简辞真的发现了他是重生的……
自甘坠入冰冷海水的简辞必然已对他失望憎恨到了极点,一旦得知他仍旧是上辈子的他,此刻靠欺骗得来的一切就都将消失。
无论是装瞎还是隐瞒记忆恢复, 祁修景的手不自觉紧张攥拳, 他无法承受再次失去简辞的结果。
“祁修景?”简辞眼看着他按着胃的手愈发用力, 连忙道,“你在干什么!松手别这么使劲按, 行了行了先别想了!妈的你是跟自己有仇吗?”
情绪越乱的确是胃越疼, 祁修景走神之中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他终于回神,艰难挤出一丝笑意:“暂时还……没想起来。”
眼见他额头满是冷汗, 简辞决定先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了, 转而道:“还能走吗?我扶你回房间躺着去。”
“去你房间。”祁修景道。
平日里他俩睡在一起时向来是简辞召他的人形抱枕来“侍寝”,断然没有主动送上去道理,因此今晚也应该和往常一样睡在简辞房间。
从书房往外走, 的确是会先路过祁修景的房间, 简辞方才犹豫两秒, 思考要不要进去。
原因无他, 这个场景、祁修景这个状态,和梦中他最后的画面实在有点像。简辞平时不信鬼也不信神, 但关心则乱容易胡思乱想。
这个路线对祁修景实在是不太吉利。
祁修景抿唇, 并不知道简辞在想什么, 只以为他仍旧在为记忆的事起疑, 所以才突然要和他分房。
简辞思索片刻, 到底还是觉得太不吉利,于是转而把祁修景扔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两人先前从没在这房间里一起睡过, 对于祁修景来说就是默认今晚分房睡了。
通常只有他犯了错误的时候才会被简辞狠狠关在门外、失去留宿在简辞那里的资格。
祁修景已经疼得说不出一句话了, 甚至站稳都是勉强, 毫无反抗的力气就直接被简辞扔在了床上。
“阿辞……”
他刚开口,简辞已经转身走了。
祁修景愣住,脸色仿佛又更白了几分。
他想不通这么一个撕去包装的药瓶究竟是怎么让简辞推断出“记忆恢复”的,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
简辞再次把他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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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祁修景扔去房间,简辞迅速开始一系列忙碌。
先进书房一通翻箱倒柜,确认这瓶尚且不明种类药真的只有这一瓶之后,他取出了两片收好。
某人嘴硬非常,现在就标签都撕了,必然不会对“这是什么药”说实话,那还不如他自己找人化验成分。
在翻箱倒柜的同时简辞还不忘自己来书房的本意,这次总算准确给祁修景找出解挛止痛的胃药了。
看在某人病着的份上,简辞决定破例一次,暂且搬去主卧在祁修景房间睡一晚上。
他一边收拾枕头被子一边忽然无厘头想到个笑话,妈的这狗男人,这么一死不就把我房间死成凶宅了?
