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太医,上岗演戏 第28章

不过好在叶庄并没有对他发难,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攥紧的拳头松开,掌中湿漉漉一片,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捏 一把冷汗。

众人入了台中,一群学子又呼啦啦见礼,三皇子立在最前面,冲叶庄笑道:“路上遇到些岔子,让堂兄久等了。”

三皇子一反常态,笑容里透着几分小心讨好,然而叶庄却巍然不动,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只淡道:“无妨。”

叶€€脸皮一僵,深吸一口气,抬腿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面容隐隐露出几分难堪。

“这就是你们大梁朝的学子?”一直默不作声的羌国皇子终于开口,他姿态随意地倚坐着,野狼一样凶悍的深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下首的学子,沉着嗓音吐露一口流利的官话,“虽不及我羌国男儿健硕勇猛,但也算得上朝气蓬勃,都说大梁是礼仪之邦,也不知学问如何。”

这话说得到有些轻视的意思。

这群少年被激起血气€€€€笑话!外族面前岂容丢脸!

学子们各个摩拳擦掌,入座之后宛如打了鸡血一般,对诗猜谜、应联赌酒层出不穷,加上有皇族在前,更是有意显摆,甚至还有些投机取巧的,借着赠诗的名义拍马屁。

叶庄神色冰冷不容亲近,还没人有胆色凑上去找死,三皇子便承受众人的阿谀奉承,被哄得眉开眼笑,一扫方才的阴郁之色,挥手打下不少赏赐。

苏长音不想凑这个热闹,便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正安抚着膝上不安分的小豹子,忽然便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扎在自己身上,随后一道声音高声说道:“说来今日诗宴上有一位师兄,颇得时荣哥推崇,想来学问定然是极好的。”

苏长音微微一顿,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连迟歌挑衅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察觉到对方看过来,迟歌咧嘴一笑,语气恶意满满,“小弟斗胆想请与师兄切磋一番,见识见识师兄的文采。”

苏长音:“……”

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不消停。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迟歌!”曹时荣脸色一变。

“哦?我那舅舅素来眼高于顶, 竟然还能有人让他入眼。”三皇子饶有兴致地望过来,“本殿倒是要好好见识见识。”

不少人的视线都往此处看过来,包括叶庄和羌国皇子。

叶庄脸色冰冷莫测, 而羌国皇子原本听一群人咬文嚼字听得直打瞌睡,现在一听要比试,顿时精神抖擞,半托着下巴显得兴致勃勃。

苏长音薅一把膝上的小豹子, 深深陷入思考€€€€当初在国子监时苏长音的文章诗词便是最差的一个, 谁和他提这个, 他便和谁急,往上数几年都没人敢取笑他的诗词文章, 更别提是切磋。

究竟是现在的少年飘了, 还是以为他老了提不动刀?

迟歌见他沉默不语, 以为他心有畏惧, 眉眼间不由得意, “怎么?莫非师兄不愿比试?”

他打听得果然没错,这人肚子里果然无半点墨水!

苏长音薅豹子的手顿住, 深深地看了迟歌一眼, 露出一个堪称明媚的笑容, 温柔道:“怎么会呢?师弟既然如此盛情,师兄怎么能拒绝?”

顿了顿又接着道, “只是今日之宴,有文无武没意思,不如我们武比投箭如何?”

所谓投箭,其实和现代的飞镖差不多, 只是飞镖有固定的点, 而投箭比的是谁投的更高更远。

苏长音脸上的笑容过于温柔, 迟歌只觉得背后一寒,有种不妙的预感,还没来得及说话,上方的羌国皇子眼睛‘唰’地一亮,抚掌朗声大笑道:“好好好!这倒比那些之乎者也的行头来得爽快!你们比,胜者本王重重有赏!”

羌国皇子既然发话,便没有余地拒绝。

迟歌思及自己好歹是将门出身,投箭也是颇为熟练,顿时有了底气,扬起下颌一口气答应下来:“好!就比这个!”

