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南珠笑:“不苦不苦。”反正又不是他读书。
太孙妃明日日程,早上睡到自然醒,大约是九点半到十点左右,此时太孙已经进宫学念书去了。太孙妃醒来后穿了衣裳洗漱,之后简单用个早饭,不像以前一样吃早午饭。
因为太孙中午回东宫用饭。
黎南珠本说麻烦,就看小孩双眼亮晶晶的说:“不麻烦的,午休时间长,我回来陪阿叔用饭,还能休息一会。”
“以前幼时,我午休也回东宫的。”
黎南珠不由想到上小学的年年了,每天早上袁修送去上学,中午自己一人背着书包回来€€€€呃,大差不差吧。
当即是改口说:“也是,不麻烦,你陪阿叔回来吃饭,比一个人吃要有意思。”
他上小学去官学时,打死都不会中午回家吃饭,就在官学和同学一起吃,吃的飞快,吃完了就去玩。他小时候野的不成,他哥说他取错了名字,不该叫南珠,该叫南猴。
总之,因为太孙殿下要回来吃午饭,所以太孙妃的早餐时间略略提前了半个小时,和简单用两口。
中午两人一起吃饭。
下午太孙去宫学上课,太孙妃午睡一小会,到了三点起来,总能找到乐子,比如今日就是€€€€
太孙妃避开擒娇和祝灵,偷偷摸摸抱了一木匣子去后院。
擒娇好奇,“主子?”
“没事,你们别过来了,我自己做手工。”黎南珠扬着嗓子把擒娇祝灵劝退。等到了无人地方,太孙妃开了匣子,里头一根根没杂质的玉势。
太孙妃兑现了当日洞房,把那些玉势全敲碎做成了旁的。
大点的玉料可以做手镯,还有吊坠,黎南珠本想给祝灵擒娇做点簪子或是步摇,但一想到这是玉势做的,俩又是妹子,觉得不太好。
于是一箱子玉料犯了难。
“信四,你缺什么吗?给你做点首饰做你的嫁妆?”
信四知道那箱子玉料原身是什么€€€€主子瞒着他,但这东宫,他是侍卫长,根本瞒不过,只能装作不知,拒绝了。
“小的平日翻墙来去,从不佩戴这些东西,叮叮当当的有响声。”
有道理。黎南珠看了眼信四,“算你找到了借口。”
总不能浪费吧。
这日太孙放学回来,太孙妃便迎了上前,仔细打量一番。历延年被阿叔瞧的有些脸热不好意思,说:“阿叔,怎么了?”
“我觉得你身上素了些。”黎南珠正经说。
历延年低头看自己衣着,他往日都是这般穿的,“是有些素,阿叔不说,我都没发觉。”
“……”黎南珠那颗坑蒙拐骗的心受到了一点谴责,“你啊,怎么这么乖,我说什么是什么。”
历延年笑的乖顺说:“阿叔也没说错。”
“……我的良心现在备受煎熬,还是跟你说实话吧。”黎南珠把自己主意说了,“那箱子玉势咱俩也用不上,我想放着浪费,不如改一下,我看长短挺适合做玉簪、玉佩、玉扳指,还有腰带。”
历延年想到那匣子玉势,指尖还滚烫,呐呐说:“是用不上,浪费了……都听阿叔的吧。”
“好啊好啊,来比划,我量量你的腰围还有手。”
黎南珠是对着小太孙摸腰又摸手,摸了又摸,最后小太孙是红着一张脸,温度升高,总算是量完了。
六月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孟将军上了折子,要回尧城,不好在京久留。圣上邀孟新兰进宫,亲自挽留,不过最终还是放了孟将军归去。
镇国大将军久留京都,确实不适宜。
黎南珠知道后,出宫频繁了些,他去找大表姐说说话,结果意外撞见了孟定眩红着眼。
这小子怎么哭了?
以前他小时候去孟家,孟定眩练武再累再辛苦都没流过眼泪的,好端端的€€€€
难不成舍不得他?
“你要是舍不得我了,可以在京里多留些日子,我跟表姐说。”黎南珠拍拍小子肩膀。
孟定眩囫囵擦了眼泪,说不是这事。
黎南珠:……
“我不信,除非你说什么事。”小郡王胡搅蛮缠。
孟定眩顶着红彤彤眼睛,抬头望着天,又长叹了口气,说:“二爷爷你不懂,算了,没事。”
“那我今日非要懂了。你要是不说,我就跟表姐说你哭了。”
孟定眩:……
“说不说!”恶霸小郡王磨牙问。
孟定眩:……
“大表姐,我跟你说€€€€”
“说!”孟定眩是先投降,拉了二爷爷别走,不好意思小声说:“我一想到要回尧城,之后奶奶要给我定亲,我就难过。”
黎南珠拿眼睛瞥孟定眩,啧了声,“你那谎话还是我教你的,不想说谎了,那就只说一半真话。”
“我猜猜,不想回尧城定亲是真的,因为你心有所属?”
