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对上封淮视线，过了很久回答。
“没有。”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如果换做上辈子€€€€
军校时期，他大概会靠着封淮的肩膀，轻笑一声，故意把伤势说得很重，问他是不是心疼，之后再轻描淡写告诉他没事，只是想逗一逗他。
结婚的三年，他大概会一笑置之，如实告诉封淮他只是轻伤，平静地接受命运赠予他最真实的一切。
而现在，他觉得不必了。
如果对面的人毫不在意，显露伤疤也不过是徒让人看笑话而已。
宋骁不以为然：“€€，我们林哥这么厉害，怎么会受伤啊？”
林野避开封淮视线，无声笑笑，墨色的发丝半遮住眼睛，看不清神情。
“哎林哥，不如咱们晚上去酒吧庆祝一下？”
“行啊，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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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夜色酒吧。
这里是帝国最有名的娱乐场所，也是海蓝星少有的高级场所，是军校生最常来解闷的地方，尽管人不会太多，但气氛却营造得很好。
林野走到吧台，随意点了一款酒：“一杯玛格丽特。”
他其实没有喝酒的习惯。
上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四五岁的时候？
父母先后殉职，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为了解决他的特殊体质才会接触帝国的实验，名义上的亲人失去了在军部任职的父母的庇护，喝得烂醉，将一切怪罪到他的身上，往他身上泼冰冷的烈酒，把他像垃圾一样扔到冰天雪地里。
烈酒发酵的腐烂气息令他终生难忘，是他这辈子不敢记起的噩梦。
直到后来他被季未眠捡回去。
原本他身上带伤，不宜喝酒，但越是如此，这一刻就越想喝一杯。
正当这时，对面吧台突然爆发出一阵喧闹。
“他不就靠着封淮吗？我要跟封淮学长组队，我也能是第一！”
“姜哥，你喝醉了。”
“放开我！这根本就不公平，凭什么他就能跟封淮学长组队？这和作弊有什么区别？”
“姜哥……”
“我看他是和€€€€”
话音戛然而止。
姜纪显然也注意到了吧台前的林野，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出声：“哟，真是冤家路窄，我们机甲系的天才Beta怎么有空来酒吧喝酒？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在封学长的床上吗？”
林野缓缓放下酒杯，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直视向他，眼神慵懒而又随性，散发着蛊惑人的魅力。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姜纪来了劲，连声音都抬高了几分：“你不就是靠跪舔封淮学长才拿的第一吗？还真以为自己一个Beta多有本事了？谁不知道封学长和凌寒学长才是一对，你还真以为封学长多稀罕你？”
林野落在杯沿上的手微微收紧。他抬眸看向对面的人，嘲讽似的笑了声。
“你的入校考核排名多少名？”
被问及这个问题，姜纪的脸色微微变了：“你……”
入校考核，他是第五名，而林野是第一。
“新生挑战赛，你排第几？”
姜纪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新生挑战赛，他排第三名，林野依然是第一。
姜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急切地分辩道：“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林野打断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是机甲型号不一样，还是系统的判定标准不一样？”
“你……你今天的成绩也就领先三分，要不是有封淮学长，第一怎么可能是你？！”
林野还未来得及反唇相讥，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谁在闹事？”
这句话一出，整个酒吧都安静了下来，过道两侧的人闻声，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姜纪看见来人，喜出望外，快步走过去：“温学长，没想到今天您也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示威似的朝林野挑起眉梢。有温学长在这里，还怕给不了林野下马威？
刹那间，林野闻到了一股略微带着冷意的气息，宛若海一般深沉。
林野掀起眼皮，看向来人。
