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太医,上岗演戏 第26章

只见窦凝之母拿帕子半捂着嘴, 笑意盈盈道:“苏老爷且慢,我母女二人初至京城,今日听说苏老爷父子莅临, 特意为两位各备了一份薄礼,还望两位笑纳。”

说罢,她回望了自己女儿一眼。

窦凝略显拘谨地半垂着首,怀中不知捧着什么东西, 轻挪莲步上前, 将礼物献了上来。

给苏高章的还算正常, 一方紫檀木盒收着几块十分稀罕墨锭,倒是中规中矩, 然而苏长音这里收到的却是一枚盘金绣福禄万代香囊, 窦凝含羞带怯递到眼前时, 他没有伸手去接, 然而鼻端隐隐闻到一股奇特的辛香。

苏长音微微蹙眉……这是, 花椒?!

若是常人恐怕不会特别注意到这股香味,但苏长音内里却是个实打实的现代人, 很快就辨认出其中一味香料。

在古时候, 香囊、花椒都被赋予了另一种特殊的含义……他心中一凛, 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此时再见眼前的少女双眸隐含期待地看着自己,娇美的面庞染着几分薄红, 虽然不忍心,但苏长音到底是微敛了笑容,温声拒绝道:“多谢姑娘与夫人好意,但香囊此物我家中尚有许多, 无需再送了。”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拒绝了, 无论是明面上的送礼, 还是包裹其中的心意。

窦凝脸色一白,双唇嗫嚅好一会儿,抖着手收了回去,轻轻应道:“是。”

窦凝之母神情骤变,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苏长音目不斜视,只当看不见,父子二人上了马车离开宋府。

原本以为此事已经结了过去,不想窦凝母女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锲而不舍。

第二日下值,苏长音刚回府中,就见庭院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厚礼,自家老爹立在台阶上,正捻着长须怔怔出着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苏长音暗自纳罕,猛地一拍他的肩膀:“爹,您在想什么呢!”

“你回来了?”苏高章猛然回神,吓得差点把自己的长须都揪断几根,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咋咋呼呼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苏长音随手拿起一方玉佩问道,啧啧有声:“这是谁送的,这么大手笔?”

“方才你表婶来过了,这是谢过宋晓贤侄入国子监的谢礼。”他犹豫一阵,抬起头看着苏长音,吞吞吐吐地问道,“昨日在宋府中见到的窦凝母女你可还记得?”

苏长音微微一愣,点了点头说道:“记得。”

“你表婶方才为你做媒,有意将窦凝许配给你……为父看着倒也门当户对,不知你意下如何?”

???

苏长音手一抖,玉佩差点摔在地上。

他一脸震惊地瞪着眼睛,“爹,她才十几岁呀!”

“这有什么,你娘嫁给我时候也不过及笄之年。”

苏长音:“……”

不,那不一样!

虽然他年纪也不大,但对‘吃嫩草’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好嘛!

“爹,我对窦凝并无情爱之意。”

“你连人家姑娘都没见过几面,怎么就知无情爱之意?”苏高章拧着眉,“不妨先处处看,再做打算。”

“爱与不爱,只需见一面就就够了,更何况女子重清誉,岂是随便说处处便处处、亲近便亲近的?”

“……”苏高章忍无可忍,重重一拍桌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世上哪有一见钟情之事,你想当情圣吗?!”

“怎么就不能当情圣了,爹您自己不就是吗?”苏长音笼着袖子,双眸坦然地看着他,“您不是一直在吹嘘,当年七夕在护城河畔如何如何对我娘一见钟情,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更别提娘走后这些年您连个妾室都不抬,儿子这可都是遗传您的!”

苏长音一脸理直气壮。

“……”苏高章被噎得无话可说。

偏生苏长音还不知收敛,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倘若真要我与那窦凝结秦晋之好也行,只要爹您再娶一门妻子,您不当这情圣,儿子也不当了……当然您若是真的敢娶,儿子冒着大不敬之罪,都要替我娘的打你一顿!”

苏高章:“……”

这小子,简直反了天了!

苏高章气得吹胡子瞪眼,扬起手作势要打,破口大骂道:“如此出言不逊、大逆不道,我先替你娘教训一顿!”

但苏长音这些年锻炼下来,早就对苏高章的行为秉性了如指掌,一见苏高章转身,连忙一溜烟风儿似的蹿了出去,边跑还边大声道:“爹啊!这门亲事您就死心罢!”

长吉正在自家公子院内守着苏长音,一见他大喊着跑过来,大感惊讶,伸着脖子问道:“怎么,老爷成亲啦?”

苏长音贼兮兮地‘嘿’了一声,随手将方才捏着没放的玉佩塞进他怀里,“赏你的,给你当老婆本。”

长吉顿时一脸喜色:“谢少爷赏赐!”