苏长音眉眼一弯,笑吟吟地望着少年,眼波流转间温柔得似乎能滴出水来。

‘呲啦’一声细微碎裂声响。

叶庄捏着杯盏的手指蓦然一紧,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青年,脸色冷得几乎能冻出冰渣。

一旁的羌国皇子笑到一半,听到动静转过头,见到叶庄一脸‘我很不爽’的神情时微微一愣。

他下意识地顺着叶庄的视线望向苏长音,脸上先是有些茫然,随后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眼中慢慢流露出震惊,张着嘴一片愕然。

投箭需要在一处广阔的地方,泠凌台显然不合适,不过好在一旁有个竹林,一行人便向竹林走去。

起身时,苏长音将怀里的小豹子放在座位上,嘴里哄道:“乖乖在这里呆着,我一会儿回来。”

方才有桌子挡着没人发现,现下众人才发现他竟还抱着一只小豹子。

三皇子只觉那一团雪白无比眼熟,忍不住多看几眼,只见小豹子用力冲他呲了呲牙,一副凶狠的模样,他微微皱眉,心里的疑云更重,但到底没说什么。

一行人走至竹林里,没一会儿就有仆从呈上箭筒,一直默不作声的叶庄忽然上前一步,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一条线,指着前面五丈远的一株的绿竹,说道:“就以此地为界,目标是射中那边那棵竹子,谁若射得最高谁就胜出。”

那棵竹子极为高大,粗却不过五寸,远远看去细若枝条,若要射中极为不易。

他放下树枝,拢着袖子淡淡道:“此试便由本王作裁判,有本王在,倒也不怕有人暗施小技,或是平白冤枉了谁。”

叶庄最后一句话说得颇有深意,目光静静落在苏长音身上。

苏长音:“……”

看什么看?!难不成还怕他以大欺小?

他转过头,暗自撇撇嘴,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叶庄作裁判,众人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迟歌急着露一手,叶庄话音刚落,率先抽出一支箭狠狠掷出去,‘嗖’的一声,那支箭钉在第六节竹竿处,已经是极好的成绩。

“好!!”

“不愧是将门虎子!”身后学子一片喝彩。

迟歌扬眉得意一笑,转身问道:“表哥,我投得如何?”

曹时荣一阵哑然,看着自家憨货一样的小弟,像是想到什么,惨不忍睹地别开眼。

一旁的杜添月拢着袖子,一脸兴致盎然。

苏长音神色不变,走到一旁抽出一支箭,长箭入手的那一瞬间,他浑身的气质忽然变。

仿佛凭空注入一股别样的生命力,线条柔和的肩背愈发挺直,只见他微微偏过头凝望着远处的目标,俊秀的脸庞笑容微敛,神情认真而专注,原本如珍珠般温和的气质倏然变得凌厉起来,让人忍不住也跟着屏住呼吸。

叶庄没有错过他的变化,眸光微变。

羌国皇子挑挑眉,“倒不像是个花架子。”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苏长音手中长箭脱手,以比之前那支更快更凌厉的速度射出,死死钉在第七节处。

现场又是一片叫好之声。

苏长音扬唇一笑,似乎是意料之中,没有半点不见兴奋之色。

迟歌有些不太自然,轻哼一声,嘀咕道:“就一节而已,我以为多厉害。”

少年自信满满,以为苏长音不过是巧合罢了,又去取下一支箭。

然而他投出第二箭,苏长音依旧压他一节,第三支箭如此、第四支箭如此……无论他投出什么样的成绩,苏长音都死死咬着他,十轮下来,迟歌便累得满头大汗,投箭的手臂因为用力过猛还微微打着颤儿。

“你、你怎么……”迟歌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瞪大眼睛一脸见鬼似的。

“怎样?”苏长音笑盈盈问道。

不同于迟歌的狼狈,他神态自若,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太大的波动,仿佛投得只是路边普通的几个小石子而已。

“……不、不怎样!”迟歌脸色难看地收回视线。

直到现在他终于隐隐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该死的!他绝不能认输!