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长风衣，举手投足间优雅高贵尽显，天生带了一丝令人着迷的随性，像一杯蛊惑人心的清酒，更像是在夜里绽放的白色罂粟。
竟是今天实战演习时，林野无意救下的那名学长。
温准没有穿军装，一身长风衣披在肩头，给他平添了几分战场上没有的懒散。狭长的凤眼被浓密的睫毛赋予了一层神秘感，冰蓝色的瞳孔在流光溢彩的灯光下分外迷人。
他在林野身侧停下，幽深的眼睛看向姜纪，语调轻松随意：“出什么事了？”
“温学长，真没想会惊动您，”姜纪叹了口气，嘴角却不经意上扬，“我也是怕一些学风不好的人影响您喝酒的雅兴，想帮您清理出去……”
“嗯？你刚刚说€€€€学风不正？”
“是啊！就是一些靠作弊取得好成绩的人。”
“是吗？”温准微微讶异，“如果有学风不正的学生闹事，确实会让我很扫兴的。”
姜纪闻声，朝一旁另外几名学生挤了挤眼睛。
“抱歉啊同学，”林野无声消息，眼睛里没有温度，“我和封淮早就分开了，今天比赛时击溃伪装网，我们全程都不在一起。”
姜纪明显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听温准轻笑着开口。
“的确是，我可以证明。”
“这位林学弟，他确实€€€€没有和封淮在一起。”
姜纪瞪大了眼睛。
什么？是他听错了吗？温准刚才……在帮林野说话？
温准举了下酒杯，主动询问林野的意见：“林学弟，你希望怎么处理这群‘学风不正’的人？”
林野轻笑了声，把玩着手里的空酒杯：“那就按照他的意思，清理出去？”
姜纪脸色瞬间变了：“你！”
“好，”温准不由分说答应，“来人，给我把这几个闹事的人清理出去。”
“温、温学长……”姜纪动了动嘴唇，有些难堪地开口，明显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很快被温准的人带离酒吧。
温准视线投向林野，眨了眨眼睛，唇边绽开一抹极具感染力的笑容。
“林学弟，真是抱歉，让人打扰你雅兴了。”
“不如，我陪你喝一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凑齐三个学长，可以打麻将啦！
第21章
帝国研究院，三号实验场。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气氛压抑而又沉闷，仿佛有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笼罩在上空。
伴随着一声巨响，实验场附近所有的灯倏然间全部熄灭，浓郁的血腥味取代了一切。
封淮猛地睁开眼睛，手指抵住墙壁，呼吸愈发沉重，冰蓝色的瞳孔里倒映出一片深沉血色。
“封淮！”霍瑶匆忙过去打开实验室的门，“你怎么样？”
霍瑶是裴辰的青梅竹马，也是他的女朋友，同样是封淮的同学。她还没从军校毕业就已经是帝国顶尖的研究员，这次实战演习，军校训练基地发现多个信号屏蔽装置，需要联合研究院才能模拟还原当时的场景，因此封淮第一时间就联络了她。
这种信号屏蔽装置所散发的信号波，同样会对人类的精神力产生伤害，普通人根本无法随意靠近，强行拆解也有一定的危险性。也只有封淮这种3S+的精神力才敢以身试险，用自己的精神力损伤来试探信号波的强度极限。
“没事。”封淮低声，原本清明的眸子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去。
军服上渐渐渗出血迹，沿着被割破的皮肤一滴滴落到地上，鲜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这种装置对精神力的影响实在太强了，哪怕他拥有3S精神力，也不免承受身体上的损伤。如果换做精神力低的人……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必。
霍瑶瞳孔微微缩了下，冷静下来：“你受伤了，我去让军医……”
“不必了，”封淮关闭掉那些装置，戴着手套的左手解下与身体监测仪器连接的金属物，将电灯开关打开，“这些装置能够散发的最强信号波接近3S级极限，务必让负责拆解装置的人员小心。”
“是。”
-
回到指挥大楼已经是晚上九点。
封淮手指抵住墙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军服几乎被汗水浸透。
刚才在实验场，痛感尚不明显，现在随着时间推移，密集的伤口渐渐调动起每一根神经，巨大的痛楚几乎将他的意识撕裂。
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上一次还是在帝国边境，他得知林野殉职。
疯狂涌动的虫潮吞没一切，连白狮的一片机甲残骸都未能有所保留。他独自驾驶机甲去找林野，为了尽可能延长时间，他不得不开启精神屏障，每一秒都能感觉到精神力流失的巨大痛苦。
他在边境待了将近半个月，精神屏障几乎碎裂，却都感应不到林野的存在。
林野不是Omega，他无法标记林野，不能像普通Alpha一样感知林野的存在，甚至连林野的遗骸都无法找到。
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