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辞一愣。
定睛看过去,随即直接倒吸一口冷气,这出挑到扔在人堆里也最显眼的外表,不是祁修景又还能是谁?
我的老天爷啊,这狗男人怎么不声不响就直接追到这里来了?!
简辞正目瞪口呆,导演却已经带着自己新抓来的“后勤部龙套”走了过来,满意道:
“简辞啊,临时换人的事李助理和你说了吧,这小伙子真不错,聪明而且记性特别好,唯一的缺点就是长得太好了。唉,算了,现在的人就喜欢长得好的,凑合用用吧。”
想了想,又对简辞道:“你快和他熟悉一下,这马上就要开拍了。”
简辞嘴角抽了抽,看向祁修景的眼神里满是恨不得磨刀霍霍当场砍死他的想法。
他咬牙切齿微笑道:“好的导演,我这就让他好好熟悉一下!”
说罢,一把拽住祁修景的领子,毫不客气拖走了。
导演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想简辞不是一向爱笑好说话吗,怎么今天看起来怪吓人的。
“祁修景!你他妈找死是吧!”简辞怒道,“谁他妈让你过来的,你居然还厚颜无耻的混进剧组演戏?你是摆明了要气死我?”
越说越恼火,恨不得当场给祁修景一棒槌,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突然想起他身上还有伤,这才几天时间肯定没痊愈。
带着伤这样跨着天南海北的瞎折腾,简辞磨磨牙,想问他身上的伤口怎么样了但又放不开面子,显得自己太关心这个满嘴谎话的狗男人。
时间不多,简辞只能姑且放祁修景回去和他一起演了这场戏。
虽然关系过密的两人很容易出戏,但简辞的演技却丝毫没受到任何干扰,层次分明展现出少年的感激惶恐不安和不敢说出口的茫然。
祁修景看过简辞演得所有戏,但这样当面看甚至是参与其中却是第一次,其中的天赋演技与灵气相当惊人,冲击力非常强。
不愧是他的小狐狸,只要有一个机会与平台展示自己,就必然要光芒万丈大红大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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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到了午饭时间。
大概是因为这毫无经验的“后勤部”龙套把薄情冰冷的富豪演得很好,导演赞不绝口的同时多给祁修景的饭盒里加了个鸡腿。
祁修景打开饭盒,坐在休息室内并没有动,心中倒数五秒,简辞果然气势汹汹杀了进来!
“吃吃吃!”简辞愤怒抢过他的饭盒,“你饿着呗,反正傻子不用吃饭,你继续演脑子坏了的傻子啊!”
“妈的,导演倒还真是慧眼识英雄,你这演技不进演艺圈当影帝简直可惜了,祁影帝,你再说一句什么都没想起来?谁让你来烦我的!”
祁修景抿唇,看向简辞的表情中似乎有些无辜。
他开口道:“阿辞,为了能早点来见你,我几天没睡好了,昨天晚饭和今天早饭都没吃……我有点头晕。”
简辞咬牙切齿,只好又把饭盒还给他,想想还是觉得可恶,于是抢走他的鸡腿狠咬了一口。
祁修景无奈一笑。
下午依旧有祁修景的戏份。
导演在一旁看着,越看越觉得这临时抓来的龙套演员实在是理解力太强太聪明了,记忆力也好,那么长的台词看一遍就能背下来。
“这帅哥是后勤部谁啊?”导演问,“虽然演技说不上太好,但长相智商都绝对足够当演员了啊。不行,我得发展一下他€€€€”
导演助理实在看不下去了,导演,您就没发现今天咱片场格外寂静、但休息的时候大家格外有精神的用八卦的表情乱走动吗?
“但是导演,他可能不太需要当演员。”
“怎么会啊?当演员不比他现在当后勤赚的多?”
“因为,他是€€€€是首富啊。”导演助理艰难道,此时祁修景还被导演强迫着对台本练走位基本功。
鬼知道这位大佬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真的认真练习,可能是因为对戏的对象是正瞪视他的简辞?
导演闻言莫名其妙:“首富?咱电影里哪有这么夸张的设定,剧本上他就是个普通富豪。”
“但是他是首富啊!您知道祁先生吧,他就、就是祁修景。”
导演迟钝了几秒,先“啊”了一声,似乎是电压太大,一下子把芯片烧短路了。
许久后他才震悚大声道:“什么?!”
他当然知道祁修景是谁,但他不是个八卦的人,从没去了解过去祁修景到底长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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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为了弥补这乌龙、顺便再拉一份赞助商金主从而把后期做得更完美,导演为表敬意,连忙诚惶诚恐在这条件很差的偏远山区给祁修景准备了个“豪华”单间。
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祁修景一看到特意准备出来的单间,登时脸一沉。
怎么还有多余的房间?这么恶劣的环境,突然空降的人难道不应该因为无处可住而不得不和“家属”挤在同一间吗?
他喜欢简辞那张小床,因为又小又挤,两人睡起来肯定会有些吃力,而挤在一起就只能搂着了。
但实际上,现在这位得意的家属正得意摇着大尾巴,理直气壮从祁修景手中拿过专门带来给自己吃喝玩乐的行李。
然后把他关在门外。
祁修景:“……?”
