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十一点,第一集 还剩下十几分钟没拉完。
牧云笙啪的声合上本子,伸了个懒腰,温肃柠给他点的奶茶早就在中途就被喝光了。
他看向旁边沉默的温延越:“困了吗?”
温延越摇摇头:“平时做作业都要写到十二点多。”
“好好学习吧。”牧云笙拍拍他肩膀,“你哥对你这么好,手头没钱还买了这么多东西,以后要是有出息了,也不需要报答什么,记得他好就行。”
温延越用力点点头。
奇怪,明明是和妈妈说得差不多的话,为什么这句听起来,却不觉得反感呢?
可能是因为没有张口就提物质上面的东西?
温肃柠把牧云笙送到门口,他关上门,回头看向温延越:“准备准备睡觉吧,你想先洗澡吗?”
温延越:“哥你先洗。”
温肃柠也不谦让,他洗漱完毕躺倒床上,听浴室里传来哗哗声响。
先前在厨房里听到牧云笙对温延越说那些带着夸张成分的话,温肃柠还蛮爽快的。
他当然没有故意难为温延越的心思,但很多事情,必须要让温延越知道。
温肃柠可不打算再像原主那样,充当缩头乌龟,有什么委屈都往肚里咽。
牧云笙帮了他一个大忙,如果是温肃柠自己开口抱怨,效果绝对没那么好。
有一个坚定站在自己身边的朋友,真不错啊……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拖鞋的啪嗒声在寂静夜里非常清晰。
脚步声在卧室门口迟疑片刻,似乎在想要不要敲门,但最终还是走进了客厅。
出租屋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温肃柠戴上耳塞,闭眼。
客厅里的温延越躺在他的地铺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周围越安静,他脑子里就越乱,温肃柠的话,牧云笙的话,爸爸妈妈的话在他耳边反复回响,双方的理念截然不同,对彼此都抱着强烈厌弃。
温延越夹在中间,感觉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太合适。
他只能当墙头草,因为他是不可能和爸爸妈妈翻脸的,从小到大,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宠爱毫不掺假,他只能在道德上进行一些沉默的谴责,以及,尽可能不去给哥哥添麻烦。
一整夜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究竟到了几点才终于睡着。
天亮之时,温延越隐约听到有脚步声,但他实在太困了,用脱下来的衣服蒙上眼睛,再度坠入梦乡。
等到终于醒来,温延越拿过手机一看,十点了。
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把地铺收到一边。
温肃柠卧室房门关着,能够听到从里面传来敲键盘的声音。
温延越轻轻敲了敲门。
“进,没锁。”
温延越把门推开,温肃柠打完手头这句话,转过椅子看向他:“醒了,晚上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温延越没提自己失眠的事,他略微迟疑,还是问出了那个一整晚在他心中萦绕的问题:
“哥,你有没有想过……去找找你亲生父母?”
第40章
温肃柠笑了笑。
说实在,他没想过,找亲生父母的事在原本的剧情中压根就没出现过,就算如今的他已经把剧情改到另一条路上了,如此小概率的事件,温肃柠觉得应该很难发生。
但回答肯定是不能这么回答的。
“想过当然是想过,可这哪是这么容易的。”他重新转回去,面对着电脑屏幕,“我连自己本来是哪个省的人都不知道,全国这么大地方,找起来压根就是大海捞针。”
“也许我们能从三叔那边问问,爸妈不是说你是三叔家邻居送养的么。”温延越道,“要不然等我回去之后,我帮你问问吧。”
温肃柠有些意外,他倒是没想到温延越能这么上心,无论如何,温延越能有这个心,已经很不错了。
“好啊。”他轻声答应道。
温延越下午想出门逛逛,参观一下大城市的光景。
温肃柠要工作,他就自己出了门,反正手机里有钱也有地图导航,他这个大个人了,不至于把自己弄丢。
爸妈让他趁着这次过来z市,好好去什么乐园啊水族馆啊之类的玩一玩,专门给了他不少钱,原本还让他坐高铁过来的,温延越觉得没必要,反正他又不赶时间,就换了卧铺,省钱的同时还能看看路上风景。
他按照地图导航,乘坐高铁到达了z市最著名的商业街,虽说正值工作日,午后的街上也有不少的人,很多看起来都不像是游客,让温延越怀疑难道他们都不需要工作就有钱的吗?
特别是咖啡馆,人好多,原来大城市的人下午都是出来喝咖啡的吗?