箭筒里就剩下三支箭,他取下一支,抬头看向竹子上方与顶端叶冠相接的梢杆,面露几分犹豫€€€€那里再往上便是一丛细密的叶冠,长箭难以落足,若能射中下方梢杆,无异于一举夺魁。

他咬咬牙,心一横,对准目标用尽全身气力将箭掷了出去,凌厉破空声后,那支箭竟然真的如愿钉在竹梢之下。

苏长音‘嗯’了一声,有些意外。

迟歌显然也没料到自己能掷中,忍不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虎牙,负手转身,志得意满地对苏长音晃了晃脑袋:“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分明是寻衅的做派,但少年望着人的眼眸却亮晶晶的,活像一只小奶狗,苏长音仿佛能看到一根尾巴在少年身后摇晃,顿时一阵失笑。

他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只随手抽出一支箭,手腕一转掷了出去。

他的姿态游刃有余,就在脱手的那一刹那,他忽然腰身一拧旋身腾空,修长身姿舒展优美如云间闲鹤,绣纹云靴用力一踢箭尾,本就去势犀利的长箭再度蓄力,于空中发出啸唳长鸣,竟是攀过上一支,将叶冠整个儿射了下来!

翠绿色的叶冠簌簌落在地上,现场一片寂静。

几瞬之后,骤然爆发出一阵比之前更热烈的喝彩声。

“这、这怎么可能……”迟歌笑容僵在脸上,不敢置信。

“如何不可能?”苏长音见少年一脸天塌下来的模样,忍着笑好心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我学问逊色的,不过告诉你这件事的人肯定没与你讲过,我虽学问不行,但骑术蹴鞠、投壶掷箭的玩乐项目却是一等一的好,不信你可以问你哥。”

迟歌猛然回头。

他的身后,曹时荣对他沉重地点点头。

少年僵直几秒,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一股被别人当做玩物戏耍的难堪感骤然袭上心头,他的脸都气红了,猛然回过头,指着苏长音气急败坏地骂道:“你在逗我玩!”

“彼此彼此。”

苏长音微微一笑,温柔得半点不像个拐带小孩的坏哥哥。

他心道,要不是你存着戏弄人的心思,又如何会这么容易上当。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羌国皇子啧啧有声,“看来这一场已经定下胜负了……”

“我不同意!”迟歌打断他的话,攥紧拳头愤愤不平,“投箭以双数为准,此时箭还剩一支,他只是射落了叶冠,焉知我不能比他投得更高更远!”

说罢,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气呼呼取下最后一支箭。

苏长音那一箭是借了力气的,若要比他做得更好,少不得也要借助外力。

少年一咬牙,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决断,伸手抓住一旁的竹子使劲一跃€€€€他的本想是想借助竹竿的柔韧抬高自己,不慎用力过猛将自己荡在半空,柔韧的竹竿瞬间反弹回去,竟‘啪’地一下打到他的腿间!

“嗷€€€€€€€€”

少年哀叫一声,“扑通”一下滚下来摔在地上。

“迟歌!”曹时荣脸色一变。

场面顿时十分混乱,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中,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围了上去。

苏长音皱了皱眉,排开众人挤到最前面,就见少年颤抖身子侧躺在地上,脸色苍白蜷缩成一团,双手还不忘死死地捂着腿间,喉间溢出痛苦的□□。

苏长音一把扯开他的手,摸索着按压对方的伤处,到了大腿内侧时就听对方发出一声惨嚎,顿时神色一松,说道:“不妨事,韧带伤得有些重,其他的不过皮肉之痛。”

曹时荣焦头烂额,这才想起来苏长音是太医,眼睛一亮,“师兄有法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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