“滚蛋,别站我门口,睡你自己房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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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简辞缩在被窝里,如果不是不想把自己捂死,他简直连鼻尖都不想露出被窝。
山里实在太冷,所以每晚的这个时候,都是简辞最固定想念自己长达一米九大抱枕的时刻,甚至有那么一丝丝后悔把某抱枕撵走。
其实对于上辈子的事情,他早就已经基本消气了,
但思来想去又忍不住给祁修景一个教训,简直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典范,恢复记忆还装的行为简直可恶至极。
正想着,房间门锁似乎发出了“咔嚓”一声。
不等简辞反应,那破旧木门已经被悄无声息推开,简辞登时被吓了一跳,心想这深山老林里哪来的贼。
正想着,就听到一个稳而熟悉的脚步声,以及熟悉的淡淡木质香。
很好,除了会说谎,原来还有深藏不露的开锁技能,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磨刀霍霍。
简辞正想翻身起来找棍子打贼,见状又默默躺平不动了。算了,看在太冷了不想起来的份上,明天再收拾祁修景吧。
祁修景见简辞不动,大概是以为他睡着了,于是慢慢摸索着走到床边。
山区里的夜晚是没有光污染的,房间内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得益于真瞎过一段时间,他才勉强无声的顺利摸到简辞的床。
祁修景大概也是怕冻着简辞,在掀开他的被子的时候非常小心翼翼,只掀开一个很小的缝隙€€€€
然后简辞的被窝里就多了个不请自来的人。
简辞看好时机,猝不及防狠狠摸着黑狠狠踹了他一脚:“狗男人,我还没睡呢!”
祁修景正做贼心虚,果然被简辞惊吓成功。
毕竟睡着了的简辞就像一只小猪似的,别说是这样轻微动作了,就算把他抱在怀里去集市上称斤轮两卖掉,他也不会醒。
祁修景只好悻悻道:“阿辞……”
简辞在黑暗中沉默许久,最终翻了个身面向祁修景,严肃道:“算了,咱们谈谈吧。”
祁修景闻言登时紧张,简辞几乎能感觉到他浑身一瞬间的紧绷,仿佛下一秒要谈的就是离婚协议怎么写似的。
简辞道:“第一个话题决定了你是被我一脚踹下床、还是咱继续大会下一项,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你戴在脖子上的小狐狸吊坠是哪里来的?”
简辞已经为这个问题思索很久了,他确定以及肯定自己之前绝对没见过这东西,也不可能给祁修景送过它。
祁修景抿唇沉默,许久后终于实话实说:“是我自己雕的。”
“上学的时候雕的,本来想送给你,但是……”
但是一直没有勇气从桎梏中走出来坦然面对自己的爱情,许久也没能迈出那一步,最后决定穿上简辞送他的绳子自己戴着,权当是对于简辞的念想。
简辞:“???”
所以就是这愚蠢的乌龙理由,以至于我愤怒了这么久、以为这狗男人心里有别的狗了?
“好吧,第二个问题。我重生了是因为我死了€€€€那你呢?”
这段话顿时勾起了祁修景脑海中一些不好的回忆,苦涩的药片、药效发作后五脏六腑被烙铁炙烤般的痛苦、以及心脏那窒息般的尖锐绞痛。
但他闻言只是淡然回答:“我只是有一天睡着之后,一睁开眼睛就回到三年前了……他们都说山上那那寺庙许愿很灵验,看来的确是。”
“灵验?”简辞重复,“是一步步磕上山顶所以才灵验那种?”
祁修景一愣,显然没想到简辞竟然会知道这件事。更意象不到的是,紧接着,简辞又狠狠踹了他一脚,怒道:
“睡一觉就重生了?你怎么不说说自己睡之前吞了多少瓶药!”
祁修景登时心头一紧,万万想不到简辞竟然连这都知道了:
“阿辞,对不起,我真的只是太想你了€€€€”
简辞没说话。
气氛沉默许久,简辞忽然主动上前,默默抱住了祁修景,拱进了他怀里。
某人可真是个傻子。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明明能爱一个人爱到殉情的地步,却偏偏从来都像没长嘴似的,话都说不明白一句。
以至于显得十分可恶,简辞每次想起他的所作所为都忍不住觉得咬牙切齿。
一切都得到了证实,那些从来都不是梦,而是真的发生过的现实,发生在自己死后。
祁修景真的总是买着他最爱吃的蛋糕守着冰冷墓碑,一次次思念、一次忏悔,所以即使失忆了,依旧还记得他的口味,在甜品店里轻车熟路从货架上找到它。
他也真的一步一叩首生生磕上那么高的山,到最后绝望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愿望,简辞很难想象他是怀着怎样的复杂心情上山,又究竟怀着什么心情下山。
……
祁修景在突如其来的主动拥抱之中愣住,紧接着,就感觉到简辞竟似乎是哭了。
“景哥,”简辞声音哽咽,在他闷闷道,“你真的好笨啊,那时候……难受吗?”
祁修景一见简辞落泪,顿时整个人都僵硬手足无措起来,慌张摸着简辞的脑袋,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问是在问服药之后:
“阿辞,别哭。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是睡了一觉而已。”
“你又说谎,”简辞把脸埋在他怀里,闷闷道,“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