温延越一直觉得喝咖啡是件痛苦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需要提神,困得时候不能正常睡觉。
他站在玻璃窗外,看了片刻,重新迈开步子,正要离开,突然发现在咖啡馆的角落里,有一个人正在看着自己。
那人栗色的头发半长,用绑带在脑后束成个马尾,白衣黑裤,手里正拿着铅笔和本子。
见温延越看过来,他礼貌地点了下头,将手里的本子举起。
温延越看到比巴掌大一些的速写本上的画,寥寥几笔勾勒出少年人朝着咖啡馆内张望的姿态,生动传神,动感十足。
但比起这些更让温延越震惊的,是那个人的长相。
如果不是更高也要更壮,头发的长度和颜色不对,他简直会以为是温肃柠。
面对对方坦然的视线,温延越到底还是紧张,他只是个来自小乡镇的少年人,举手投足穿着打扮都透露着和这个城市的格格不入。
他匆忙点了下头,快步离开。
那人应该是个画家吧,找路人练习速写。
他长得和哥哥好像啊,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像成这样吗?
温延越突然愣住了。
他回过头去,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温延越在咖啡馆门口犹豫了几秒钟,终于鼓起勇气,推门进去,熙熙攘攘的谈笑声传入耳中,人们说着他完全听不懂的当地方言,几乎把他推出门外。
他四处张望着,只可惜,再也没能寻到那位画家的身影。
走了吗……
温延越有些失望。
他看了眼前台上方挂着的价位表,无论咖啡还是下午茶,都是令人咋舌的昂贵价格。
温延越离开咖啡馆。
他站在路边,努力回忆着那位画家的长相。
当时的距离有一点点远,有没有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呢?他当时发现自己被画了,确实挺害羞也慌乱。
也许是看错了吧。这茫茫人海的,哪能这么巧就遇见一个和哥哥那么像的人呢?
温延越深吸口气,重新迈开步子。
€€€€还是等回家之后找三叔旁敲侧击一下吧。
夏敬云在路边的长椅坐下。
自从和祁霆聊过,确定秦暮在他离开的六年里找过替身,夏敬云就开始了自行寻找。
为了不引得秦暮怀疑,夏敬云决定利用自己职业的便利性,他是画家,为了做更多练习,需要去路上对着路人进行速写训练。
秦暮作为一个门外汉,在绘画和雕塑上面无论夏敬云做什么都只会说好,而且腿长在夏敬云身上,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夏敬云就专门挑了z市人流量最大、最繁华的商业街,每天一清早就出门坐在咖啡馆或是路边的长椅上,观察从他面前经过的形形色色的路人。
练习当然也是要练习的,这类型的速写夏敬云早已画得得心应手,他抓形体和动态非常精准,只需要寥寥数笔不到半分钟就能勾勒出一个人的体态和明显特征。
十几天以来他画了得有上千幅,见过的人更是数以万计,可就是没能在人群中发现同自己模样相似的身影。
一直做到今天,夏敬云决定放弃商业街这种地方,也许对方是个很少会光顾这里的人,他就算在这里等上几个月,也不一定能够见到。
既然那个人愿意充当秦暮的替身,应该是挺缺钱的吧,平日里更应该去一些消费较低的地方,夏敬云可不觉得会有人真心实意为了爱和秦暮在一起。
毕竟摘掉恋人的滤镜之后,秦暮的脾气和秉性确实不怎么样。
夏敬云来到公园,决定再画上一个小时,等到天色渐晚回去。
这样的找法完全是大海捞针,万一那个替身在结束跟秦暮的合同之后选择离开z市了呢?万一他住在城市的另一边,平日里根本不会到这处地方来呢?
所有的可能都有概率发生,但夏敬云还是决定尽己所能地找找,起码能消磨消磨他的时间,让他脑子里没那么混乱,心里没那么烦闷。
随着夜晚降临,公园里的人渐渐多了,也传来了唱个人KTV的声音,孩子们聚在一起嬉闹,对着麦克风大声唱着《孤勇者》。
夏敬云站起身来,就此回家。
他坐上出租车对司机道:“去香榭荫。”
过了两秒钟,又改口说:“不,去华枫沁城。”
那是他家所在的小区。
说起来他在z市并非没有家,用空余房间搞个画室也轻而易举,当时为什么一下飞机就同意秦暮住在香榭荫呢?
夏敬云自嘲地笑笑,说到底他还是从六年之前就上了那个男人的圈套。
秦暮是什么时候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呢?还是说他本性就是如此,只不过先前是个穷小子,没有资格表现出来。
他坐在副驾驶,掏出手机给秦暮发送消息。
[今晚家里人让回去吃顿饭,不用等我了。]
在寻找那个替身的同时,夏敬云还在思考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如何才能让秦暮感受到他还要强烈的痛苦。
犯错的人又不是他,凭什么要让他心里不是滋味,经受感情上的折磨?
既然秦暮不仁,也不能怪他不义。
温延越回到家里时,温肃柠还坐在电脑前十指如飞。