…………

…………

因着第二日不用上值,苏长音便起了个大早,赴曹时荣下请柬的诗宴。

提起诗宴,苏长音必不可免地想到了叶庄,忍不住叹了口气。

距离上次在大理寺不欢而散过去已经几日了,叶庄盛怒的模样犹在眼前,之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彼此没有再见过面,当时他身上还带着病,也不知现在痊愈了没有。

思及此,苏长音转念又想到叶庄身边这么多人伺候着,哪里轮得到自己操心,又忍不住自嘲一笑。

他摇了摇头,将杂念从脑海中赶了出去,告诉自己不再去想。

诗宴的地点在城郊一处山庄,名唤翠微落霞,坐落在山顶一处天然的平地,云霞为衬掩映在翠竹松柏之间,远远望去颇俱几分诗意。

苏长音抵达时已至辰时,和他一起到的还有紧粘着他不放的小豹子€€€€因着这阵子悉心照料,小豹子早就认了苏长音为主,恨不得一天到晚都粘着他,苏长音无法只得将它也一起带来。

长吉向门房递过请柬之后,很快就听里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曹时荣一脸惊喜地跑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串狗腿子。

虽然今日大家都换上了一身便服,但苏长音还是认出来那些狗腿子俱是上次在苏府见到的那一批。

曹时荣弯起唇角,定定望着他,语调十分轻快喜悦:“原本还道师兄多半腾不出空,不想竟真的来了,时荣真是喜出望外!”

“师弟盛情,恰巧今日无需上值,便过来看看。”苏长音笑道。

正说话间,身后山道上又传来马蹄踢踏之声,苏长音下意识转头,就见一辆华盖马车停在自己车屁股后面,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相继跳下马车。

这一行约莫四五人,个个相貌俊朗,衣冠楚楚,苏长音一眼望过去,敏锐地发现其中有一人容貌气度尤为出挑。

但见那少年穿着一袭丹紫色滚边裘衣,身形高挑体态风流,长相格外好看,目若流泉眉携远山,只见他目光淡淡瞥了过来,犹如一只高傲的孔雀,矜贵远胜其他少年。

曹时荣身后,上次在苏府对苏长音出言不逊的少年见状,脸色一变,酸溜溜道:“哟!不是说不屑于和我们为伍,这上赶着倒是挺快。”

“此言差矣,今日本少爷纡尊降贵,专门给你们赏脸来的。”那少年勾唇一笑,竖起一根白玉般的手指,在唇上轻轻一点,嗓音温柔,“如何,小迟歌。”

不知为何,这个动作他做起来非但半点不显女气,反而有几分摄魂夺魄之意。

“……你!!!”

曹时荣忙拉住冲上去想要拼命的少年……或许该叫迟歌,皱着眉低声训道:“冷静一点。”

他眸色微冷,“我们既然送得出请柬,那么无论来的什么魍魉鬼魅,自也有能力收服得住!”

那少年落在唇上的手指微微一顿,笑容微微一敛,冷冷地朝曹时荣对视。

苏长音见双方你来我往,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两拨人关系不怎么样,正疑惑间,曹时荣收回了视线,低声对他说道,“说话的这位,是杜家的幺子杜添月。”

原来是他!

苏长音恍然大悟!

对于杜家的幺子他早有耳闻,据传科考‘蝉联双元’,是名冠京城神童。

早在之前就听自家老爹说过,曹杜二人在国子监中势如水火、形同瑜亮,果然不假。

唯一令苏长音感到意外的是,便是杜添月竟然是这般出众的品行相貌。

就在曹时荣说话的同时,一直盯着他的杜添月不可避免的看到了苏长音,他先是神色不变,旋即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神情露出几分惊愕,忍不住仔细打量苏长音,双眸随后渐渐睁大,震惊之意不言而喻。

苏长音若有所感,抬头看去,恰好和杜添月的实现撞了个正着。

出于礼貌,苏长音朝他微微一笑

不料杜添月脸色一变,雪白的脸颊染上薄红,猛然扭过了头,不看他了。

苏长音:“……?”

……

……

杜添月这个态度委实过于失礼。

苏长音只当他是因着曹时荣对自己态度亲近才如此冷漠,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群少年好歹多是大家出身,还做不出站在大门口骂战的事儿,曹时荣将众人请进去,一路上两拨人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诗宴的地点在山庄深处,一路行来只见假山流水、亭台楼阁掩映在翠竹中,与其说建立在山顶,倒不如说是山庄将整个山顶圈禁起来,借天然之势精心雕琢,完美将山景与人工融合在一起。

远远望去犹如飘渺山岚裹着一块青绿翡翠,端的是浑然天成、气势不凡。

苏长音不禁叹为观止。

曹时荣见他沉浸其中,心中略有些志得意满,“这山庄乃是当今圣上的行宫,若非懿旨允许不得外人进入,这次还是央了我姐姐,才得缘领略其中风景。”

曹时荣口中的姐姐,只能是当朝皇帝的宠妃曹贵妃。

因着叶琅的缘故,苏长音对曹贵妃的印象并不是特别好,闻言双眉一蹙,兴致淡了几分。

“三表哥,你与他说这么多话做什么!”曹时荣的表弟迟歌抱怨道,“今日分明是你做东办的诗宴,怎么光顾着他,反倒把我们抛诸脑后了。”

迟歌一边说,一边瞪了苏长音一眼。

自家表哥从小到大就是天之骄子,何曾对别人这般殷勤以待过?

要不是苏长音是个男的,他都要暗骂一声狐媚祸水了。

“不可胡闹。”曹时荣皱了皱眉,回头低斥一声,接着忙冲歉然一笑,“小弟无礼,还望师兄莫怪。”

“无妨。”

苏长音瞥了迟歌一眼,淡淡道。

眼前的少年脸颊尚且盈着婴儿肥,透着一股天真和倔强,威慑力连他怀中的小豹子都不如,他自然不屑于和一个孩子计较。

迟歌:“……”

挑衅被漠视,就很气!

作者有话说:

爹可儿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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