孟定眩一脸‘糟了’表情。黎南珠:……这个傻瓜蛋。
“从你和表姐进京来,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赦天别庄里,那里寻常没别人的,除了我之前给年年办生日宴,邀了些京中世家贵女€€€€”黎南珠摸着下巴,看着孟定眩表情推测,“肯定不是一次就一见钟情了。”
“那见的多了,我想想谁家呢。”
“又不敢跟表姐说,那肯定有牵扯。”
黎南珠其实不咋记事记人,这么猜都是为了诈孟定眩的。果然他说到这儿,孟定眩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耷脑的,说:“是苏家小姐。”
“皇后娘娘的外甥女,苏芝?”黎南珠这下记起来了。
别庄是幼雪家的,之后一些日子,幼雪有时候去别庄玩,喊了玩的好的苏芝一起作伴,苏芝是贵女里面出现最多的。
孟定眩点头。
黎南珠看了眼,又皱了下眉。孟定眩便丧气起来说:“二爷爷,我知晓了,我会好好收心的。”
“笨。”黎南珠骂孟定眩,“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两人基本差不多同岁,黎南珠用‘看着长大’过分了。
但此时孟定眩没心思和二爷爷说这个。
“我皱眉是嫌你,你一个大老爷们的,二十的人了,喜欢女孩子,那就该拿出男子当担来,该你做的你做了,朝中局势,你家中的关系,若是不想牵扯,你先问问大表姐问问长辈。”
“争取了,还是喜欢,自有取舍。取舍不得,那就痛定思痛,斩了干净。可别犹犹豫豫拖拖拉拉,对谁都不好。”
黎南珠正色,“我问你,苏芝知道你心意吗?对你可有感情?”
孟定眩摇头,又点头。
“我没告诉她心意,但我觉得她聪慧是猜出来的。”
黎南珠看了眼孟定眩,说:“你自己做决断吧,若是下了主意,以后不后悔就是了。”
像孟家、黎家这样的家世,有时候子女成婚也是身不由己。孟家手握军权,若是再和京中权贵结亲,还有皇后那层关系,以后局势乱了,圣上为了新皇也会忌惮。
孟定眩知道,所以自己一人偷偷哭。
“我家不愿卷进京中关系,多少年了,我不能因我,让家里危矣。二爷爷,你嫁给太孙,卷进其中,你不怕吗?”孟定眩想问许久了。
留在昭州多好,还是以前的日子。
“于大道,嫁太孙,圣意在先,黎家促成。”黎南珠先正色说了句,又看着孟定眩的红眼眶,说:“往私心说,我不舍得留历延年一人……”再经历梦中那些惨变。
“赌吧。若是输了,不拖累黎家,我自戕赎罪。”
黎南珠早早想好了,到时候哥哥一家在昭州,肯定无事。昭州是黎家大本营,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京里想派兵动黎家,那就是逼着他哥造反,昭州有钱有兵马,还有水船呢。
可战可退。
至于京里黎家,暮泽他们一向忠臣直臣,天下百姓皆知,圣上若是对黎家下手,那是害忠臣,不耻的。
“我赌的不是年年秉性,这个我信他。我赌的是其中变故……”
现在看着一切风平浪静的,但黎南珠想到梦里宫变,那是还没到那个时候,惨烈的还在后头。
那些人能害死圣上,伪造成历延年下的手,还有什么不敢做?
“你先和表姐说吧,若是你觉得能放弃了,那就不必再说再争取了。”
黎南珠说完这些话,也不去见表姐了€€€€他怕他露馅。往自己院子回时,路上遇到了年年,愣了下,“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听了阿叔和孟定眩的话。”历延年完全可以说谎,但他还是坦诚了,他是眼睛也泛红,却什么也没保证,只说:“我来给阿叔送伞,天气炎热,会中暑的。”
黎南珠才看到年年手里拿着伞,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更加坚定了,不提刚才那些话,只笑说:“你笨啊,拿了伞不知道自己打,要是晒黑了,就不好看了。”
“我不会黑的。”太孙殿下保证,忙撑开了伞,替阿叔遮这烈烈灼日。
后来孟定眩同大表姐说了缘故。
几日后,大表姐请了苏家夫人来别庄做客,黎南珠那时候作陪,还有暮泽媳妇儿,暮泽媳妇儿刚提了个头,说的还算委婉,苏家夫人脸上登时松了口气,甚至还有些庆喜。
应当是有意的。
又过了几日,这事吹了。
孟定眩经历大起大落,人一下子稳重成长了许多,说:“我同她见了面,她拒绝了我。”
“她说对我也有过意,可尧城与京都天南地北,风土人情皆不一样,她不敢远嫁。”
“我知她还有话没说完,她提了她家,提了皇后娘娘,提了上次临时变卦没说出来的婚事,我听出来了,苏家拿她当棋子,她不想害我,害孟家卷进来。”
“二爷爷,我心里难过,好痛。”
黎南珠无话可安慰,只能拍了拍孟定眩的肩膀。
“回去吧。”
六月下,镇国大将军孟家车马队伍出了京城,一路向南去。
黎南珠与历延年相送城外,看着人影都不见了,也没说要回。历延年骑在马上,默默望着阿叔,心想,阿叔之后肯定要有的忙了。
得给苏家千金找个好儿郎。
阿叔便是这样善心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