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辞随即慌了:“我先不问你了, 你、你别装了!祁修景……景哥, 景哥你醒醒好不好,你别吓我……”
救护车上。祁修景知道简辞的手一直紧紧拉着他的手没有松开,温热而令人安心的感觉。
其实还能再撑一会、没到不省人事的程度,只是睁开眼睛亦或是开口说话都非常费力,眩晕感一重接着一重。
放在平时他可能还会硬撑着陪着简辞,直到撑不住了彻底昏迷为止,但他现在实在不敢面对简辞,只好半真半假闭眼躺着。
怎么办……他的小狐狸生气了……
万一简辞还是要离开怎么办?真的没有补救措施或者搪塞过去的办法了么?
祁修景昏昏沉沉想着,最终在黑暗彻底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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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辞在病房外拦住医生:“请问他怎么样了?严不严重?您看他怎么还没醒啊?”
“没事,是急性失血造成的休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您放心就好。”
简辞趴在病房玻璃上,又仔细看着男人无声无息躺在病床上的苍白样子,一阵密密匝匝的心疼感,但却又有些别扭。
“小辞?”母亲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又习惯性像对小朋友似的捏了捏他的耳垂压惊。
其实父母两人才是整场风波之中受到惊吓最大的人,毫无心理准备就被卷入了这样的风波。
他们无私给予了同样多的爱的大儿子不知何时变得面目全非,敏感卑微又扭曲的将自己与弟弟之间的任何差异都归咎于血缘。
殊不知每个人都不可能像复制粘贴一样均等,差异并非差距,只是人各有志而已。
简母的眼眶是红的,显然是哭过,简父的表情也不太好,疲惫之中仿佛一夜老了十岁。
大概是因为记忆中的懂事的孩子突然变成疯子、又亲眼目睹了他的死亡,任凭哪一对父母也难以安之若素接受。
简辞低声道:“爸、妈,我其实真的没想杀他……对不起……”
简父开口:“小兔崽子,这有什么可道歉的!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没做错什么。”
他顿了顿,又问道:“小景怎么样了?”
作为之前最反对两人结婚的简辞的人,简父现在对自己儿婿非常满意,毕竟亲眼见证了他对简辞的真心。
简辞回答:“没事,他就是失血有点多,好在没伤着要害。”
万幸父母两人虽然经历路途颠簸、又被五花大绑,但只是有些轻微擦伤,医生仔细检查确定二老没事之后,简辞才放下心来。
他想了想,开口道:“爸妈,我开车送你们回家休息吧。”
简母道:“小景还没醒,你不得在这里陪着他?让司机送我们回去就行。”
“没事没事,”简辞坚持,“我送你们回去。”
就是因为祁修景没醒,他现在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恢复记忆而且还重生过的祁修景了。
方才只顾着紧张了,现在简辞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这件事,越想越觉得要命,甚至有些庆幸祁修景昏过去了,不然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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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修景醒来时,护士正给他手臂上的伤口换药,因为好不容易才止住血,对方非常谨慎,动作很轻,但还是弄醒了他。
失血过后熟悉的眩晕恶心,他闭上眼睛缓了片刻,先前与简辞的对话重新浮现于脑海。
怎么办,这件事肯定是瞒不过去了,简辞如果问我的话我该怎么回答。
祁修景重新睁开眼睛,觉得有必要让司机把黄金搓衣板带来医院,这次不管简辞是否还心软拦着他,他都一定要跪。
但直到护士最终缠好绷带、走之前对祁修景打招呼:“祁先生,那我就先走了,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可以按铃叫护士台。”
祁修景蹙眉,环顾四周后终于发现不对:“等等,你看见我爱人了吗?”
护士回答:“好像是……回家送他父母去了?我看简公子刚刚和简老先生老夫人一起走了,手里还拎着车钥匙。”
祁修景面无表情点头。
或许是因为的第一眼没能看到简辞,总之他的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滋味涌上心头。
€€€€没关系,这么大的事情,他亲自送父母回去也很正常。
祁修景自我安慰。
难熬的等待时间一点点推移,祁修景几次想给简辞打电话却最终都放弃,不敢面对他。
偌大的VIP病房内只有祁修景一人孤零零坐着,被雇佣来的护工看他明显不好,已经默默和门口的保镖一起站岗而不敢进病房了。
夕阳西下,最终日光完全湮灭于地平线下。
祁修景抿唇,他意识到不对了,再也不能用“简辞可能只是想陪陪父母”为心理安慰的借口了。
一阵阵心慌让他忍着血压低的头晕坐起身,拿起手机急着拨通电话。
电话那边是一片无意义的机械音。
祁修景的脸色一片冰白,转而打电话给简辞的父母,问他们简辞哪里去了。
简母吃惊回答:“小辞不是回去了吗?他不在你那里?”