不过眼看着这张“死过人的床”,简辞倒是也只是想想,不至于真晦气或者害怕,只是有点揪心。
即使是生命最后时刻的昏沉中,祁修景居然还能强撑着、连吐血都努力不吐在他床上,下意识想维持住房间不发生任何改变。
简辞低头看着床边的长绒白色地毯,忽然就想到当时上面沾满血的样子。
片刻后,他用力把这厚实沉重的地毯拽出房间抛弃,对路过的佣人道:
“明天给我换块别的颜色,我暂时不想看见白的了。”
当前世种种用截然不同的形式展现在他面前,祁修景的形象似乎……似乎不那么可恶了。
原本他希望祁修景永远别恢复记忆,那样他就可以永远霸占着本该属于白月光的“失忆限定款”。
但各种乌龙、各种上辈子没有发觉的事情一件件呈现在面前,简辞的想法已经变了。
好像有一丝丝微妙迫切希望这家伙能想起来、然后好好解释一下上辈子的事、为什么从不长嘴。
但今天祁修景这生着病的状态,再严刑拷问他到底恢复了与否就太残忍了。
简辞抱着被子往祁修景的房间走,心想也不差这一时片刻,反正这混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说别的,单单是他怎么发现简誉归有问题这件事,就十分可疑。
虽然他确实聪明的可怕,但在简誉归没留下任何破绽把柄的基础上,这种洞察力实在是太蹊跷了。
一个人再敏锐,也不能敏锐到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就能无缘无故精准定位道一个始终藏在暗处置身事外的人。
尤其是有了上辈子做参考,当时的祁修景明明还没这么早注意过简誉归的一举一动才对。
正想着,简辞刚一只脚跨入门槛就愣愣停在了空中。
祁修景侧躺的姿势手按着胃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的眼眶眼尾都是发红的,就好像……在哭似的。
好在并没有真哭出来,大概是情绪太激动了导致的。
简辞想不通这样一个情感淡漠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激动成这个样子。
“祁、祁修景?”简辞把枕头和被子放下,又把暖宝宝重新塞进他怀里,“你这是疼哭了吗?赶紧起来把药吃了,吃了就不难受了。”
祁修景听到简辞的声音,茫然睁开眼睛。
“阿辞,你又回来了?”祁修景不确定问。
简辞莫名其妙:“不然呢?把你一个人扔这里晾着,被子都没盖上,药也没吃水也没有,你打算就这样硬熬一晚上?”
“哦€€€€你该不会我把你扔下就不管了吧?”
祁修景没说话。
不仅是扔下不管,而是以为自己被识破,然后被再次彻底抛弃。
“行了行了睡觉吧,”简辞把胃药塞进他嘴里,又给他灌了点热水顺下去,“如果还是不舒服的话别忍着,叫我就行,我不朝你发起床气。”
某人太能忍了,简辞很怀疑这话说出来也没什么用。
祁修景不舒服着,他难免担心睡不踏实,半夜醒了好几次,迷迷糊糊去摸索他的状况好转了没有。
祁修景大概一夜没睡,每次他摸的时候都会被准确握住手腕,然后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沉声道:
“我没事,你好好睡。”
简辞于是半睡半醒哼哼两声,含糊道“景哥,不舒服的话跟我说……别忍着……”
然后倚靠在祁修景怀里再次睡过去。
祁修景抿唇,心中不安更盛。
他已然决定用下半辈子弥补简辞、任由他的小作精给天捅出个窟窿也无所谓。而现在又何德何能接受简辞这样的温柔以待。
他说了谎,他骗了简辞。如果简辞知道他早就什么都想起来了……祁修景不敢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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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前一夜没睡好,第二天简辞睁开眼睛的时候,旁边的人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狗男人昨天还那么个鬼样子,今天这就活蹦乱跳了?
洗漱也没能成功给简辞开机,他打着哈欠下楼,见霍叔正准备早餐。
“霍叔,祁修景呢?他走的时候吃早饭了吗?”
“没,”霍叔如实出卖了自己老板,“先生好像不太舒服,就喝了两口粥。”
这个“两口”是真的只有两口的意思,并不是一个代指。
简辞无语,虽然祁修景可能的确是日理万机有事情要办,但不舒服明明可以在家放自己休个病假。
这急匆匆出门的样子,怎么就好像是为了躲着他似的?
吃过早饭,简辞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会神,忍不住又开始想他大哥的事情。
昨天曲秘书打电话来汇报新的进展,他们查到了故意肇事的司机欠下了赌债、赌债还被莫名其妙抹掉了,很可能是买凶的费用。
但再往后查下去,线索又断了,对方做的非常干净,竟是一丝一毫的证据都没有留下。
前后几次事件都是如此,借他人之手而自己完全不现身,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是简誉归。
现在唯一掌握的实质性信息其实也就只有这份血缘,但万一是疑邻盗斧呢?
就好像人一旦有了怀疑的对象,就总会下意识从各种角度不自觉去寻找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