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纨绔 第24章

黎南珠说了句大逆不道的话,“圣上对年年要是有意向,为什么就不能定下,拖拖拉拉的……”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真的是。

这不是放着几个儿子去打的头破血流。

黎暮泽听闻,先看了眼外面,黎南珠摆摆手,说:“外头都是我的人,你只管说,其实我也听我哥说了些缘故,但我想不来。”

“圣上掌握生杀大权,怎么抉择个继承人还这样。”

黎南珠说到这儿,想到他哥说元和帝柔和,是挺面的一个老头,干皇帝能干到这份上€€€€不过说实话,他也是外行人,也没干过,不好乱说。

“阿叔可知道,盛平末年,内阁取消了,是黎家提议的。”黎暮泽在官场活了小半辈子,说话处事周道不圆滑,这次却交了底,“圣上性格柔和是位仁君,先帝怕有了内阁,朝中臣子压了圣上一头。”

倒不是防着黎家。

黎暮泽没什么想法,内阁没了,他做官是为了百姓。黎家一是忠君,二是爱民。

取消了内阁,皇帝大权在握独大,盛平帝驾崩前就跟儿子交代,意思是内阁虽然没了,你能力不济,优柔寡断,朝中大事若是抉择不来,可将暮泽当你内阁首辅用。

那时候黎暮泽还是少年,却满身才气,盛平帝对黎暮泽很是爱重,处处考校,就是留给辅佐他儿子用的能臣。

盛平帝与皇后只有一子,这儿子能力不行但唯有一点,那就是几分倔和拗,也孝顺,他说的,儿子听进去了,任谁挑拨都不会干糊涂事。

不然黎家手握重权,又是异姓王又是朝中得天子信重的能臣,西南那边尧城还有个干亲孟家,握着兵权。

这样的人家,搁历史上,就像黎南珠说的,早被嚯嚯了。

可黎家没,元和帝还信重,还依赖,甚至托孤似得把皇孙送到昭州去。这份深信不疑的信任,几个皇帝能做到?

黎南珠听完大侄子所言,这下沉默了,他收回刚说老头面的话。€€

第十八章 无中生友【二更】

“皇孙是圣上的亲孙子, 但几位皇子也是圣上的亲儿子。”

黎南珠:“可年年早点当太子,朝堂稳定下来,以年年心性也不会要了他几个叔叔性命的。”所以这有什么不好抉择的。

绕来绕去跟鬼打墙一样, 又到了这个话题。

为何迟迟不立历延年, 为什么非得他和历延年结婚才行,才是黎家扶持帮历延年, 不结婚难道就不能帮历延年了?

只要有圣意在, 立了历延年,黎家作为忠臣那肯定站皇孙的。

黎暮泽心里叹息了声说:“是拖到了如今,几位皇子心都大了。这事现在多说无用,最先时也是有缘故的,圣上有他的担心和顾虑。”

“现在外头传言皇孙体弱多病,其实皇孙生下来是弱了些, 但太子妃照料的好, 跟寻常孩子差不多。当年太子薨后, 皇孙守祭堂三日,滴水未进, 还是晕了过去才发现的。”

“圣上那时候斥责了一圈伺候的, 对着太子妃也说了两句。”

黎南珠能想来小历延年不吃不喝模样, 不由心疼。难不成天天挂嘴边,小寡妇哭坟似得哭唱个三天,见谁哭谁, 这才是孝顺。

都是放屁。

“我原以为这是小事,太子妃与太子恩爱, 太子去了, 太子妃伤心之余无暇照看皇孙, 再者太子妃也三日未进水米。”

父子俩都是一脉的。

黎南珠听到这儿, 大侄子话里有话,“难不成这背后还有阴谋?”

“那是太子入陵寝后的半个多月,那日大雨,皇孙被惊醒,东宫殿外伺候的小太监,嘴里说太子死是太子妃害的……”

元和二十一年春末。

太子棺椁下葬半月有余,东宫上下疑云丛丛,人心惶惶,圣上震怒,彻查东宫,太监宫女关了一批,层层筛查,这样戒备下,竟出了纰漏。

那是雷雨夜,闪电雷鸣,雨打树叶,风都是鬼祟的。

守夜的小太监背地静悄悄的说起太子遇难,没想到皇孙被雷惊醒,不知站了多久,听得清楚。

“……太子归途遇难,身中数箭,听说还涂了剧毒。”

“太子回京路线贼人怎会知晓?”

“我听说啊,不是旁人,是太子妃。”

“太子妃男子之身,才高八斗,本应该是做官的,结果委身做太子妃……”

小太监话音€€€€€€€€压低了声,但还是被历延年听去了。

他们说父亲害死了阿父。

才十岁的历延年怔愣在原地,五脏六腑搅的生疼,憋着一口气,想张口斥责,吐出气来,口中满是血腥。

……

“大嬷嬷发现时,皇孙面色苍白,唇发乌青,口喷鲜血,昏死过去。”黎暮泽神色肃穆,“东宫那时上下彻查,这样戒备森严的时候,竟有小太监敢背后说出这样的话。”

“阿叔想问,谁指使的?”

“小太监被发现在自己屋里,悬梁自尽,说是因自己胡乱编排太子与太子妃,害怕圣上拿罪,先自杀谢罪了。”

黎南珠还在想年年气到吐血,难怪到了昭州身体差成那样。

“那时候宫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凶手主谋还没查出来,那些人却大着胆子,把手伸到了皇孙那儿,想趁乱要了皇孙命,要是不成,也好挑拨离间皇孙与圣上亲情。”

黎南珠想到信四查的,早些年用这计得逞了一次,现在又想用第二次。

“圣上当时动怒了,也对太子妃生了疑,被我劝住了。”黎暮泽当时稳住了圣上,太子妃家世简单清白,与太子一根绳上的,如何会害太子。

就算是想让历延年当皇上,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这计空口无凭简单,却直击要害,捡着幼子皇孙面说,想要皇孙性命。二来,圣上要是盛怒下动了太子妃,就与皇孙离了心,那毕竟是皇孙父亲。”

黎南珠:“以前是一石二鸟,现在是一石三鸟了,当时你劝的圣上保了太子妃?”