话音落下,仿佛是一枚惊天动地的到导弹,让祁修景的脑子顿时“轰!”一声巨响。
噩梦仿佛又重演了,简辞上半辈子就是这样消失,让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那天是他终于鼓足勇气想打破束缚迈出第一步,他的心中积攒了无数想说的话,在那整整一个月里越攒越多。
最后却发觉只能对着简辞冷冰冰的尸体诉说。
祁修景连忙起身下床,刚迈出第一步就因急性失血的后遗症而眼前一黑,扶住床头柜才勉强没栽倒。
恰好此时护工将饭菜送来,眼看着自己的雇主脚步虚浮踉跄的要出门,不由得震惊问:“祁先生,您这是要做什么,我帮您就行。”
祁修景摇头,沉声道:“我要出院。”
护工闻言更震惊了。
显然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会这么着急,眼看着这脸色和状态也不像是能出院的样子。
但少管雇主的事情总归不会出错,这护工只敢在心里震惊一下,并不敢说出来,只能说:“祁先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还是先养好病……”
正说着,病房的门被敲了一下,保镖在门口道:“老板,徐秘书来了。”
徐觅推开门,他一看祁修景面无表情站在地上的动作,作为“御前红人”已经非常清楚老板这是又坐不住了要出院了。
“祁总,我给您把电脑和生活用品都带来了,”徐觅道,“您再住几天呗。”
祁修景看着徐觅手中的大包小包,蹙眉问:“谁让你过来的。”
这件事的社会影响相当大,警方还没来得及组织措辞通报此事,全程也是尽量没让任何人知道,徐觅又是怎么知道的?
“啊?”徐秘书被问得摸不到头脑,“不是您让我过来的?下午简少爷给我打的电话啊……他还让我给您带一份城南那粥铺的海鲜粥,说您爱喝。”
“……说起来,简少爷人呢?我以为他在您这里。”
话音落下,祁修景脸上的表情倏忽变得更加可怕了。
但那碗粥似乎的确让他慌乱烦躁的心绪安宁了不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没说话。
徐觅赶紧闭嘴,忍了忍,又小心翼翼问:“祁总,您是不是惹简少爷生气了?您和他吵架了?”
从祁修景的表情来看,就好像简辞赌气离开之后就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似的……太反常了,堪称是宛如天塌下来的表情。
这样的神态能出现在祁修景的永远波澜不惊的脸上,简直堪称是奇迹。
见祁修景没吭声,徐秘书壮着胆子试着劝他:
“老板您别紧张,简少爷生气的时候暂时不想见您是正常的。我女朋友生气的时候也不想搭理我,过段时间气消了就回来了。”
祁修景垂眸:“他要是不回来了呢?”
徐秘书闻言更震惊了。有那么一刻他怀疑英明神武的祁总是CPU被烧坏了。
但介于说出这大逆不道的话会被老板残酷扣掉奖金,他只好省略惊叹句,实话实说:
“他怎么会一直不回来啊?不回来的话去哪里呢?就算是不为了您,父母也在啊,亲朋好友也在啊。”
祁修景沉着脸没说话。
这话的确在理,方才瞬间被急糊涂了,近乎忘了一切和上辈子不一样了,现在的简辞心中还有牵挂,不会离开后再也不回来。
“您先喝点粥?”
祁修景毫无食欲,正要摇头拒绝,却见徐秘书满脸憋着话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样子。
“说。”祁修景沉声命令。
“那个……简少爷说,”徐觅想了想,婉转道,“您要是不喝的话,让我、让我督促您。”
原话其实是,这狗逼要是敢不吃东西的话,你就代替我泼他一脸!
祁修景深吸一口气,凭借他对简辞的了解,已经猜到真正的原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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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在第二天发布了整场绑架案的公告。
其中只客观叙述了绑架犯简某某在行凶时被成功阻拦,最终当场身亡,而保护隐私地没有讲到是简辞正当防卫时把他一刀毙命,免得又出现什么不好的言论。
网友们震撼:
【卧槽,所以这个简某某就是简辞的大哥?绑架父母、买凶杀害自己弟弟和弟夫?】
【这也太狠了,对自己亲弟弟都下手,难怪祁总要下手吞并他的公司,我就知道阿辞不是为了钱而兄弟相残的人!】
【吃瓜情报,好像不是亲兄弟,简誉归好像是领养的】
【啊?那简辞的父母对他这么好,财产都是毫不偏心平均分配的,他还有什么不满啊?】
【对啊,要不是阿辞的父母好心,哪有简誉归的今天,真是农夫与蛇故事的现实版,他怎么能下手绑架自己的恩人】
……
面对网上沸沸扬扬的舆论,简辞没有回应,只是发了一张层峦叠嶂的自然秀丽风光,以及一句话:
【@简辞:出发,进组拍戏。】
横竖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祁修景本体”,把某人当成失忆限定款不知叫了多少次“狗男人”,现在简直尴尬到窒息。
正好先前就接到了这剧组的邀请,导演是号称票房之王的知名导演,角色剧本也是他相当喜欢的类型。
唯一的不足就是要进山区拍摄十几天的时间。
面对几乎断网的恶劣山区,简小少爷可以生活上遭罪,但断网意味着要离开祁修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