“是我。”黎暮泽听出阿叔话里不寻常,“怎么了?”

“有人故技重施,最主要是年年父亲也怀疑自己害了太子。”黎南珠没给大侄子藏着,两家都是姓黎的,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黎暮泽仔细一想,顿时明白,“那太子妃现在€€€€”

“我的人看着,暂时没事。”黎南珠直指要害,“查了这么多年,难道半点可疑凶手都没有?”

黎暮泽道:“有。”

“宫学之所以关,也是那夜之后的事,宫中戒备森严,朝中臣子孩子、宗室子弟都不能随意出入宫中了。”

“当时皇孙病危,圣上谁都不信,托孤把皇孙送到了昭州。也是趁着皇孙不在时,彻彻底底查了一圈,查到了宗室睿亲王底下,但没证据。”

“太子妃那儿干干净净没什么可疑的。”

“不过圣上找了由头,下了睿亲王的爵位,慢慢梳理,到了一年多后,京中风平浪静,圣上派人接回皇孙,当时是想立皇太孙的,朝中试过水,反对声大,钳住了要害,说皇孙身体羸弱,不如等成年后再看,最后不了了之。”

元和帝明知道朝中那些人的借口,但实际上心里也怕,怕真的立了延年,延年成了靶子,怕重蹈覆辙被人害了,于是拖来拖去,想等延年身体再好些。

结果就是历延年在长,元和帝的几位儿子也在长。

谁愿意当叔叔的被侄子盖一头,以后要跪地给侄子称臣?

“当年的事,成了圣上心病,再有圣上疼爱孙子也爱儿子,不想骨肉相残,着了那些人的道,思来想去,现如今最妥帖的办法就是想和黎家结亲,有了黎家支持,皇子们也能歇了心思,但我家二娘,比皇孙大十岁,不合适。”

就是合适,说实话黎暮泽也舍不得闺女嫁到皇家去。

黎南珠:……大侄子你神色过于明显了。

“年年多好,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世,要年龄那妥妥小鲜肉高中生,不至于到了相亲婚恋市场被这么嫌弃的。”黎南珠护短嘀嘀咕咕。

黎暮泽就看阿叔。

黎南珠:……

“你在容我想想吧。”

两人打了哑谜,黎暮泽也没明说多劝,甚至还反过头来说:“我说这些也不是想让阿叔对皇孙心生同情,冲动做了什么后悔的决定,毕竟是一辈子的事,还是谨慎些。”

黎暮泽也害怕,要是昭州大伯黎王爷知道是他撺掇的阿叔嫁给皇孙,留在京里,会不会千里奔袭来京里取他的性命。

“……”黎南珠撇撇嘴,“大侄子,你这绿茶手艺不够看。”

“行了我知道,你回吧,明日我就和年年回去。”

黎暮泽本是都走出去了,一半又折回来,“阿叔,我早上骑马来的,留我一顿饭吧?”

二品大员黎大人饥肠辘辘。

黎南珠:dbq,他忘了。

“快给我大侄子上午饭,吃完了也别急着回,泡个温泉解解乏,歇一晚上明天一道回。”

黎暮泽拿自己玩笑说:“是啊,我这个年纪老胳膊腿了,骑马过来还真是有些累,那就听阿叔的歇一晚。”

“我和我哥都是直肠子,怎么家里还出了你这么一位狡猾的。”黎南珠感叹。

这里狡猾是夸大侄子。

黎暮泽笑呵呵接纳了。

当天中午黎南珠找年年说明日回京,他没说京里朝上那些屁话,只说:“玩了半个月了,天天打球也无聊,咱们要动静结合,我之前买的那些东西没带来,正好回去做了。”

“你要是喜欢来庄子玩,下次阿叔多约点人陪你玩。”

历延年心想他只想同阿叔玩的,面上不显,嗯了声,说一切听阿叔安排。

黎南珠点点头夸了句好孩子。

后头不远处黎暮泽看到这一幕,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听圣上说,南珠对皇孙多是长辈情谊,但想着年龄也就差了四岁,再怎么样面上客气称呼长辈,还真能做长辈了去?

像他叫阿叔阿叔,心里其实还是哄自家孩子一般。

结果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比他对他家三郎还要有当爹的范儿。

这€€€€

夜里,黎南珠早早睡,信四又是翻窗回来的。

小郡王被吵醒了,扭头就看到信四端着烛灯站他床边。

“我说,你走门,走正规渠道见我是会咋滴?”

信四放了油灯,殷切说:“主子,我好久没做暗卫了,这么夜里来去,杳无踪影,翻窗爬墙,飞檐走壁,找到话本里高手那范儿。”

小郡王:……话本还是他给信四吹的,啊不,说的。

年幼时,俩人一道长大一块玩,那时候信四真老实巴交的,看着憨头憨脑,黎南珠说话有时候随性€€€€也是被家里人惯得,再加上有人和你日夜吃喝玩一起,不可能时时警惕。

说一些现代话一些事,全都搪塞,说做梦了,再大点就是闲书话本上看到的。四五岁时信四学武,特别累,其实黎南珠也学过,但他受不了苦,没三天就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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